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鏡中身 5.

金光布袋戲同人‧默蒼離X雁王


  上官鴻信知道默蒼離遲早也會問起兩人是怎麼認識的,所以預先想好了一套說詞,然而默蒼離一直沒有問。

  默蒼離倒是把上官鴻信的平板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了,每天也不知道都在看什麼,上官鴻信雖然無所謂,不過原本的默蒼離回來以後大約會訝異電費之高。

  說得好像自己真的接受了默蒼離的說詞。

  可是如果不相信,又該怎麼解釋默蒼離假裝穿越的理由?

  上官鴻信想不到答案。

  就這樣待在默蒼離身邊讀著劇本的日子,竟讓他有點安心,至少從屋裡的跡象來看,默蒼離沒有跟別人交往;然而這種不爭氣的念頭,也很快被上官鴻信掐滅。

  就在上官鴻信覺得差不多可以放默蒼離自生自滅的時候,他忽然說:「帶我去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醫院?」

  「你和你的老師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雖然來得突然,但也不是沒有準備。

  「過幾天吧,我明天要上戲。」

  「那你要和我對戲嗎?」

  「不需要。在戲裡的世界你已經死了。」

  默蒼離沉默後說:「在我的真實世界,我也已經死了。」

  「所以雁王算你的未亡人嗎?」

  默蒼離平靜地看著上官鴻信,「你拉低了整條街的智商。」

  ……真不曉得他什麼時候看《新世紀福爾摩斯》的。

  「你應該也可以自行處理自身的事情了,我沒有必要繼續待在這裡。」

  「過去交往的記憶讓你不舒服了。」

  上官鴻信突然逼近默蒼離,輕聲說:「殺人是犯法的。」

  默蒼離沒防備這一齣,往後退避的動作有些狼狽。

  上官鴻信替他整理好微亂的髮絲,就像親密愛人。

  「要是雁王這麼對你,你也是這個反應嗎?」

  「他不會。」

  「還是不敢?」

  默蒼離沒有繼續回應上官鴻信,上官鴻信也不覺得自己贏了,心裡堵得慌。

  當初要還的備份鑰匙,默蒼離也不收。

  上官鴻信回家整理環境的時候,才看見先前買的馬鈴薯已經放到發芽了,這說明他在默蒼離那裡待了太長的時間。

  他扔了那袋馬鈴薯,也把前陣子外帶食物回來的紙餐盒拿去回收,光整理就耗去了一天,而明天要帶默蒼離出門。

  要去那個他已經很久不曾經過的地方。

  上官鴻信握緊手。

  告訴自己,扯個謊就過去了。

  雖然他已經不曉得這種情況該怎麼過去了。

  他沒忍住開了一罐啤酒,接著便一發不可收拾,幾乎把家中的酒都喝完了,包括導播送他的金門高粱也喝了快半瓶。

  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欲裂,根本不記得喝酒以後的事,更不知道為什麼默蒼離會在這裡。

  「隨便你要說愚蠢到令你無法窒息之類的話,我不會食言。」

  「聽說喝蜂蜜水可以解宿醉。」

  上官鴻信笑了笑,「忽然對我溫柔,是因為我讓你想起你的雁王嗎?」

  其實上官鴻信沒有預期對方要回答,回答了又免不了唇槍舌戰,於是他躺在床上休息,就在快睡著的時候,默蒼離說:「嗯。」

  上官鴻信隨口問了句:「那你愛他嗎?」

  「我不知道。」

  默蒼離沒有說的是,他反復看著手機裡那段影片,上官鴻信笑得很開心,紅著臉的模樣和久遠以前的雁王一樣,他不知道自己居然會開始想念雁王。

  「羽國君主即位時,會將兩面鏡子分別交給君主以及宰相或者君主的師者,象徵的是『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你在跟我解釋你為什麼總在擦鏡子嗎?」

  「我從鏡子裡總看見雁王。這是你說的愛嗎?」

  「不要問我。」上官鴻信翻身背對默蒼離。

  沒料到默蒼離會將他的肩膀扳回來,清冷的容顏寫著認真,「我想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上官鴻信不曉得這位默蒼離又在發什麼瘋,被吻住時也不曉得要做什麼反應。

  默蒼離的吻和過去不同,笨拙而不知所措,上官鴻信捧住他的臉,循循善誘起來。

  那讓他想起從前,兩個人什麼都不懂,最初的碰觸讓上官鴻信緊張得滿手都是汗,擁抱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角度,親吻讓鼻子差點撞斷。

  他想笑,卻不知道為什麼眼淚流了出來。

  

  

  「我查了負距離的意思。」默蒼離突然開口,讓上官鴻信險險闖紅燈,幸虧兩人都有繫安全帶。

  「你想說什麼?」

  「我和你有夫妻之實。」

  「都過去了。」

  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開車載著默蒼離要去老家那附近,未曾想默蒼離忽然來這一齣。

