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錯身而過之後 尾聲

魔道祖師同人‧聶懷桑X莫玄羽X聶懷桑

  • 神幻AU?我感覺是有受到蝴蝶Seba的影響。
  • 現代篇,年齡差沒有照原著。
  • 沒去過中國,沒辦法寫,所以擅自讓他們轉世到臺灣了。會很出戲喔慎入。
  • 會有一些些原創角色補足劇情架構。
  • OOC可能很嚴重。就是寫愉悅的。言小風。所以可能有人會覺得噁心(?)
  • 但我不知道為什麼忘羨又出現了一小下。
  • 我沒有收市政府或觀光局業配費。(對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景點,因為我之前才去過(你),不過開幕時間是錯的就是了)
  • BGM:五月天 - 後來的我們




  流蘇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著,聶懷桑出了驗票口,走到車站大廳後,他抬頭看著剛落成沒多久就成為重要景點的穹頂,緩緩呼出一口氣。

  「好幾年才回家一次,你那個表情是怎樣?」

  聶懷桑並沒有回應身邊突兀的聲音,實際上要是他回答了,往來的旅客一定會忍不住回頭看他,因為他身邊根本沒有人。從以前就是這樣了,他總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東西,但也不是精神問題,純粹是,通俗點說,他有陰陽眼。

  小時候每次跟著祖母去廟裡,乩童總會忽然起乩說要他留下來認做契子、讓他在廟裡修行,老家只要有正神的、每間廟都是這樣,所以聶懷桑後來也不太和祖母去廟裡了,偏偏這樣事情也沒有結束,十四歲那年忽然多了一個全身金燦燦的、胸口還有繡著大朵白花的人對他跟前跟後的,這人和孤魂野鬼不同,不會躲他,也和各路神仙不同,沒想要他作乾兒子,聶懷桑只知道他大概是某種神靈,但對方就是不說清楚。

  總之沒有危害的話,他也不用太在意才對……本來是這樣的,但這位神靈,雖然說話口氣很衝,實際上做的事情卻和他凶悍矜傲的外表不同,總是相當古道熱腸地幫助孤魂野鬼申冤或找家人,聶懷桑不過是有次看他忙不過來而幫了那麼一次而已,那些孤魂野鬼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都改而纏著他了。

  於是高中時,他跟著剛離婚的母親去了中部,然而這樣還是不夠遠,只要不是地縛靈這類不能離開的,都爭相跑來中部找他,讓他繼續幫忙處理這些陰陽事務,所以大學時他刻意只填了北部、東部以及離島的學校,希望可以找一個沒有鬼會打擾他的環境好好唸書,最後險上了一間北部的學校,他就很少回來了。

  他的母親也不是一個會待在家裡等小孩回家的人,無論是工作還是旅遊,都常常會到北部,所以聶懷桑也不太需要回到中部的家,南部的父親家就更沒有回來了,算起來,他過了暑假就大二了,所以已經三年沒來了吧。雖然是這樣,看到那一群鬼哭狼嚎著衝上來的孤魂野鬼們,聶懷桑的表情還是有點撐不住,他嘆了口氣後道:「再前進一步,我要開始念往生咒了。」

  鬼魂們這才看到聶懷桑手腕上的佛珠,爭先恐後地喊道:「你怎麼可以信佛!」

  聶懷桑從背包裡默默拿出耳機戴上,開始聽起佛經只當作沒聽見他們在吼什麼。換來神靈鄙視的一瞥。聶懷桑確實有仙緣,過往的神明以及身邊的神靈都這麼告訴他,佛緣反而是十分淡薄的,不過一方面是佛法有其妙趣,二方面是鬼魂們相比於道法,對經文比較沒輒,所以聶懷桑最後並沒有進入任何宮廟,反而讀起了佛經。

  不過他之所以回南部,也是被身邊的神靈吵的。

  祂說聶懷桑的姻緣線會在今年出現,這句話大概從神靈出現開始就在講了,講了好幾年都是「今年」,聶懷桑早就從最開始的在意平靜下來,把神靈說的話當作馬耳東風了,結果神靈這次是來真的了,直接說:「你這次要是不回老家,我就直接把你的行蹤暴露給那些鬼魂知道!」

