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韶光流水其二、白蓮水燈

金光布袋戲同人‧冷秋顏X孟高飛

  • 客單。



  你說追這麼個人,不苦嗎?

  冷秋顏也自問過,但那些其實不是最要緊的。

  什麼時候喜歡上這麼個三大五粗卻心細得很的男人?冷秋顏其實沒有答案。

  待在孟高飛身邊的日子,也挺好的,不過冷秋顏是真沒想過要報恩。

  冷秋顏敲著算盤,看著眼前的帳本,沉吟了一陣子,就靜靜去了書房。

  搞得柳三元、花四喜都以為帳目出問題了。

  站在柳三元跟花四喜的立場來說,他們其實不是真的在乎冷秋顏的身分,因為無論如何,他都是不夜長河的冷總管,永遠支持著地宿,這就夠了。

  ──是妻管嚴還是夫管嚴,哪有什麼要緊的。

  大仇得報後,冷秋顏除了多了一層與天劍慕容府的關係、多了一個身為家主的慕容勝雪做兄弟以外,其實除了狼狽為奸,也沒多做點什麼。

  還是老樣子,該幹嘛幹嘛。

  在冷秋顏心中的娘親,是祝武娘,跟天劍慕容府干係反而不那麼大。

  說起冷秋顏最喜歡做的事情,倒不是算帳,算帳只是其次的。

  他會學算帳,也只是為了讓孟高飛留在不夜長河久一點。

  冷秋顏在溪邊踢著水,水花濺起的形狀讓他想起白蓮花水燈。

  於是他開始學習怎麼做水燈。

  孟高飛有些不滿,自己第一的位置被取代了,反而黏著冷秋顏。

  「你做水燈做什麼?」

  「祈願。」

  「小冷,你有什麼願望,直接告訴老子,老子成全你。」

  「嗚呼,我想跟你在武娘面前拜一次堂,這也需要你成全?」

  「什、」

  「做個形式而已,畢竟武娘應該早就知道了,雖然我想她會反對。」

  「祝武娘反對是當然的吧,老子都可以當你爹了。」

  冷秋顏想到什麼而抬頭幾個呼吸,接著說:「老大有想要這種夫夫情趣,其實我也可以配合,在床上叫你爹親。反正我親爹是個人渣,我上了義父也是應當。」

  「小冷,大白天的你又在說什麼……」

  冷秋顏笑了笑,但孟高飛看得出來,他不是真的開心,只是在安慰自己。

  孟高飛挺起胸膛,說起來他可還是長輩,怎麼說都沒有讓冷秋顏安慰的理。

  「小冷啊,我幫你吧。」

  冷秋顏眨眨眼,笑笑說:「好啊。」

  接著就是災難的開始。

  

  冷秋顏坐在岸邊看著白蓮水燈飄遠,有的水燈皺成了比菊花慘烈的模樣。

  孟高飛賠著小心,冷秋顏卻不怎麼看他。

  「小冷啊……」

  冷秋顏伸了個懶腰,順勢躺入孟高飛懷裡。

  「老大,人生無常,我們又在詭譎難測的鬼市,這樣平和的日子,注定不會長,但我想,武娘很開心,我遇見的是老大你,所以成為了現在的樣子,雖然我不是說你做爛掉的水燈,老大你……在育兒方面也很不行。」

  「破你西瓜!那什麼看到歪瓜劣棗的口氣!」

  「我只是在思考,娶這麼個兒媳婦,武娘不知道要唸多久。」

  「破你西瓜!不爽不要帶老子去!」

  眼見孟高飛轉身要走,冷秋顏趕忙抱住孟高飛的腰,儘管冷秋顏也不算多纖瘦的體型,然而卻不能完整環抱住孟高飛。

  「喔呼,現在不爽的,是老大吧?」

  「誰不爽了?是你莫名其妙吧?祝武娘討厭老子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你幹嘛弄得好像老子非得去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老大啊。」

