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

魔道祖師同人‧江澄X藍渙

  • 系統通知:您關注的年更寫手上線了。
  • Lofter點文。
  • 我就知道我的讀者都吃澄曦(?),所以我寫曦澄曦就比較少人理我。
  • 因為我很懶而且我覺得他們沒幹嘛我不用在意攻受所以(所以什麼你先說清楚啊喂)
  • 題名出自屈原〈山鬼〉
  • BGM:山鬼 by Winky诗
  • 之後會有姊妹篇,〈歲既晏兮孰華予〉,不過兩篇可分開看待。雖然應該不可能貼Lofter。




  ──江晚吟喜歡澤蕪君。

  江澄猛地推被坐起時,腦子裡都還轉著這句話,說出這句胡話的人現在還在棺木裡跟赤峰尊永生相鬥,說真的,江澄自問跟金光瑤一起照顧金凌這麼久,根本沒得罪過他,結果當初在觀音廟他一定要拿江澄不信自己身上的是魏無羨的金丹這點嘲諷他,現在還莫名其妙託夢說這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金光瑤明明還活著吧?為什麼可以託夢啊喂?

  實在是被那句話的內容震驚到無以復加,江澄整個腦子都是亂的,差點就抄起三毒要去劈棺了,還好他剛剛想起來,那邊現在滿滿的都是清河聶氏的門生,聶氏那個一問三不知的聶懷桑什麼時候有那麼多門生了?這點需要細查。雖然現在狀況很混亂,聶氏、金氏、藍氏的三家同盟是不可能回去了,江氏又因為江澄自己的緣故變得有點尷尬。

  果然還是要想家族的公事才能冷靜下來。

  江澄深深吸了口氣,披散著髮去洗漱了,不過像是在綁髮髻這種只能放空的時刻,他彷彿又聽見了那句話。

  他暗暗罵了聲。

  便跑去後院新修葺不久的魚池邊餵鯉魚了。

  說起來這池鯉魚還是藍曦臣藉藍忘機之手強行推給他養的,他是覺得非常莫名其妙的,他跟藍曦臣什麼關係?什麼關係都沒有啊,最多就是射日之征的時候合作過而已,私交為零,才剛聽說藍曦臣去閉關,隨後馬上就收到藍忘機帶著臭臉塞過來的兩尾鯉魚,害他只得修葺沒用很久的池子,不然能怎樣?放蓮花湖讓牠們自生自滅啊?

  他跟藍曦臣又沒有仇,是說送鯉魚什麼意思?都是魚,送個能吃的魚不是皆大歡喜嗎?

  雖然他蓮花塢真的不缺魚。

  算了,就當澤蕪君被金光瑤的事情打擊太大了所以瘋魔了。

  江澄點頭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後,重新在池子上佈了法陣──免得那些不長眼的白鷺鷥來叼魚。

  就算魚是藍曦臣的,但既然江澄負責養,就沒有這種讓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被不知名的登徒子截走的道理!

  江澄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然後便出了蓮花塢,去巡視雲夢江氏底下的家族領土了,他回來的時候大概都一個月過去了,帶著滿身塵土,正要回蓮花塢淨身休息,卻見船塢前有抹完全格格不入的顏色硬生生卡在那裡──這哪家的孩子?

  江澄一臉莫名其妙地走過去,那個一身縞素彷彿服喪的孩子原本抱膝坐著,像個一團揉皺的廢紙一樣,結果偶然抬頭看見了江澄,便突地蹦起來,趴搭趴搭地跑過來,將成還沒來得及防備,那孩子就抱住他大腿,軟糯的嗓音向吹口哨一般蹦出了句:「晚吟哥哥!」

  ……?

  什麼鬼?

  江澄皺著眉想把那小孩扒下來,結果發現這小鬼根本臂力麒才跟藍家的怪物有得比──不對,這一身是藍家校服?

  「藍家的,你誰啊你?」

  小孩猛地抬頭,一雙美目盈盈盯著江澄道:「晚吟哥哥!我叫藍渙!」

  這名字怎麼好像哪裡聽過?