  所以聶懷桑只好排開所有事情,讓神靈拖回了老家,結果到了轉乘車站,神靈還是搞不清楚方向,聶懷桑乾脆就下車了,他仰頭看著美麗多彩的玻璃,心想這裡真的是變了很多啊。

  他看到脖子都疼了起來才低頭,而神靈正雙手叉腰瞪著他,聶懷桑取下耳機道:「所以,你找到位置了嗎?」

  「回去搭車。」神靈咬牙切齒道,聶懷桑便轉頭回了站內。捷運上他拉著扶手,不由得打起了呵欠,為了回來這一趟,他熬夜好幾天、把最近所有的報告全都做完了,這才能回來,現在正是想睡的時候,但神靈寧可把他的音樂換成搖滾版佛經,也不讓他睡著。

  搖滾佛經至少比車窗倒影裡正張著血盆大口對著他笑的鬼魂要好得太多。

  最開始他也是怕這些鬼魂的,怕了好長一段時間,他的異母哥哥聶明玦看不到靈體,不過小時候,聶明玦看他這樣也常常會拉著他一起睡,不知道為什麼鬼魂他們不太敢靠近聶明玦,聶懷桑後來問過神靈這件事,神靈鄙夷道:「不管人鬼都是欺善怕惡的。」

  本來可以的話,他也是想就這樣依靠著聶明玦過一生的,雖然會被他罵就是了,不過後來聶明玦去當兵,聶懷桑發現自己再也不能哭喪著臉找人救他以後,他只得自己開始鑽研起了這些事情,也剛好那時候神靈出現了,所以很多事情可以直接問神靈,而不用去廟裡讓那些不知道為什麼表現得很像鄰居叔叔嬸嬸的神明拉住東家常西家短的。

  神靈就這樣跟著他,其實除了給他找來這麼一票孤魂野鬼以外,也真的沒傷害到他,甚至鬼魂越界的時候,神靈還會負責把他們打回去。所以雖然聶懷桑很無奈,但也沒對此多做處理。不過提到姻緣線的事情時,神靈總會特別認真。

  其實他也不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了。

  ……當初投胎前,他沒喝到孟婆湯,上輩子的事情他記得,他記得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只是陰錯陽差,在他明白這是喜歡以前,他們已經走往不歸路,對方先他而去,而聶懷桑自己則是孤身一人活了好些年歲。這些他都記得的,不過也只是記得而已。

  轉生除了記憶以外,會受到影響的還有情感,所以儘管聶懷桑記得一切,在情感上,他卻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神靈說的姻緣線恐怕是指莫玄羽,因為上輩子的聶宗主曾經無意間做過一件事,是以這輩子他注定會再次見到莫玄羽。

  他也說不清楚對這件事情的心情,儘管上輩子的清河聶氏宗主不後悔換回莫玄羽的魂魄,然而對此生的聶懷桑來說並不能理解這樣的感情,從小開始他便和所有人都有隔閡,父母以及哥哥都對他很好,只是他沒辦法和任何人說實話,說他其實還是看得到那些鬼魂與靈體──他已經告訴所有人他看不見了。

  因為這件事的關係,聶懷桑總是沒辦法和別人太親近,尤其在這世界上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前緣業障,或多或少身後都會跟著靈與氣,那是對方前世到今生累積起來的因,終將成果。所以在聶懷桑眼中看到的世界和別人很不同,他看到的不是眼前的人,而是這個人的過去,這就像你在實際見到這個人的同時,也將他的黑歷史都看完了的感覺。

  比如他們隔壁系上的魏無羨就是,雖然他人緣很好,也擅長交際,身上卻有很濃重的怨氣,不過因為前世就認識的關係,所以聶懷桑並不會對這層怨氣多想,然而對別人就不是這樣,不認識的人身上如果有這種黑氣,他是絕對不會靠近的。

  下了捷運,走上階梯直道路面後,他看見他的目的地是個被裝飾成遊樂園的商場,中央甚至有旋轉木馬。一般來說遊樂園這類的地方,聶懷桑是不會去的,因為雖然一般人看起來這裡是充滿歡樂而光亮溫暖的,然而在聶懷桑眼中,這樣的地方通常怨氣很重,倒不是因為蓋在亂葬崗上這種理由,而是來遊樂園的人雖然表面上是為了遊玩,但多數人也容易在這裡吵架,尤其家暴或者外遇的父母特別容易因為覺得對不起伴侶和孩子,而用去遊樂園這件事作為補償,反而使得這裡十分容易成為爭執以及怨氣累積之地。