  「我想默蒼離很愛你。」

  「哈。」上官鴻信不置可否,只是疲倦地揉揉自己的太陽穴。

  再過去一點就到目的地了。

  花店?這倒有點意思。默蒼離想。

  默蒼離先下了車,在外面看著,上官鴻信去找停車位,回來時默蒼離已經被店主纏住了。

  「默老師?」

  上官鴻信擋住店主探究的目光,微笑道:「好久不見了,飛淵。」

  「是你啊,上官。」飛淵的表情更精采了起來,把上官鴻信拉到一旁,「欸,追到了怎麼不通知一聲?結婚的時候別忘了給我寄喜帖啊。」

  「你想太多了。今天只是帶老師回來看看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喔?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你妹妹……」

  「上次你選給她的花很美。」

  「那是當然。她配得上最美的花。」

  默蒼離在他們談話間在切花中遊走。他對此地一點印象也沒有,上官鴻信說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老師,」上官鴻信溫和地笑了笑,「這次買什麼花好?」

  默蒼離一臉莫名其妙地被飛淵推去選花。

  上官鴻信在一旁等著,心裡反復背誦著自己的說詞,只是頭很疼,記不了全部,面上還是一副謙恭有禮的模樣。

  抱著一整束鮮花的默蒼離還是很好看,儘管他一臉不悅。

  直到出了店門,上官鴻信接過那束花,默蒼離才說:「解釋。」

  「默蒼離是花藝老師,我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在這家店選花,我對他一見鍾情,每天放學都會刻意繞遠路,只為了經過這裡,多看他幾眼。」

  默蒼離沒有開口,上官鴻信就自顧自地說下去:「後來我就去報名花藝班,才跟老師正式認識。」

  要是起疑也無所謂。上官鴻信是這麼想的。

  「你就學的地方在附近?」

  上官鴻信搖頭,「很遠。」

  「你第一次告白一定被拒絕了。」

  上官鴻信只是笑了笑,「現在,可以回去了吧?你已經不需要我幫你適應這裡的生活了。」

  「你不打算讓我回到原本的世界。」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

  默蒼離冷漠地瞥他一眼,接著就信步閒走,一點也不想去警察局接他的上官鴻信便跟在他身後。

  他們經過一大片墓園的時候,默蒼離忽然停下步伐,看著那些墳墓。

  「我該同情你嗎?上官鴻信。」

  上官鴻信低頭看了一眼手錶,「去吃飯吧。」

  由於已經是下午了,能選擇的店家並不多,上官鴻信帶默蒼離去附近的咖啡廳,在默蒼離點好簡餐以前,他點了一杯蝶豆花氣泡飲。

  然後,忽然愣住。

  他又想起過去的事情。

  上官鴻信上次點蝶豆花氣泡飲的時候,默蒼離自動把那杯飲料占為己有,他的理由是孕婦不能吃到蝶豆花。稍早前他們還在床上的時候,上官鴻信緊緊抱著默蒼離,卻捨不得在他身上留下抓痕。

  那時候愚蠢的他還說了類似要是自己身為女性,就能為默蒼離生孩子這種話。

  所以面對默蒼離的調戲,當時的上官鴻信是怎麼反應的?

  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上官鴻信的沉默是被默蒼離打斷的,他伸出發紅疹的手,問上官鴻信怎麼辦,他才留意到默蒼離吃了會過敏的食材,於是順手從袋子裡拿出抗組織胺給默蒼離吃,並跟店員要了冰水,以手帕沾了冰水敷在默蒼離手背上。

  一切都過得很緩慢。

  好像他還和默蒼離交往的時候。

  上官鴻信失神起來。

  默蒼離已經自然而然用被阻止抓癢的手,去端過那杯上官鴻信還沒碰的飲料。

  等上官鴻信回過神來時,默蒼離已經將那杯蝶豆花氣泡飲喝完了。

  「你在做什麼?」

  「測試在什麼情況下,你真的會殺了我。」

  「我不是雁王。」

  默蒼離沒跟他爭,只是把剩下的餐盤推往一旁。

  「你該剪指甲了。」上官鴻信看著默蒼離已然抓得見血的手說。

  沒有前兆地,默蒼離問起:「上官鴻信,為什麼你被傷成這樣,還是愛我?」

  上官鴻信隔著冰手帕碰著默蒼離的手說:「回去吧。」

  默蒼離沉默地跟著上官鴻信上了車,天邊的晚霞看上去很美,但他們都不是會欣賞的人。

  ──那年大雪紛飛,雁王手被凍裂了,還是半跪在自己面前。不知道為什麼,默蒼離想起了這件事。

  他看著上官鴻信隔著手帕扣住自己的手,心裡說不清楚原因,感到疼痛。

  他原本以為再也空無一物的地方,居然還存有情感。

  上官鴻信昨天打電話給他,說話顛三倒四的,大約是喝了酒,於是默蒼離搭了計程車到上官鴻信的住家(地址是跟俏如來要的),上官鴻信就像那年的雁王,又有點不一樣。

  他拉著默蒼離的雙手,跪在默蒼離面前,嗚咽著問:「老師為什麼要拋棄我?我哪裡做得不好?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只剩下老師了……」

  等到上官鴻信安靜下來,枕在默蒼離大腿上,默蒼離才看著哭著睡過去的上官鴻信說:「你是真的想知道原因嗎?」

  哪怕知道後,會陷入比現在更深、更濃烈的後悔。

  那是個關於愛,也是個放棄愛的答案。


還是來宣傳一下出本調查:
默雁本出本調查 - 浣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