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回暖

金光布袋戲同人‧史艷文X劍無極




  

  史艷文再次見到劍無極的時候,和初見時的形貌差了十萬八千里不止,高束的馬尾、齊眉的劉海、一身的東瀛軟甲,不變的只有筆直劃過眼皮的傷痕,如果不是劍無極先一步叫了聲伯父,史艷文都沒能認出劍無極來。

  看上去變得更加穩重,也更加俊逸了,只是眉心深鎖、眼下烏青,想必過得不是太好……成長伴隨著疼痛,史艷文深諳此理,因此他也沒多問,只是微笑道:「劍無極,好久不見了。」

  不過史艷文不淌渾水,不表示劍無極的嘴就能消停半晌,劍無極忽左忽右地靠近史艷文,史艷文的笑容不由得有些尷尬,劍無極食指與拇指點在下顎,沉吟片刻後才道:「伯父,怎麼你又變年輕了?你到底都吃什麼啊?」

  ……啊?

  史艷文第一次遇到有人直接問他這個問題,不由得愣住。

  這幾秒鐘的時間內,劍無極又飛速道:「我看啊,伯父,不出幾年你就比笨牛年輕了。」

  這麼說來,的確存孝的臉是比較老成一些……不對呢,自己為什麼要贊同這點?

  「你的變化也很大啊,劍無極。說到存孝,還是沒有他的消息,他也不在東瀛那邊嗎?」

  劍無極擺了擺手道:「沒看到啦,不過……我見到小空了。」

  史艷文趕忙抓著劍無極的雙肩道:「你說仗義,仗義人在東瀛?他沒有跟你回來?他……」

  「等一下、等一下,你問太快了啦!小空他……」劍無極嘆了口氣後道:「他事業越做越大了,不只魔世,他現在連妖界也要,怎有可能回中原?」

  「是這樣啊。」史艷文也跟著嘆息,心知次子是沒有回頭的可能了,心裡卻還是有著一點期盼,這三個兒子裡,他最最對不住的就是這個次子,次子那句誅心的:「你果然是真的想要殺我。」是史艷文心中永遠解不開的結,然而他還是想再試試,或許自己這算是倚老賣老,妄想自己輩分高就可以被原諒吧。

  「唉唷,不要這樣啦!」劍無極用力拍了拍史艷文的肩膀道:「人生沒什麼過不去的!像我和鳳蝶啊,好不容易逃離了溫皇的魔掌,誰知道鳳蝶就這樣不要我……呸呸呸,是我不要她那個兇女人!我這麼年輕這麼英俊,又是天才劍者,一定很快就找到更好的姑娘家!」

  原來是這樣啊。

  史艷文默默在心裡點點頭,對於劍無極的說詞不置可否,只是笑,權作感謝對方的安慰了,不過也是這一沉默,史艷文才留意到自己還抓著對方的肩膀,他比劍無極要來得高些,從俯視的角度看下去,劍無極微肉的雙頰小了下去,顯得鼻樑與嘴唇的突出,竟讓他一時愣神,隨後怔忡起來。

  他都幾歲的人了,也有兩位妻子,自然不會不曉得適才心中蕩漾起的漣漪是什麼意思。

  他竟然覺得一個和他么子同輩的男孩可愛,而且不單純是長輩的那種欣賞。

  史艷文原想悄無聲息地收回手,然而還沒成行,手已經被劍無極抓住了。

  「別那種表情啦!伯父,走走走,我請你喝酒!好久沒喝到中原的美酒都快渴死我了!」

  大約是能抵抗掉的才對,史艷文暗忖,然而他絲毫沒有要掙開的意思,他因為小空而冰涼的手,讓劍無極這麼一抓,不只暖了起來,溫度甚至延伸到了心臟,讓他的心有些脹痛。

  事情似乎一直往不好的方向走去。

  史艷文單手支頤看著眼前的男孩因為混了太多種酒,早早顯了醉態,用那如蘋果般紅潤的雙頰向著他,嘴裡卻不斷說著「鳳蝶」、「蝶蝶」,剩餘的話語都含糊不清了。史艷文不是沒勸過劍無極,但總被他一擺手打斷,於是史艷文只能看著劍無極喝到爛醉,最後一手拉著史艷文的手腕、一手橫在桌上枕著側臉,嘴裡還嘟囊著:「蝶」什麼的。

  什麼的。

  史艷文對於自己和一個小女孩吃醋感到無語,別人都稱他是史君子,就連劉萱姑也一直認為他是因為君子秉性而沒有一開始便與之圓房的,就連他因藥而用過強的波娜娜,也仍舊覺得他是君子,原諒他的所作所為,連菁菁都說他好。

  可是實際上並非如此,與劉萱姑之間幾乎是素未謀面的媒妁之言,與波娜娜之間只有藥性使然的一夜夫妻,算不上什麼男女情愛,但生理上的衝動,史艷文還是明白的,他對著手腕上熾熱溫度的主人產生了無以名狀的衝動,甚至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是卑鄙的,所以才會由著劍無極醉去。

  說不定他真的是有什麼齷齰心思才會還留在這裡等著劍無極醉倒。

  史艷文少見地產生了自我厭惡,不過時間不長,因為劍無極忽然站起來,半個身子橫過桌子,牢牢抓緊史艷文雙手道:「不然這樣啦,美人,從了我吧!我可是天才劍者,你比那個什麼蝶的好看多了!我們在一起!氣死她!」

  哈?