  雖然這裡的怨氣相較其他遊樂園要低,然而……好死不死,他看到一團跟魏無羨有得比的黑氣,而且那黑氣還正在召集其他怨氣。聶懷桑覺得頭有點痛,他趁著此時人不多、且無人關注他這邊,轉頭問神靈道:「真的是這裡……?」

  「懷疑啊?」

  唉,你說了算吧。聶懷桑又嘆了口氣,這才認命地走過去,並且碰了碰別在側背包上的玉墜子,那玉墜是老古董了,歷史悠久到就是他們家最年長的人瑞長輩都說不清楚來歷,不過聶懷桑是知道的,這個玉墜就是當年聶宗主要送給莫玄羽的那個,因為最後莫玄羽離世時並沒有自己的屍體,因此聶宗主就是要送也沒辦法,總不可能就這樣讓魏無羨配戴,不是嗎?先不說聶宗主自己覺得這有多奇怪,只怕藍忘機會折了忘機琴來砸他。

  玉墜上面的紋路已經完全轉黑到看不出來是銀了,連蝴蝶的樣子也模模糊糊的,看上去更像洗不去的汙漬,玉石雖是好的,但畢竟碎裂重嵌過,忽略去年份的話其實不值幾個錢,不過當外祖父把這玉珮給他時,聶懷桑還是繫上了流蘇,隨身帶著。

  聶懷桑在玉墜子上畫了一道符,接著比了虛握的手勢往旁一拉,玉珮飄出的光點便在手中成了一柄折扇的形狀,聶懷桑捏著扇尾,手腕一轉,扇子便跟著展開來,他緩步走往黑氣所在處,接著閉眼念了箴言,旋腕一搧,那黑氣便往後跌去,成了一個女人的模樣,聶懷桑的手做了個抓取的動作,接著取下佛珠捧在手心,隨後那女人般的黑影便收入了佛珠之中,木製佛珠中只有一顆忽然成了黑檀木的顏色。至此聶懷桑總算能看清楚眼前這個原本被黑氣圍繞的人。

  那是一個大概十歲的孩子,面容看上去相當眼熟──怎麼可能不眼熟呢?他每天夢見啊。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顧慮到這孩子正在看,他原本是打算將扇子收回側背包裡而不是玉珮中的,然而那孩子凝視著他的目光看上去太過專注,和莫家莊那時的莫玄羽如出一轍,在他意識到以前,他已經習慣性將扇子交了出去,莫玄羽一開始還瞪大眼睛、縮著肩膀不敢碰,聶懷桑也沒將手收回來,過了好一會兒,莫玄羽才一邊偷覷聶懷桑、一邊伸手接下扇子,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看著雙手手心中的扇子。

  其實那柄扇子出了聶懷桑之手,就只是普通的折扇而已了,但那孩子卻彷彿看見了世間罕有的珍寶一般,讓聶懷桑有些忍俊不住。

  以前莫玄羽也是,很容易知足的一個人,所以最後連恨都要刻意培養。

  聶懷桑才剛斂下眸光,卻瞥見莫玄羽的膝蓋微微偏斜,兩邊並不同高,他想起來以前莫玄羽躲著金凌的時候,常常也是這樣,因為傷在膝蓋,完全不可能瞞過金凌。

  「你是不是受傷了?」聶懷桑遲疑地問道。

  莫玄羽停頓了很久後,才撇開視線道:「剛才跌倒了。」

  聶懷桑便道:「你家人在附近嗎?」

  「我……找不到媽媽,我找了好久了。」

  「嗯,那你現在能走嗎?」

  莫玄羽搖了搖頭。

  「這樣,我們先到那邊的噴水池邊,你坐著休息,我替你拍張照片,然後我去找警衛把照片給他,這樣你媽媽也比較好找你,這樣好嗎?」

  莫玄羽點了點頭,和聶懷桑走到噴水池邊,坐在了石頭做成的外緣,聶懷桑先是給莫玄羽拍了照,接下來從側背包中翻出了的急救箱,問道:「你能自己上藥嗎?」

  莫玄羽緩緩點頭,聶懷桑便將急救箱交給莫玄羽,叮囑他不要走動後,去找了商場警衛,將照片用藍芽傳過去並留下手機號碼後,走回噴水池邊。一直沉默不語的神靈忽然說:「你到底哪裡有毛病?」