  「怎樣?」

  「你這樣說話,武娘會生氣的。」

  「破你西瓜!誰管她!」

  「喔呼。」

  「你喔呼個西瓜!」

  冷秋顏笑了笑,「老大明明很在意啊,武娘是我娘親,怎麼不在意?」

  「反正娘子這個身分老子是絕對不接受的。」

  「嗯……我不是很介意順從你,稱自己是娘子那方,但武娘應該會更生氣吧?」

  「氣氣氣,讓她氣死去。」

  「……是啊,武娘再生氣,都已經……」冷秋顏低頭鬆開手。

  「啊──煩死了,不要擺那個臉!」孟高飛牽起冷秋顏,「走啦,就算到時候她託夢要打老子,老子皮糙肉厚,擋在你前面,你還怕什麼?」

  「我不是怕,只是……」

  「老子英俊瀟灑!上得了廳堂、下得了賭坊,帶出去一點都不丟人!」

  「好好好,老大說得都是對的。」

  「破你西瓜!你那什麼敷衍的口氣?」

  「沒有,老大你聽錯了。」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吵一個順著地走向祝武娘的墓前。

  鄭重祭拜完祝武娘後,冷秋顏都沒說話,孟高飛不習慣他這樣,便提議去賭一把。

  「我可不想再看你醉得東倒西歪,摟著年輕姑娘說:『小冷啊。』」

  「胡說八道!哪有發生過這種事?」孟高飛摸了摸自己心口,不知怎麼地有點心虛。

  冷秋顏沒好氣地瞥他一眼:「喔呼,你以為有哪個姑娘會讓你這樣還不反抗啊?」

  「你是說──!」

  「噓,別讓武娘知道我扮女裝。」

  「破你西瓜,分明是你先提起的!」

  「好好好,都我錯,那你說要補辦洞房花燭夜還算不算數?」

  「老子才沒說過那種話!」

  「喔呼,武娘你看,老大已經開始始亂終棄了,我就說不用擔心吧?」

  「等等,不用擔心什麼?」

  「所以說,離婚以後我拿到的贍養費會有──」冷秋顏拿出隨身攜帶的算盤飛速地撥動著,看得孟高飛冷汗直流,他趕忙拉住冷秋顏的指尖。

  「破你西瓜!誰要離婚了?」

  「喔呼,老大不離婚了啊?」

  冷秋顏順勢把孟高飛拉進懷裡,單手捧著他的臉,額心相抵,「老大,我好喜歡你啊,請跟我在一起。」

  「不是早就──小冷!你現在在碰哪裡?」

  「難得我高堂也在,替你換上婚服啊。」

  「誰要穿那種鬼東西!」

  「喔呼,不然至少戴個蓋頭?」

  孟高飛迅速掙脫,跑得比誰都快。

  冷秋顏指著孟高飛的背影,無奈道:「武娘,你看他啦!」彷彿小時候在令丹楓家中的景象。

  而冷秋顏依稀看見祝武娘坐在墳頭,恨鐵不成鋼似地嘆息。

  冷秋顏笑了笑,跑去抓孟高飛,笑說:「老大都繫紅花了,不差個紅蓋頭吧?」

  「小冷啊,你別鬧,別拿著那個鬼東西靠近老子──!」

  冷秋顏撞上忽然停下來的孟高飛胸膛,孟高飛雙手捧著冷秋顏的臉頰,給了他一個熱辣的吻。

  「最多就這樣了,老子絕對──嗚嗚!」

  沒預料到冷秋顏會反擊,孟高飛不甘示弱地挑弄著冷秋顏的舌頭,半晌後兩人都是氣喘吁吁。

  「要就地洞房嗎?」

  「怕你啊?」

  說是這麼說,在冷秋顏認真吻他的時候,孟高飛還是紅了臉。

  拜託,他可不想百年後被祝武娘白眼。

  孟高飛摟著冷秋顏低聲說:「別鬧。」

  冷秋顏沒說過,但孟高飛每次壓低聲音,都讓他更加心跳加速。

  「真拿老大沒辦法。」冷秋顏靠在孟高飛肩頭,「慕容清到最後也沒在那傢伙身上拿到名分,至少我希望跟老大能有不同。」

  「小冷,別拿我跟那個人渣比,我對你一定負責到底。」

  「我也是。」冷秋顏閉上眼睛,孟高飛低喃著從來沒說過的情話,冷秋顏瞪大了眼。

  

  百年一詞,似遠,又近。

  冷秋顏看著那個在十個月後總算有點樣子了的白蓮水燈漂遠。

  「小冷,你說祝武娘會不會又嫌棄老子手藝啊?」

  冷秋顏喔呼一聲,「老大你在意啊?」

  「哪可能不在意?我們拜過堂的。」

  「唔,不然你讓慕容勝雪來看一下。」

  「啊?干他什麼事?」

  「有句話叫『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嚐』啊。」

  孟高飛沒想忍住,笑了起來,看他這個樣子,冷秋顏拉住孟高飛的手。

  「是老大的話,武娘一定是滿意的。」

  「破你西瓜,誰理她啊?」

  「喔呼,現在又沒關係啦?是沒錯,畢竟孩子都有了。」

  孟高飛噴出一口剛喝下的酒,「什麼孩子?」

  「你都花了十個月了,那當然是老大為我生下的孩子。」

  「小冷啊,老子不記得教過你這種話啊。」

  冷秋顏笑了起來。

  冷秋顏這個名字,彷若訴盡了慕容清一生過不去的傷痛,也來不及看孩子長大,然而雖然是這樣哀傷肅穆的名字,有了孟高飛相伴,秋顏也非傷心面。

  落葉高飛秋顏色,暖了冷意的是,落地更護花。

  追著這麼一個人不苦嗎?

  冷秋顏看著水燈消失處,牽起孟高飛的手。

  他要的,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而是有過這麼一個人相伴,那就足夠了。

  就算追不上孟高飛,孟高飛也會回頭來等他。

  愛語無須呢喃盡訴,冷秋顏知道,這個人此刻是疼著自己、守著自己的,那也就夠了。

  十月而成的白蓮水燈,對孟高飛而言或許比懷胎十月還艱難。

  然而這是孟高飛真切的情意,不可與虛無縹緲的承諾相比。

  「所以我真的不是在報恩。我謝的是天,謝謝天讓我遇見你,謝謝天讓你喜歡上我。」

  「幹嘛啦!怪肉麻的。」

  「老大,我喜歡你。」

  「知道啦,回家、回家,老子有預感變態寧會在附近。」

  「那樣也好。」

  「破你西瓜,好什麼好?」

  「就不用跑一趟慕容府,請他出席孩子滿月了啊。」

  「一定是慕容勝雪那個臭小子把我們小冷教壞的!」

  ──武娘,秋顏再也不會覺得冷了,請為秋顏歡喜。這是秋顏喜歡、所以你也一定會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