  「所以呢?」

  藍渙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彷彿烏鴉濡濕的羽毛,接著才張嘴就忘了自己要怎麼說話一樣,皺著眉頭沉吟了半晌。

  江澄不耐地嘆了口氣,「算了,管你叫藍渙還是什麼,我直接帶你回雲深不知處,藍曦臣不在,藍啟仁老先生總在吧。」江澄轉了轉戒指,大喊一聲:「姍姍!」

  隨後一隻邊境牧羊犬不知從哪裡跑了出來,本來想撲向江澄,卻發現江澄腿上掛了個什麼,姍姍繞了江澄一圈後,咬住藍渙的後領用力扯,藍渙緊閉著眼睛,忽然大叫道:「我是藍渙!字曦臣!號澤蕪!素顏!溫柔聽話!勤儉持家!家世清白!修為現在不高了!性格沒有很強!話可以少!嗓門可以小!不太花錢!會對金凌公子好!」

  江澄腦子空白了整整十五秒後,才說:「澤蕪君?」

  「晚吟哥哥。」

  「等等,如果你是藍曦臣,你為什麼那麼小?你幹嘛叫我哥哥?」

  「曦臣現在只有,」藍渙皺眉想了下,「七歲喔。」

  「……哈?」

  「七歲。」藍渙認真地又說了一次。

  江澄安靜了好半晌,仔仔細細看過藍渙那張臉,確實有些像臉沒長開的藍曦臣。不過這種事,怎麼可能直接相信啊?

  「朔月跟裂冰呢?」

  藍渙總算收了手,拿出一個乾坤袋,從中取出了對藍渙而言過大的朔月以及裂冰,遞給江澄,江澄仔細看了看,雖然他跟藍曦臣的兵器不熟,但看做工精緻程度,應該是真品──不多時一陣靈力經由朔月傳入他指尖,江澄愣了愣,這才看見藍渙踮著腳尖,小小的手指剛好碰到朔月的劍穗。

  「你在幹嘛?」

  「認主。」

  「藍……澤蕪君,你讓你的劍認我為主是何意?」

  「這樣晚吟哥哥就是曦臣的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

  「晚吟哥哥要跟曦臣訂娃娃親,等曦臣長大後,晚吟哥哥就要娶曦臣。」

  「澤蕪君不只身子變小了,年紀也跟著縮減到不知所云了嗎?」

  藍渙眨了眨眼後,忽然就如斷線木偶一般倒了下去,江澄趕忙化出紫電,堪堪綁縛住了藍渙的腰身。

  他並非不擅長對待小孩子,但他非常不擅長跟藍曦臣來往。

  江澄看著昏過去的藍渙,深深嘆息。

  


  藍渙醒的時候,先是茫然地看著陌生的床頂,好像看見上頭畫了兩個小人在親嘴,他緩緩歪了頭。

  「澤蕪君?」

  藍渙瞪大了眼,彷彿做錯事一般僵硬地轉過頭去,看著江澄那張皺著眉的臉。

  「江宗主。」

  「不叫晚吟哥哥了?」

  「我、曦臣先前這樣稱呼江宗主嗎?真的是十分失禮了,曦臣這廂同江宗主道歉。」藍渙躬起小小的身子,與年齡不符合的嚴肅。

  不過更像江澄認識的那個藍曦臣了一點,江澄便說:「澤蕪君,你能解釋一下目前的狀況嗎?」

  「啊……」藍渙轉開了視線。

  「江某沒有為難之意。」江澄扯出一個笑,儘管他不知道,他假笑的時候看上去總肖似冷笑,是以藍渙全身一陣顫抖,接著訥訥開口。

  「曦臣悄悄去了封棺的地方,喝了酒後才去的,雖然知曉這麼做沒有意義,曦臣還是想問阿瑤……想問金光瑤,為什麼什麼都不跟曦臣商量,自己行事極端?曦臣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他獨獨沒想要害我?曦臣不才,腆居仙首,但要是金光瑤真是萬惡不赦之人,為什麼……為什麼要留下曦臣的命?」藍渙越說頭越低。

  不過多久,他便聽見江澄那處傳來「嘖」的一聲,他小心翼翼地抬眸,對上江澄明擺著就是在生氣的神色。

  藍渙又復低下頭,良久後才聽見江澄說:「澤蕪君,江某就老實說了,江某不是很擅長和你這樣的人交談。」

  「抱歉,曦臣沒能做到與人為善。」

  「不是。」江澄看著藍渙幾乎要把自己埋進床裡消失的模樣,忍不住心裡越發高升的不爽,他咬咬牙,「澤蕪君,江某就直說了,像你這樣的,什麼錯都往自己身上攬、善良到不識人心的人,江某不能理解。」