  「什麼意思?」

  「你明明很在意他的傷,為什麼不直接幫他上藥?」

  聶懷桑苦笑了下。他要是真的直接幫莫玄羽上藥,畫面看上去會很像戀童癖在對小孩性騷擾啊,總得避嫌吧?但要是直接和神靈說,又會換到他一大串數落了,所以聶懷桑並不回話。不過回到噴水池畔時,莫玄羽還是維持抱著藥箱的姿勢沒變過,聶懷桑困惑地問道:「你還沒擦藥嗎?」

  「……我、我不會。」莫玄羽紅著臉道。

  「啊,那我幫你,好嗎?」

  得到莫玄羽首肯後,聶懷桑才將他的袖子以及褲腳往上推,先用清水沖過泥沙後,再消毒、上藥、包紮,因為聶懷桑小時候常常鬼魂嚇到,所以受傷是家常便飯了,不由自主地也養出了隨身帶藥箱的習慣了,雖然神靈說,聶懷桑這根本是前生留下來的習慣,不過他一直想活出不同的人生,所以總是試圖與聶宗主拉開距離,證明他們不一樣,因此他也沒有接過神靈的話。

  在幫莫玄羽包紮時,聶懷桑也一併確認過了,莫玄羽身上除了摔傷的傷口以外,並沒有其他舊傷,這讓他鬆了口氣,感受到背後神靈的瞪視,聶懷桑罕見地捻了個訣,用靈識直接與神靈說道:「看起來,他今生過得很好。」

  「你真的是白癡吧?這是你的靈魂從上輩子開始就一直在找的人,你就這個反應?」

  「嗯,他平安無恙以外,我別無他求。」

  「……你們兩個白癡,我為什麼這麼倒楣?」

  聶懷桑並不理會神靈煩躁的碎唸,只是將孩子的褲管以及袖子放下去,直到剛剛都還亮著的旋轉木馬忽然暗了下來,聶懷桑看了一眼手機時間,是到要休息的整點了,但他這裡並沒有別人的來電,他便坐在莫玄羽身邊。

  他當然知道這是他找了很久的人,但是這個執念是聶宗主的,不是他的。前世聶宗主從來不曾求過要天長地久,這愛情卑微而渺小,然而今生的自己並不明白愛情,於聶懷桑來說,他只想平凡地過完這一生,並不打算效仿聶宗主那般過著波瀾壯闊的人生,他不想要有那麼多恨意、那麼多算計,他不想恨誰,也不想遇到任何需要報仇的悲劇,雖然這雙陰陽眼注定他不可能過得多平順,但總是得試試,總得掙扎兩下,也許能逃脫命運呢?

  上輩子的冤孽在聶宗主最後幾年其實都處理掉了,現在的聶懷桑出生時,恩怨簿上只有空白一片,唯獨姻緣簿上那筆記錄證明他是有前生的人。現在莫玄羽也見過了,這條紅線,應該是會消失了吧。

  「那個……我啊,今天要見新爸爸,還會有一個新哥哥。」莫玄羽忽然道。

  「這樣啊。」聽起來是重組家庭了,也許莫玄羽要見的會是金光瑤?聶懷桑思忖著。

  「如果是像你一樣的人就好啦。」

  「啊?」聶懷桑迷茫地轉頭過去看他,只見莫玄羽給他一個大大的笑臉,並將一直放在腿上的扇子還給聶懷桑。

  聶懷桑接過扇子收好後,忽然問道:「你有什麼困擾的事情嗎?」

  「我在想啊,是不是我不好,所以媽媽是騙我的,其實她是要把我丟在這裡。」

  ……現在的孩子想法都麼陰暗嗎?

