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徘徊如初(三之下)

魔道祖師同人‧聶懷桑X莫玄羽X聶懷桑

 

  

  莫玄羽一時反應不過來,呆立在當場,眼見聶懷桑連聶明玦的佩刀霸下都要扔,他才趕忙衝上去抱住對方的腰,阻止聶懷桑。

  聶懷桑直到觸碰著了莫玄羽的體溫,才醒過來般,迷茫地看著莫玄羽。

  「……聶宗主,放下刀,好嗎?」

  聶懷桑扯出了個苦笑的弧度道:「莫公子,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這輩子第一次被要求放下刀。」

  「那個,總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聶懷桑忽然笑了起來,連帶也把高舉的刀給放下了。

  「我好像也跟我大哥說過這句話。」

  「這句話很實用啊。」

  「你沒頭沒腦地在說什麼?」聶懷桑笑意更勝,莫玄羽一愣,忽然想起來他跟這個人接吻三次了,第三次還是自己主動的,現在又抱著對方,簡直不多想都不行啊。莫玄羽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鬆開聶懷桑,反而換來對方困惑的笑。

  「那個我、就是……歛芳尊擔心聶宗主所以讓我過來看看的。」

  聶懷桑靜靜看著莫玄羽好半晌才道:「請轉告三哥,我沒事的。」

  「可能、可能是我多言,但是聶宗主真的……沒事嗎?」

  「莫玄羽。」

  「是?」

  「等一下我不管說什麼,都不是聶宗主說的,你能答應我嗎?」

  莫玄羽困惑地眨著眼,按了下前觀,猶豫問:「不是聶宗主說的,是莫玄羽說的嗎?」

  「你又在說什麼啊……總之我等等說的話,都不是身為一宗之主該說的話,所以那些都不是我說的,你就當只是聽了稗官野史。」

  莫玄羽點點頭,接著聶懷桑說了起來。

  


  「淮陽陳氏?」

  「是。」

  「那個姓陳的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退婚!馬上退掉!」

  聶夫人靜靜看著聶懷桑道:「你現在知道要管了?」

  「我不管?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管?靖娘要嫁的人我為什麼今天才知道!」

  「是啊,聶懷桑,你為什麼今天才知道?你要不要問問你自己?」

  「我……」

  「因為你不管到哪裡,聽了什麼,都說你不知道,所以你連你的嫡親妹妹要嫁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這婚事不是大哥應允的嗎?他怎麼會……!」

  「你以前不是和淮陽家的嫡公子走得很近嗎?明玦以為那是你朋友,他就信了。」

  「他不是!你根本不知道,他早就有庶長子了,靖娘嫁過去根本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以為清河聶氏還是四大家族之一嗎?我們還能退婚嗎?」

  「我還是家主,我說不能嫁!」

  一直低頭不語的聶靖忽然輕聲道:「……我會……嫁過去。」

  「我是聶家家主!」聶懷桑忍不住大吼,訂親的那個陳家嫡子根本堪比金光善,怎麼可以讓聶靖嫁過去那種龍潭虎穴?

  「你是聶家家主又如何?你救得了聶家嗎?你知道毀婚代表什麼嗎?我的閨譽、聶家的名望……我不嫁,然後呢?清河不淨世,撐不下去的。」

  撐不下去的……

  聶懷桑被這句話定住了,於是他才會一直往雲深不知處跟金鱗臺跑,然而這終歸是內宅事,還關乎聶靖的閨譽,聶懷桑根本不可能跟兩位兄長說明詳情,他也曾經借著莫玄羽的由頭待在金鱗臺相當長的時間,可是還是沒辦法,聶靖要出嫁的時間一天一天近了,他什麼辦法都沒有,三書六禮都過了,他空有聶氏家主的名頭,然而什麼都做不到,他第一次這麼想去死,覺得無能為力的自己根本不該活下去,他愧對聶明玦、嫡母、聶靖,他不知道自己還要活著做什麼,這個時候,莫玄羽說,他覺得聶懷桑活著很好。

  好像全世界只有莫玄羽會對一問三不知的聶懷桑說這句話,所以他回家主持聶靖的出嫁。

  「我想我會後悔一輩子。」聶懷桑恍惚道:「可是她們說得沒錯,從我沒有第一時間介入開始,這件事就沒有轉圜餘地,要是我不回來,靖娘還會被以為娘家無人,過得更加痛苦,我保護不了她,我的家人,一個個都沒有了。」