  「我並沒有……」

  「藍曦臣。」江澄定定地看著藍渙道:「你沒有那麼偉大,不會什麼事情都是你的錯,何況仙門百家受你之恩幾多,近的不說,遠的,射日之征若不是三尊組織,如何能拉下岐山溫氏?尤其藍氏基業宏大,若不是靠藍氏鼎力相助,溫狗還不知道要囂張多久,雲深不知處被燒,令尊抑鬱而亡,你逃亡遠方,誰能說你的不是?至於金光瑤,江某也未曾熟悉過,本來就只是靠著金凌這層薄弱的姻親關係維繫的而已,又有誰能完全懂得他人?藍曦臣,你這般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就江某來看,也是一種自以為是。」

  「很抱歉。」

  「這不關江某的事。澤蕪君該道歉的對象是你自己。」

  「其實,曦臣做了夢,金光瑤同曦臣說,曦臣總是把自己擺在最後一位,不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他說要曦臣自己踏出第一步,便要離開,於是曦臣才要追上去,卻啟動了法陣,於是醒來時,曦臣便只剩下七歲身量,也已身處蓮花塢,亦是到適才,曦臣才想起七歲以後的記憶。」

  「七歲?你七歲時怎麼了?」

  「……先慈於曦臣七歲時身殞。」

  「……這金光瑤有病吧!」

  藍渙哀傷地看向江澄道:「雖然這麼說很窩囊,但現在卻覺得想起來之前的自己很幸福,我竟然連自己娘親的死都想忘記,我該有多脆弱啊。」

  「要是你弱,全天下沒人是強的了。誰不想忘記至親亡故?」江澄不耐煩地閉上眼,隨後驚覺一般問:「包括你說長大後要嫁給我都很幸福?」

  「是……呃,曦臣是說,那個,曦臣是想說、」

  「不要吞吞吐吐的,給個准信!」

  「呃是。是的。」藍渙不由自主地跪做得端正起來。

  江澄眉心越加緊皺,他不解道:「你喜歡我?」

  藍渙宛如被蛇盯住的青蛙一般,連眨眼都忘了。

  「要是我說錯了……」

  「不是,我,江宗主,」藍渙焦急地抓握住了江澄的指尖(他的手太小,還無法圈住江澄的手腕)。

  「你要說什麼?」

  「藍曦臣喜歡江宗主你,喜歡,很久了。」

  江澄另一手按在額心,深深吐納後,說:「藍曦臣,你應該不會跟我開玩笑吧?」

  「不是玩笑,我一直、一直很羨慕魏公子,能待在江宗主心上十三年。」

  「你在說什麼瘋話!誰等他十三年了!」

  「那個,抱歉。」

  「算了,你,算了,」江澄兩輪深呼吸後繼續說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江宗主和魏公子來雲深不知處聽學的時候。」

  江澄錯愕地望向他。

  藍渙本就白皙的臉頰以及頸部都泛起紅暈。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過?」

  「曦臣其實也是回到七歲以前,才明白自己對江宗主的感情該如何名之。」

  「……我現在不知道要說什麼,你先讓我緩緩。」

  藍渙頷首。

  而江澄開始思索起來,七歲之前,藍渙的母親亡故之前,藍渙是那樣熱情的孩子,七歲之後,便成為此番穩重模樣,在七歲之後反而不知道什麼是喜歡,青蘅君的事蹟他並非沒有耳聞過,畢竟雲夢江氏還在百家之列,而此事又過於出格,江澄自然是記得的,在藍渙母親身故後,青蘅君也逐漸不管事,甚至沒有活下去的意願,藍渙和藍湛便由藍啟仁撫養長大,藍啟仁的教育方式又是存天理去人欲,結合金光瑤說的話倘若是真的,那麼藍渙真的在自身沒有自覺的情況下,喜歡他那麼長時間?

  「你到底有多喜歡我啊?」江澄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將這句話喃喃而出。

  「我……」藍渙望著自己還捉著的、江澄的指尖,小小聲回道:「明知同為男子,卻想成為江宗主的道侶。」

  江澄忽地呼吸一滯,有些不能理解適才藍渙到底說了什麼。

  良久他才注意到,他對於藍渙的喜歡,沒有半點排斥,只是困惑,明明同為男子?