  「你想啊,有新爸爸、新哥哥的話,就不需要我啦。」

  聶懷桑搖了搖頭道:「你是無可取代的。」

  「無可取代?」

  「啊、呃,我是說,你這一生還長,總有誰把你當作最重要的人的,別人都沒辦法取代那種。我、我不知道你家的狀況,但我會陪你等到你媽媽來為止,她不來我也會送你去警察那邊幫你找媽媽的,別擔心。」聶懷桑略帶慌亂地說完這一串話,這才發現莫玄羽臉上帶著審視的神情,聶懷桑也不確定這些話莫玄羽能不能聽懂,如果是金凌的話大概就懂了,但金凌那是聰明得太過分了,根本沒辦法作參考基準。

  不過這段話像是預告一般,很快就有一位小姐找了過來,慌忙地檢查過莫玄羽、確定他全身上下都安好,這才和聶懷桑道謝,聶懷桑客套了幾句便和他們告辭了。

  轉身離開後,免不了又收到了神靈罵好罵滿的鄙視,不過聶懷桑卻輕鬆了不少,終於前世最後一件放心不下的事情也解決了,他可以回頭了。

  ──本來該是這樣的。

  但他忽然就不能動了,聶懷桑轉過頭去,見著了邊喘氣邊拉著他衣角的莫玄羽,莫玄羽順過氣以後,拿給聶懷桑一隻手機道:「請、給我你的電話!」

  ……?

  聶懷桑錯愕地看著莫玄羽,但莫玄羽卻筆直地盯著他、並沒有要鬆手的打算。

  聖誕夜總會發生奇蹟的。聶懷桑很久以後想起了不知在哪見過的這句話。

  

  聖誕夜一定會發生奇蹟的。

  雖然現在想起來有些尷尬,但莫玄羽很慶幸當時自己跟母親借了手機去向聶懷桑要電話,否則他應該再也找不到這個人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聶懷桑的背影,有種很想哭的感覺,彷彿他上次也是這樣看著他離開,接著就永遠失去了他。

  他明明是第一次見到聶懷桑才對。

  這是他們相遇後第十一年,莫玄羽待在碼頭看著燈光在海水上閃爍著,夜裡的船發出奇怪的聲音,今年的聖誕夜在週二,行憲紀念日早就取消放假了,因此某些熱門景點反而門可羅雀,比如他現在所在的碼頭就是。

  莫玄羽看著飛機從天際飛過,他想起來自己那時候也是這樣看著飛機在夜空中的光點,忽然被雷打到一樣,立刻跑去攔下聶懷桑。

  從那之後過了那麼多年了,他也有自己的手機了,手機裡有聶懷桑的號碼以及line帳號,三年前他滿十八歲時,才成功說動聶懷桑和他交往,把FB上的狀態改成了穩定交往中。

  之前聶懷桑都說是怕被當成戀童癖之類的……那個真的是重點嗎?莫玄羽很懷疑,因為光從聶懷桑的態度,根本看不出來聶懷桑是不是喜歡他啊。這樣一算他追聶懷桑追了八年,八年好漫長的,長到他們交往第二年,釋憲案就宣告《民法》違憲了,所以今年開始他們就可以合法結婚了。

  ……說是這樣說,但聶懷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

  宣告《民法》違憲稍早,他就開玩笑那樣問過了:「要是這次成功了的話,我們結婚好嗎?」

  聶懷桑的手沒離開電腦鍵盤上,眼睛也依然黏在螢幕,隔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你還小。」

  我十九歲了好嗎?

  莫玄羽在心裡默默吐槽著,兩年後就二十一歲了,哪裡小?

  那時候莫玄羽手裡拿著一杯熱可可,抱著膝蓋、整個人縮在沙發上。聶懷桑工作還沒做完,沒時間理他,他也知道,所以他都是作業做完才跑過來的,其實只要待在他身邊就好才對,不過偶爾希望對方看看自己這點很正常吧?他都還沒親到過聶懷桑呢。

  當聶懷桑總算將檔案寄出去後,他呼出一口氣,拿下眼鏡,總算轉頭看向莫玄羽,莫玄羽已經睡著了,手裡那杯冷掉的可可大概倒了一半在地上。聶懷桑將他手裡的杯子先放回桌上,再替他擺成橫躺在沙發上的姿勢,並拿毯子替他蓋上,聶懷桑只不過是看著莫玄羽的睡顏失神片刻而已,就被襲擊了,莫玄羽的唇貼在他的之上,莫玄羽的雙臂交疊在聶懷桑頸後。

  聶懷桑此時心裡只浮現一個想法:既然醒著,就不要把可可倒到地上啊。

  旁觀的神靈不耐表示:我真的不認識你們。

  隔年莫玄羽二十歲的時候,他又問了一樣的問題,他已經成年了,原本的理由該不管用了吧?

