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好好3.2

霹靂布袋戲同人‧月無缺X韶無非X月無缺

  韶無非又一次驚醒的時候,末梢都是冰冷的,他已經不曉得這樣幾次了,時間流逝的速度過於漫長,到月無缺幾乎以為這就是故事的最後了,韶無非會一直這樣病下去,而月無缺想知道的真相也這般埋沒。

  月無缺沒看漏韶無非冒雨來找他的時候,穿的是飯店會附贈的紙拖鞋。

  韶無非的祕密一直增加下去,到月無缺都快要無法為他圓謊,可是月無缺還是固執地信任著韶無非,雖然並不是無下限的信任,然而在其他人看來卻也是已經太過超過,尤其月無缺的個性說不上多好,連劍風雲和舒龍琴心都在相識之初吃了不少閉門羹。

  所以韶無非為什麼就這麼成了月無缺最親近的人,但凡認識月無缺的人都對這個問題在意不已,舒龍琴心也是其中一員。

  韶無非第一次走進咖啡廳那天,舒龍琴心記得,那天也不是特別忙,所以他有留意到一個陌生人走到月無缺面前坐下,他們並沒有聊很久,等到韶無非走了後,舒龍琴心只是隨口一問,月無缺卻看著韶無非離開的門口說:「他是我未婚夫。」

  舒龍琴心是知道的,月無缺會成為現在這樣心口不一的人,是因為劍謫仙做了某件事,這也導致他們兄弟鬩牆,可是他們都認為為了月無缺好,縱然是月無缺不認同的事情也要去做,所以到現在月無缺和劍謫仙還是說不上幾句話,與劍謫仙相關的人也得不到什麼好臉色。

  舒龍琴心在月無缺家的廚房一邊熱著菜,一邊想著他們是不是對月無缺保護過度,以至於月無缺對自己自暴自棄,可是原本抽菸喝酒樣樣來的月無缺,一知道韶無非身體不好,就什麼都戒了,這種感情,難道真的是一見鍾情嗎?舒龍琴心不懂,但他也不曉得問誰,劍謫仙那邊是個過於古老的家族,非常傳統,月無缺不可能想不到和韶無非一個男人結婚會耗上劍謫仙多少精力。

  然而要說月無缺是故意的,舒龍琴心也想不通當初那件事情對月無缺的打擊真的有大到要月無缺以人生大事來對劍謫仙復仇嗎?想來想去,舒龍琴心還是不明白。

  「黑心琴,你什麼時候連做菜都要做切開黑的?」

  舒龍琴心回過神來,趕忙關了火。

  「無缺。」

  「幹嘛?冰箱是空的,我沒喝酒。」

  「我不是要問那個……為什麼是韶無非?」

  「現在是要上演你其實暗戀我多年的戲碼嗎?」

  「無缺,我沒在開玩笑,你真的認識韶無非這個人嗎?」

  「比你認識他的時間多一個小時。」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都登記結婚了,執著這些有意義嗎?」

  「我是為你好。」

  「這句話,我這輩子不知道聽多少次了,你們怎麼都一副比我還了解我自己的樣子啊?」

  「可是……」

  「舒龍琴心,你記得我以前寫的〈伯牙絕弦〉嗎?」

  「你是說你寫的琴曲?不是只讓老師聽過嗎?」

  「韶無非有錄音檔,你覺得是為什麼?」

  「我有不好的預感,你只因為這件事……」

  「你們總把我當長不大的孩子對待,但是,琴心,我知道什麼對我重要,也知道我想要什麼。」月無缺溫了一杯水,帶回去準備讓韶無非吃藥,卻見到韶無非就跪坐在微開的門後。

  月無缺半跪下來,韶無非靠在他肩頭,背脊一片濕涼。

  「無缺。」

  「嗯?」

  「我想離婚。」

  月無缺臉上沒什麼情緒,「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

  「果然遇上你之後,什麼奇怪的事都來了。」月無缺放下水杯,攙扶韶無非到床上,讓他躺下休息。

  「我很累,我不能再這樣下去……」韶無非喃喃自語著。

  月無缺將手放在他眼皮上,「你先睡吧。」

  韶無非焦急而無力地抓住月無缺的手腕,月無缺低頭在他臉頰上一吻,「這是給你的理由,你該睡了。」

  「可是……」

  「我有認識的精神科醫生,我會待在你身邊。」

  「你怎麼知道……」

  「原來連你都覺得我不會調查你。無非,好好睡吧。」

  韶無非又墜入惡夢中,然而他不曉得跟現實相比,哪邊他更不想面對。他曾經寫過一本又一本的日記,想把一切梳理好,卻總是失敗,彷彿他做什麼很失敗,他陷在這樣的邏輯裡。

  可是醒來的每一次,他都會看見月無缺在身邊,或睡或醒,然後他便更是自厭,他不想繼續瞞著月無缺了,這一切必須結束,明明是這樣想的,話到嘴邊,總是嚥下。

  這樣的故事不過是爛戲拖棚,韶無非明明知道,可是。

  好多的可是。

  他不知道可是什麼,可是一定有可是。

  大約清晨的時候,頭總算不再有昏脹感,韶無非起身下床,替月趴在桌子上睡著的月無缺蓋上毯子,然後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單腳踩上窗框。

  「這裡是二樓,跳下去不會死。」

  「你怎麼……」韶無非被月無缺抱回地上。

  「你準備要告訴我你的故事了嗎?雪之狼,或者,幽明無非。」

  「你……我已經不確定,你還有什麼不曉得的了。」

  「那你聽聽我的故事,再梳理一下思緒?」

  「你真的要告訴我嗎?我對你來說,和陌生人有什麼不一樣?」

  「都完婚了的陌生人,嗯?」

  韶無非靠在月無缺肩上,月無缺溫柔地說著鄉野怪談般的童年。

  月無缺出生在一個過分古老的家族,這個家族能人輩出,各個都是天才,尤以劍謫仙一代特別傑出,月無缺在古琴上的造詣相形之下顯得平庸,然而月無缺以這樣的兄長為榮,他也勤練琴技,聽了〈高山流水〉以後,知道背後鍾子期與伯牙的故事,他特別寫了半闕〈伯牙絕弦〉,想讓劍謫仙聽。

  未曾想到,劍謫仙在長輩壓力下,將月無缺的木偶丟了,月無缺從小就只和劍謫仙以及那個木偶說話,長輩看不過眼,說是木頭會吸人氣、人形容易附著不好的東西,強迫劍謫仙扔了木偶。

  「然後呢?」

  「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跟劍謫仙說話了,結果在我去找木偶的路上,出了車禍,如果不是劍謫仙,我應該已經死了。」

  「無缺,你還記得其他的嗎?」

  月無缺頓了頓,接著說:「你的臉,和我記憶中木偶的五官,一模一樣。」

  沉默許久,韶無非頭一偏,靠在月無缺脖子邊說:「我想告訴你的是,肇事駕駛是我的養父,韶九城,而我當時,就坐在副駕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