  江澄摀住自己的嘴道:「藍曦臣,你喜歡我什麼地方,我現在改還成嗎?」

  啊?

  藍渙瞪大了眼急急道:「曦臣沒有要讓江宗主為難或不適的意思,真的十分抱歉,明知江宗主厭惡分桃斷袖,是曦臣的錯,曦臣不會再提這件事,曦臣會努力……盡全力不再喜歡江宗嗚?」

  江澄在心裡嘆了口氣,真的完了。

  就是知道完蛋了,他才不想睜開眼。

  他居然吻了七歲的藍渙。

  原因居然是不想聽見藍渙說不再喜歡自己。

  藍渙圓睜著眼,隨後感受到自己被封印的靈力開始流轉,原本就手足無措的雙臂微微張開,然後感覺到自己的視野越來越高,江澄的指尖在他手裡變得很小。

  也是因為這樣,唇瓣離開了江澄的,藍渙低頭審視著自己,是他原來的身量了,衣服因為太小而裂成碎布、攤在床上,然後,抹額從眼前飄落下來,他紅了臉。

  江澄睜開眼,看藍渙指尖捻著抹額、又彤著臉的模樣,忍俊不住起來:「你為什麼是因為抹額掉了才臉紅啊?你不是更應該在意你的衣服嗎?」

  眼見江澄笑得不能自己、開始揉肚子,藍渙有些尷尬道:「曦臣也不是女子啊。」

  「但你不是喜歡我嗎?」江澄揉掉眼角的淚水問。

  雖然感到相當羞赧,不過又隱隱約約有個念頭揮之不去,藍渙悄悄嚥下唾沫,定心問道:「那麼江宗主,是為什麼要、要吻曦臣?」

  江澄那鳳目一瞪,讓藍渙又不安起來,隨後江澄說的話,他沒聽懂。

  「因為我怕自己會喜歡上你。」

  江澄隨後就轉身出去了,留藍渙一個人在房裡發愣,不知道過了多久,藍渙被某種布料蓋了臉,他還沒做出任何反應,江澄便揭起他臉上的衣服,笑說:「這算是揭過蓋頭了嗎?澤蕪君。」

  沒等到藍渙的回應,江澄沒好氣道:「你還指望我替你穿衣服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藍渙僵硬地點點頭,一頓一卡地換上一身紫衣,江澄直直盯著他,他才想起來剛剛江澄什麼都看到了,江澄忽然半蹲下身子,取過藍渙手中的清心鈴,藍渙看著江澄垂眸專注替自己繫上清心鈴的姿態,聽見江澄說:「你穿江家校服也挺好看的,可以考慮讓你雲夢江氏主母。」

  江澄甫抬首,藍渙便雙手捧著江澄的臉吻了下去。

  藍渙自然是不知道接吻要換氣的,江澄看著他沒多久就撇開臉喘息的模樣,說道:「藍曦臣,你知道我更怕什麼嗎?」

  藍渙的心忽然高提,生怕聽見江澄說出厭惡或者說是開玩笑的而已……江澄這麼好的人,怎麼會喜歡他?

  「藍曦臣,看著我。」

  藍渙聽話地望進江澄眼底,腰上忽然一緊,江澄摟著他的腰,墊起腳尖吻上他。

  在唇瓣相觸以前,江澄彷彿說了這樣一句話。

  「你更怕的是我已經喜歡上你了。」

  藍渙閉上眼,在江澄的溫柔中沉淪。

  江澄笑起來的樣子原來這樣好看……好想,帶回雲深不知處,帶回去,藏起來啊。

  那時候他就能說出口了吧……

  ──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夢見在我旁,忽覺在他鄉。……遺我雙鯉魚。……中有尺素書。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

  


注:出自漢樂府.〈飲馬長城窟行〉。


金光瑤:在你眼中我原來人那麼好嗎?
江問謠:(拍肩)對呀,阿瑤,我對你這麼好,你要嫁給我做妾了沒有?
金光瑤:……我記得你是江晚吟的夢女吧。
江問謠:(無辜臉)我成年了,我可以都要呀。
金光瑤:……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