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韶光流水其一、秋殺之變

金光布袋戲同人‧冷秋顏X孟高飛

  • 客單。



  最開始孟高飛以為自己撿到一隻貓。

  小小的、熱熱的、毛髮澎澎的,這隻貓兒還是自個兒找上來的。

  當時說不清楚話的冷秋顏躺在孟高飛懷裡,呢喃著一聲聲:「娘。」

  ──破你西瓜!老子才不是你娘!

  雖然這樣憋著不把話說出來,免得嚇到了還在高燒的小孩子,孟高飛還是重重嘆了口氣,他才不是慕容寧說的那樣「面惡心善」,他是人帥心也好,什麼面惡心善的,胡扯。

  孟高飛用粗礪的嗓音哼著賭歌,孩子掙扎得更厲害了。

  破你西瓜!──他又一次埋怨剛剛追上來的黑衣人不耐打,輕易就讓他給打死了。

  結果萬萬想不到的是,孟高飛唸起自己的詩號時,小孩子就不哭鬧了。

  搞什麼啊。

  孟高飛摸了摸小孩柔軟的臉頰,就怕摔碎了這瓷娃娃。

  

  因為在秋天撿到的,因為小孩說他姓冷,所以「冷秋顏」這個名字沒有引起任何不適應,人人都以為這只是孟高飛一時興起撿回的孌童。

  冷秋顏也不以為意,只是常常發著呆,一開始好幾天睡不著,都是孟高飛硬把他抓在懷裡,同榻而眠。不過孟高飛這個人就沒個定性,常常把冷秋顏扔著就去喝酒賭博,有時候還帶著一身脂粉香。

  漸漸地,冷秋顏明白到這枝他強求來的救命稻草,真的只是根稻草。

  冷秋顏嗚呼一聲,用自己還長得不夠大的身子強撐起孟高飛,走回孟高飛的床。

  雖然也還好是這樣的孟高飛,讓冷秋顏保住了一命,否則冷秋顏原本說的姓氏是「令」,唸起來就跟「冷」差不多。

  否則冷秋顏活不下來。

  冷秋顏又一次被孟高飛壓在身下,孟高飛咕噥著:「為什麼姑娘家都喜歡變態寧啊?」

  「因為你面惡心善啊。」

  「啐,老子是面善心善!小冷啊,找個後娘給你不好嗎?」

  「什麼後娘?你沒聽過後娘都是會虐待小孩的嗎?」

  「你又不是我老婆生的。」

  「你有老婆?」

  孟高飛撇開臉,冷秋顏一開始不明白,還想追問,只是被孟高飛壓得喘不過氣,至少冷秋顏覺得自己胸口悶,只是因為孟高飛太重的關係。

  後來冷秋顏見識到了傳說中的「變態寧」,慕容寧,是怎麼笑笑地瞬間讓方圓十里的殺手喋血當場,莫離騷就靜靜待在一旁吹排簫,血也濺不到他身上。

  那時候起,冷秋顏就立志要做一個在孟高飛身後的男人。

  於是他開始悉心打理地宿的地盤,將風雲太歲孟高飛的賭坊打造成後來的不夜長河。

  後來慕容寧跟莫離騷提起這件事,莫離騷點點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再後來的故事就是大家知道的那樣,不夜長河的規模越來越大,孟高飛也因此變得常常要留在不夜長河鎮場子,就在以為日子會這樣平靜過去的時候,冷秋顏帶回了一隻貓。

  一隻貓。

  孟高飛看著那隻貓喃喃著:「破你西瓜!孩子長大了。」

  然後孟高飛就拍拍冷秋顏的肩膀說:「這個家就交給你了!」然後颯然離去。

  颯然……離去……

  冷秋顏看著孟高飛的背影,把貓放走。

  傳書給莫離騷:「你說的一點用也沒有。」

  莫離騷困惑地看著玩貓玩得被抓花了臉、正跑去找慕容寧要他殺貓的慕容勝雪,不懂為什麼抓一隻貓回家會留不住一個男人的心。

  冷秋顏嗚呼一聲,接下了孟高飛臨行前交給他的職務:不夜長河總管。

  說是全權交託給他,給他權限、有足夠的錢養貓。

  只是不想負責吧。

  冷秋顏默默地想,但對一個心不在這裡的男人,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冷秋顏在孟高飛的放養策略下,並沒有自暴自棄,反而很早慧,甚至看起了孟高飛看沒幾頁、就拿去墊椅腳的教養孩子書籍,自力救濟。

  其實久了以後,冷秋顏也明白過來,之前人們只當他是孟高飛的寵物,但說是對冷秋顏有什麼其他心思,那個只關心錢的地宿欸,沒人相信的。

  孌童一詞,人們只是說笑的,但取笑的對象倒不是冷秋顏,而是無論經過幾多歲月,都沒能找到紅顏知己的地宿,笑他怕不是要心理變態了。

  儘管當時的地宿遮住了冷秋顏的耳朵,冷秋顏還是聽了個細碎。

  於是冷秋顏自立自強,只想翻轉他和地宿在人眼裡的關係。

  好幾次冷秋顏都學理帳學得睏到不行,地宿為人豪爽,然而管帳卻是一蹋糊塗,三元、四喜都是半路出家,冷秋顏只得自己來。

  在這人才濟濟的鬼市,地宿雖然有自己的一方地盤,然而不夜長河之所以可以成為一方之霸,在詭譎的鬼市中靠賭存活下來,依傍的不僅僅是孟高飛的武力,還有冷秋顏的運籌帷幄。

  冷秋顏是怎麼一步步從被撿回來養的寵物,到後來被視為非池中物的,其中關竅,誰都可以不知道,唯獨孟高飛不可以。

  冷秋顏握緊了手,呼出一口氣,他低喃道:「是不可以不清楚,還是不可能不清楚?」倘使是後者,那是不是說明一件事:孟高飛,在躲他?