  莫玄羽幾次想出言安慰,然而他發現自己其實自己也沒有麼立場對此發言,畢竟說到底,莫二娘子甚至沒有嫁人,他自己也是男的,對於女子在後院會遇到什麼,完全都是不了解的,不過設身處地,倘使今天金子軒前面還有個庶兄,金夫人絕對會下狠手以鞏固權勢的,相較之下聶靖姑娘要是不這麼做,怕是也沒有了正室的威信在,只怕通房姨娘還會一個個進去。

  他不曉得自己該怎麼安慰才好,只能靜靜坐在一旁聽聶懷桑嘆息。

  霎時一個念頭閃現,他記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應該是一本手札,裡面寫了奇異的獻舍術,還有一個顛覆時間的術法……!要是能夠幫上聶懷桑和聶靖的話,也許、也許!

  莫玄羽騰地站起來,聶懷桑錯愕地看著他,而莫玄羽雙手握著聶懷桑的手腕道:「我會努力找出方法的!」

  「可是、」

  「聶宗主,雖然我什麼都做不到,但是我無論如何都希望聶宗主好好活下去。」

  聶懷桑迷茫地點點頭,莫玄羽忽然用力抱了他一下,接著就滿臉通紅地告辭了……?

  聶懷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而莫玄羽已經請車伕駕馬車自個兒回去,他則用不熟練的御術策馬回蘭陵,以前他生辰的時候,金光瑤特別允許莫玄羽進去他的寢間挑書看,這次他想再跟金光瑤討個恩典,雖然他不曉得要用什麼來換,不過為了聶懷桑,他得試試看。

  「找書?什麼樣的書?」

  和聶懷桑的事情對莫玄羽來說始終是他們兩個人的祕密,他不想透漏給金光瑤知道,便說:「獻舍手札,我看了以後一直很在意,有一個地方不太理解,比如除非是像過去岐山溫氏作惡多端、毀去世家眾多,有什麼樣的冤仇會讓一個人使用到獻舍術,又,獻舍術能召喚到的怨靈到底多強大,是否會毀掉整個世界?拿整個世界去陪葬自己的仇恨,我不太明白。」

  「獻舍術屬於鬼道,耽溺於鬼道於心智有損,當年的夷陵老祖即是因此遭萬鬼啖食身歿。」

  「玄羽知曉,我只是不太懂仇恨。」

  金光瑤沉吟了良久才道:「雖說仇恨是負面情緒,不過早點接觸總比你屆時作出過於出格的反應為好,我可以答應你的要求,但我有幾件事情要問你,也須要你幫我做些事情。」

  「但憑歛芳尊差遣。」莫玄羽行了個禮。

  「本來這種事情該由你嫂嫂問,但是因為狀況特殊,我認為暫時不要讓阿愫知道為好。」

  「請問是指?」

  「玄羽,你喜歡的人,是懷桑吧。」

  「什、」

  「你對懷桑的好感非常明顯,身為你哥哥我認為我有義務提醒你,龍陽之好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尤其家主大人更不能接受。」

  莫玄羽原來還想反駁,但聽見造成他現在進退維谷狀態的元兇,金光善的稱謂,他一時衝動便豁出去說:「家主大人不待見我不是更好嗎?這樣我娘也安全了,金夫人也不必針對我娘下手了。」

  「你就這麼想離開金鱗臺?」

  「對於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我娘,不是成為蘭陵金氏的一份子。」

  金光瑤緩緩眨眼,最後摸摸莫玄羽的頭道:「誰不是呢?我會幫你,但接下來你需要事事聽我的,可成?」

  莫玄羽聽完馬上鞠躬道:「謝謝歛芳尊相助!」

  金光瑤苦笑了下說:「結果到你要走了,你還是沒叫我哥哥,我是真心把你當作自己弟弟的。」

  「我知道的,歛芳尊……哥哥,很抱歉。」

  「不用抱歉什麼。」金光瑤回到案前,自抽屜取出鑰匙交給莫玄羽道:「你自己去吧,薛洋現在在那裡,有不懂的可以問他。」

  ……薛洋在啊?

