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候鳥(四)

金光布袋戲同人‧默蒼離X雁王


  兵荒馬亂是什麼聲音?

  上官鴻信以為,年幼時聽見的夜起更衣聲、取出兵器的鏗鏘聲、女眷的驚叫聲、母妃壓低嗓音的叮囑,這些都不會再重演。

  那曾經是他拜策天鳳為師時,最大的心願。

  然而他一開始就錯了。

  在這個精心打造的騙局牢籠裡,只有一條他最不願意走的出路。

  「霓裳!」上官鴻信拉住剛向自己道別的妹妹,「你剛才說什麼?」

  「先生說我替他做一件事,他就不會再逃避我了。」霓裳甜美的嗓音說著不可思議的話,她口中的先生便是策天鳳。

  「你說,他可能娶我嗎?王兄。」

  「他讓你做什麼事?」上官鴻信心中閃現過一陣不好的預感。

  「這個啊──是祕密喔,」霓裳壓低聲音說:「雖然我也知道王兄的祕密,但這不能打平。」

  「霓裳,你到底在說什麼?現在到處都很危險……」

  霓裳掙開上官鴻信,笑說:「霓裳很努力,所以,王兄要努力不輸給我喔。」

  上官鴻信眼睜睜看霓裳跑走的背影,愣住許久。

  她知道?

  不,那現在不要緊,師尊會讓霓裳做什麼事是自己做不到的?

  上官鴻信走向策天鳳應該會在的書庫,只見策天鳳拿著一本書在閱讀,上官鴻信放輕了腳步,走到策天鳳面前跪下。

  策天鳳將書闔上,交給上官鴻信,「雖然還未臻完全,於你而言,尚可一讀。」

  上官鴻信急著想知道霓裳到底要做什麼,卻臣服於策天鳳凌厲的目光,只得讀起這本書。

  他只讀幾行遍覺得不對勁,策天鳳對他說:「我在大殿等你。」便行離去。

  ──《羽國誌異》?寫的是師尊的事情?

  上官鴻信沒多久就翻完還沒寫上結局的書,趕忙奔赴大殿。

  大殿上,策天鳳背對著他,親衛將他們二人圍成兩個無法接觸的圓。

  「殿下,快下旨將這賊人拿下!」的聲音此起彼落。

  上官鴻信揮退所有士兵,讓大殿只剩下他跟策天鳳。

  上官鴻信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近乎乾啞地問:「師尊,為什麼?」

  策天鳳總算轉頭對他,手上拿著一把他沒見過的劍──他從未見過策天鳳拿劍。

  「這一劍下去,你會明白。」

  「不,師尊,一定有別的方法……」

  「我說沒有。你讀過我的故事了。」策天鳳將劍放入上官鴻信手中,「殺了我,你就會明白。」

  上官鴻信沉默許久後,才說:「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那公主與百姓就是你殺的。」

  上官鴻信猛地抬頭。

  「做不到,就自盡。」

  策天鳳的離去,並沒有受到多少阻礙,反而有叛變的將士選擇跟隨策天鳳,直到調回少數平亂的士兵,集結三萬人,這才追上了策天鳳……史稱「霓霞之戰」。

  上官鴻信形容枯槁地在王位上縮著身軀,斷雲石在他身邊懸浮著。

  ──即位儀式上,上官鴻信與策天鳳各自得到一面鏡子,象徵:「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而策天鳳只帶走那面鏡子。

  見到策天鳳的最後一面,是策天鳳設局殺他,也是他練成寰宇詔空,他將自己的那面銅鏡用斷雲石射穿,讓其墜落於霓裳死去的地方。

  策天鳳冷冷地看著他說:「失敗品。」

  恍惚間,上官鴻信不曉得自己說出口沒有,也許那是一句只有自己能聽見的低語。

  策天鳳說:「如你所願。」

  「不,師尊,你回來……」

  「我不是你師尊,你只是失敗品。」策天鳳背對著他,在遙遠的另一端,終於遠走。

  ──兵荒馬亂是什麼聲音?

  「是你要我殺你的聲音。」

  日晷前行幾個寒暑後,上官鴻信站在高台上,看著底下伏首的臣民。

  「這一次之後,你會明白。」

  「殿下,剛剛……?」

  上官鴻信忽然笑了。

  「好啊。」

  不久後,那顆血樹連同琉璃串被送走,只有上官鴻信知道它去了哪裡。

  而往後,禪位的雁王消失於羽國。

  ──你想成為英雄嗎?

  ──好啊。

  上官鴻信笑著。

  不知何時消失的是大腿後側的字,而他聽聞,「孤鴻寄語默蒼離」出現在中原,凰后重新謄寫並加入結局的《羽國誌異》在中原羽苗將盛行,中原領導者長子、也就是默蒼離的徒弟,在亡命水事件後,親手殺了默蒼離。

  ──師尊能替我殺了默蒼離嗎?

  ──可以。

  他並沒有哭,只是一直作夢,夢裡總有策天鳳。

  策天鳳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他,而後走向一道白色身影。

  「這樣不好嗎?」上官鴻信聽見自己與策天鳳無異的嗓音。

  他備感無趣地閉上眼,而後,中途叛離、並使得羽國損失慘重的凰后蹁躚而至。

  在默蒼離死後,他終於前往中原。

  動亂九界,使人成為英雄,對付俏如來。

  他找到了那顆血色琉璃樹,樹上的琉璃串壓得枝枒幾乎斷裂。

  他伸手捧住一串帶著乾燥紅色花瓣的琉璃串。

  「你還是犧牲我了,默蒼離。」

  而你也信守承諾,不會再出現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