  冷秋顏勾起嘴角,撥動算盤的聲音劈啪作響。

  不夜長河其他人都躲在後面瑟瑟發抖,不知道冷總管又打算暗算誰替他做事。

  孟高飛遠遠地哈啾了聲,捏著後頸回到不夜長河。

  

  不夜長河內,冷秋顏端酒送解酒液做得順手,也沒引起孟高飛任何防備。

  後來不夜長河史稱「秋殺之變」就是在這天發生的。

  

  不過這時的孟高飛還不曉得這麼件事,他覺得自己只是回自己老巢拿幾件出得了手的衣服,順便稍事休息,然而根據冷秋顏學到的,浪子最耐不住對溫暖家庭的渴望,最好有人端茶送水、溫湯熱菜、知情識趣、噓寒問暖,而這些,冷秋顏自認都做得不差。

  冷秋顏推倒孟高飛在床上之際,孟高飛還有餘暇摸摸冷秋顏毛茸茸的紫髮,像摸著一隻長大的狗一樣。

  冷秋顏知道,但完全不介意,他順勢在替孟高飛擦手的時候,綁住孟高飛雙腕。

  孟高飛醉得迷迷糊糊間,醉醺醺地笑:「小冷啊,都有貓兒子了,就差一個好娘子了吧?」

  「嗚呼,原來老大是這樣想我的啊?」

  「小冷啊,」孟高飛打了個呵欠,含糊不清道:「你之後成年,就去找個好姑娘娶了吧。」

  「……你好像搞不清楚自己的立場。」

  「小冷?」

  冷秋顏啄了一口孟高飛。

  「破你西瓜!」

  「老大分明也是意識到我了,才會這麼頻繁離開不夜長河吧?」

  「破你西瓜!聽不懂你說什麼。小冷,別鬧了,你之後要成親。」

  「嗚呼,老大你說錯了三件事。那隻貓是母的,牠需要的是一個傻爹爹疼牠;其二,不會有姑娘嫁進不夜長河;最後,是『我們』要成婚。」

  「別鬧了!冷秋顏!」

  「老大你啊,真的覺得我在鬧,就不會乖了吧?」

  「破你西瓜!乖什麼?」

  「嗚呼,我根本沒綁緊,而且老大你怎麼可能打不過我?」

  孟高飛沉沉嘆了口氣說:「別鬧,小冷。」

  「我沒鬧,老大,你認識我這麼久了,我鬧過嗎?」

  「你這樣要是……」

  「要是什麼?找到我生身父母?嗚呼,老大你的想法太好猜了,就算我其實出生貧苦、有一大家子要養,我還是那個喜歡老大的冷秋顏;哪怕我出生富貴之家,身懷萬貫家財,我還是你的冷總管;至於要是……」冷秋顏瞇起眼,「要是我受千萬人追殺,不夜長河的地宿永遠是我的依仗,我說得沒錯吧?老大。」

  「小冷,你喜歡我這麼個年紀都能當你爹的人,就只是為了報恩吧?」

  冷秋顏搖搖頭說:「不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報恩。」

  「你這個小兔崽子!老子辛辛苦苦養你長大,你就這麼對老子?」

  「……老大,你要點臉,我是自己拉拔自己長大的。你只出了錢,而且那些錢遠遠比不上我後來替你賺的。」

  「你……小冷,你到底想怎樣?」孟高飛無奈地解開冷秋顏綁在他手腕上的布巾。

  「老大,你只要說你不喜歡我就可以了。」

  「小冷,何必這樣絕?」

  「果然老大早就明白我的心意了。」冷秋顏嘆了一口氣,「既然老大也知道我的心意這麼久了,總該給點表示。」

  「啥表示?」

  「老大你啊,」冷秋顏揪起孟高飛,用力吻下去,然後咬破他的嘴角與舌尖,「親都親過了,也共枕眠了這麼久,不嫁給我,說不過去吧?」

  「啥──!」

  

  秋殺之變後,冷總管一改先前對地宿恭敬的模樣,改而頂嘴、管東管西,弄成了地宿一個人的「總管」,旁人戲說地宿這是妻管嚴,地宿也不當玩笑話了,認認真真地附和。

  又送走了一組孟高飛相熟的客人後,冷秋顏問:「這是最後一個了嗎?」

  「什麼意思?小冷啊,我總覺得你要我把朋友叫來,為的不是什麼好事。」

  「嗚呼,老大你誤解我了,我為的是讓其他人都看見你這妻管得嚴。」

  「破你西瓜!你都聽到了啊?」

  「是啊。」冷秋顏將背在腰後的手往孟高飛那處移動,孟高飛搔了搔臉,眼睛看著旁邊,回握了冷秋顏的手。

  「今天晚餐吃什麼啊?小冷。」

  「喜餅還剩很多,不許挑食。」

  「什麼喜餅?」

  「給老大朋友帶回去的伴手禮啊。」

  孟高飛聞言飛身就走,就沒來得及鬆開冷秋顏,冷秋顏靜靜地看著拉著自己一路想追回喜餅的孟高飛背影,喃喃道:「老大,你那天在床上說得沒錯,我也覺得你當初檢我回來,撿的是狗,不是貓。」

  孟高飛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跌了狗吃屎。

  冷秋顏替他拍開身上的塵土,安慰地笑道:「嗚呼,老大還是很帥的。」

  孟高飛抓了抓髮梢掩蓋下的肌膚,那裡有枚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