  莫玄羽抿抿唇,露出一個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道謝後去了金光瑤寢居。有薛洋在,果然顯得很綁手綁腳,薛洋這個人看人的眼神跟看走屍一樣,搞得莫玄羽惡寒陣陣的。不過也是多虧了薛洋他才找到獻舍手札以及裡面另一樣他真的想找的東西,薛洋不知是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居然還幫莫玄羽謄寫摘要以及法陣,弄得莫玄羽一陣冷顫,總覺得下一秒要被練成兇屍的就是自己了。

  儘管如此,看到比獻舍手札還精簡的術法執行方式時,他還是愣住了,裡面缺少最重要的一樣的東西,就是那個法陣本身的樣貌,可是他又不可能問薛洋,被薛洋知道他要做什麼的話,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莫玄羽抓了抓頭,翻到背面去看,看見了一行用硃砂筆寫的字:「逆天而行,代價是自身的覆滅。」

  這是什麼意思?跟獻舍一樣嗎?

  可是詳情,手札上寫得也不太清楚,他還是不清楚他能不能幫上聶懷桑,不由得有些失落,帶著獻舍手札的謄抄本回返自己房間。

  好像又失敗了啊……他也忘記問不淨世有沒有招人了。

  莫玄羽呼出了一口氣,接著,幾千年沒想起過他的金光善忽然召見他了。

  他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往芳菲殿,途中遇著了蘇涉,他和蘇涉本來就沒有什麼交集,本想打個招呼就算了的,結果蘇涉在錯身而過的時候低聲跟他說:「無論等等金宗主說什麼,你全部都應下就是了。」

  什麼意思?

  莫玄羽不解,雖然想要詢問,然而金光善那邊催得急,他只好加快腳步,直到芳菲殿前,他看見薛洋一邊打呵欠一邊伸懶腰,下意識又顫抖了一下,緩步往前,不料薛洋忽然攬住他的肩膀道:「莫玄羽,你死定了。」 

  莫玄羽不明所以地看向薛洋,薛洋心情很好地用嘴型說著:「短袖。」

  短袖?什麼意思,胡服?

  不過他也沒有時間多想,一進芳菲殿,碰一聲,莫玄羽都還沒搞懂怎麼回事,人已經整個摔在地上。

  「我不想髒了我的手,你還敢過來?自己滾,不要髒了我的眼。」

  那是金光善的聲音,莫玄羽恍恍惚惚地想著,接著好不容易才從地上要爬起來,金光善佩劍已至,那個人還是待在高不可及的地方,心情極度惡劣地喝著酒,空中的劍只停在離莫玄羽咽喉不及咫尺處。

  「早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種,我老早讓那丫頭打掉你。」

  「我不明白家主大人在說……」

  「我風流一世,怎麼可能生出一個斷袖兒子?你娘說多愛我都是假的,還不是耐不住對個姘夫張開大腿、生下你一個賤種冒充我兒子。」

  「不,我娘沒……」

  「那個賤貨還想弄汙我蘭陵金氏的血,可笑,我對你最後的仁慈就是你現在立刻滾離金鱗臺,否則整個莫家庄都別想有活口,現在,滾!」金光善說完後,捻了個劍訣,直接讓佩劍刺破莫玄羽的後領,把他釘往門外芳菲殿的石碑上。

  莫玄羽大概一刻後校服外套全毀才得以脫身,他看著曾經憧憬不已佩劍,心底最後一點猶豫都沒有了,他再也沒辦法把金光善當成自己的父親,剛才金光善說的話字字誅心,還羞辱了莫二娘子、他的生身母親。

  原來金光善是這樣想的。

  就因為他喜歡的是男子,所以……金光善怎麼會知道?

  莫玄羽猛地轉頭去看剛從芳菲殿裡出來,嘴裡還塞著跟棒棒的薛洋,愣愣問道:「剛才我進去之前,你說什麼?」

  「斷袖啊。」

  「你怎麼……」

  「已經傳開了,」薛洋拿出棒棒糖道:「全金鱗臺都知道你騷擾小矮子,要被趕出金鱗臺了。」

  「可是我沒有啊。」

  「你自己去問小矮子唄。」薛洋給了一個親切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後,咬著糖果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