  史艷文緩緩歪頭道:「劍無極,你醉了。」

  「沒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跟了我,就是我罩的了!」

  這個,不管怎麼說都是反過來吧?他從入江湖至今,可從來沒需要過任何人保護啊。

  沒等史艷文提出任何感想,劍無極便筆直地倒進史艷文懷裡了,史艷文的手尷尬地掩在劍無極肩上,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句話卻是「暖香在懷」。

  不對啊,這個太奇怪了吧。

  史艷文試圖梳理自己紊亂的思緒。

  劍無極是存孝的師兄,他之前對劍無極最有印象的事情便是劍無極和存孝去跟苗王搶親,兩個打一個,雖然人家是苗王,但畢竟是這邊比較站不住腳,他也想過跟存孝談談,但雨音姑娘都回東瀛了,存孝正難過,史艷文覺得自己不好說這些,亦是思考過從劍無極這裡下手,奈何他跟劍無極真的不熟。

  然後劍無極就回東瀛了,也回來沒很久而已,他們之間的交集少得可憐。

  東瀛,劍無極的本名叫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史艷文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真的問出口了。

  劍無極嘟囔了聲,接著抓了抓紅彤彤的臉頰,才不甘不願道:「風間烈。」眼睛都沒掙開過。

  風間烈嗎?史艷文默默記了下來,接著打橫抱起劍無極,將他送進最近的客棧裡,本來事情應該就這樣結束了的。

  不過造化弄人,劍無極酒醉後還是記事的。

  於是史艷文對著被塞了滿懷的東瀛特產,愣愣道:「這是提親嗎?」

  「提親?」

  史艷文見劍無極一臉茫然的模樣,忽然起了幾分捉弄人的心思,便吟唱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劍無極愣了好半晌才問:「你剛剛說什麼?」

  史艷文莞爾一笑,讓劍無極一時忘了最美的花都是有毒的此一道理,安安靜靜地聽著史艷文說:「你送我這麼好的東西,我無法回報,只能與你永遠做對恩愛夫妻了。」

  劍無極緩緩眨著眼,幾乎忘了呼吸,直到真憋不過來了,猛地叫道:「你你你你在說什麼小朋友!」

  看著劍無極紅潤過嬌艷月季的臉頰,史艷文輕咳了兩聲,轉過頭暗自想,怎麼好像不是沒戲啊?

  時光荏苒而逝,那是某次,他們有時間靜下來對坐飲酒時,史艷文忽然溫柔喚道:「烈。」

  劍無極全身一僵,良久才不乾不脆道:「幹嘛啦?」

  「艷文這樣喚你的時候,你該回艷文什麼?」史艷文循循善誘著。

  「呃……那個……阿文?」

  史艷文搖了搖頭,像個有耐心的師者一般,柔聲道:「你該叫我夫君,或者官人。」

  「……」劍無極猛地跳起來,差點沒掀了桌子,他急急喊道:「史艷文!你不要太過分了!」

  史艷文看著劍無極那讓人想一口啃上的艷紅臉頰,心想,來日方長。

  「你笑得那麼猥瑣!到底在想什麼髒東西!」

  史艷文無辜道:「艷文沒有,艷文只是在想你,也只有想你。」

  至於後來劍無極用東瀛語講的那一大串,史艷文是真的沒聽懂,不過。

  來日方長嘛。

  史君子有自信的事情,向來沒有做不到的。

  


  

  注:《詩經》〈國風‧衛風‧木瓜〉,不過我看別人的翻譯,「匪報也」是翻成不是為了報答你,所以大家就當阿文他又在耍流氓了就好(不是)




  這次的文真的是一大挑戰啊,完全沒寫過的CP,完全沒認真寫過(?)的阿文,尤其我又是艷文黑,我也跟委託人講過我有這些狀況了,但對方還是願意委託,我覺得受寵若驚XD

  因為這個配對的創作我沒吃過,委託人也讓我通靈就好了,所以我就按我對阿文的認知下去寫了,不知道大家覺得萌不萌就是了(歪頭)

  我感覺劍無極就是,小流氓遇上偽君子吧,寧可得罪真小人啊,劍無極。

  鳳蝶:我是砲灰嗎?

  問謠:不是,你是女王。

  Q:這篇感覺跟默雁那篇〈何求〉過程差不多,為什麼他是PG?

  A:因為艷文就是行走的R18,寫G的話我於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