  結果那一天,他等了好久,只等到聶懷桑靠在他肩上睡過去。

  莫玄羽嘆了口氣,很想在PTT上發問,有沒有人跟男朋友要個生日禮物都那麼難的?

  他比聶懷桑高了,但他們之間的差距始終沒有消弭,明明只是年齡差而已

  雖然莫玄羽並沒有想過自己會是感情中比較主動的那個,但對上聶懷桑,卻不得不主動,不主動的話,他一定連親都親不到。

  想著這些事情,莫玄羽更加鬱悶了,就算已經可以結婚了也沒有怎麼樣啊。

  人是會越來越貪心的,最開始他只想要待在聶懷桑身邊,這個願望實現以後,他又忍不住想要聶懷桑身邊唯一的位置,有了男朋友這個身分以後,也不能覺得滿足,更進一步想要成為對方的法定伴侶。

  雖然最開始他也為了這點煩惱過,不過,只要把一切藏在玩笑話裡的話,對方就不會發現了,讓聶懷桑知道自己其實這麼不安的話,反而會嚇跑他吧。

  就在莫玄羽盯著遠方飛過的飛機時,聶懷桑總算到了。

  莫玄羽仔仔細細地看過聶懷桑一遍後說:「兩年了。」

  聶懷桑只說了句:「嗯。」接著圍在脖子上的圍巾便被撥開,莫玄羽雙手捧著聶懷桑的臉頰吻了上去,離開前還刻意咬了下聶懷桑的嘴唇,接著道:「你不娶我的話,我要娶你了喔。我現在比你高了。」

  被親的聶懷桑先是一愣,接著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好一陣子後,拉開莫玄羽的手腕,莫玄羽本來已經要放棄、告訴聶懷桑說他在開玩笑的,但聶懷桑卻沒鬆手,反而把他帶到附近的旋轉木馬前,原先暗著的旋轉木馬忽然亮起,並且開始動了起來。

  聶懷桑先是猶豫了好半晌,才將莫玄羽的手指拉到唇前吻上,然後取出戒指,低聲道:「是你說的,所以……答應吧。」

  莫玄羽愣了好半晌後,忽然抽回自己的手,雙手抱著頭,瞪著聶懷桑,有些像當年,聶懷桑把扇子遞給他,他卻猶豫著不敢接的模樣。聶懷桑也和當初一樣,拿著戒指的手就這麼留在原本的地方,沒有收回也沒有前進。

  直到旋轉木馬轉過第三圈,莫玄羽才一頭撞進聶懷桑懷裡說:「好啊,我答應。」

  連耳朵都紅了……。聶懷桑也沒見過莫玄羽這樣,明明求婚的是自己,卻手足無措起來。

  「我、那個,玄羽?」

  莫玄羽忽然鬆開手,雙手按在聶懷桑腰兩側,便把他舉起離地,聶懷桑頓時全身僵硬起來,臉紅的程度也不亞於莫玄羽了,莫玄羽見他這樣,不住笑起來。

  「你是我的啦。」

  聶懷桑聽他這樣說,也顧不上羞赧,跟著笑道:「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一直都是啊。」

  莫玄羽將他放下後,聶懷桑取下配戴多年的玉墜交給莫玄羽。

  總算,讓它去了該去的地方,如同他的愛情。

  聶懷桑花了那麼多時間,試圖反抗命運,可是,他嘗試了那麼久以後卻發現,即便當初喝過了孟婆湯而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他還是會愛上這個人。

  聖誕夜總會發生奇蹟,比如,在漫長的因果糾結以後,終於不用再等待、不必再找尋,他們就在彼此身畔,再也不會錯過。

  

  此時,聶懷桑腕上佛珠裡顏色特別黑的那粒木珠總算完全褪去反常的深色。

  那是莫二娘子的執念,她死後靈魂依附在黃槐裡,直到黃槐枯死,她才從中離開,她一直在找莫玄羽,她找了好幾百年,甚至可能有千年之遙,她記不清楚了,但是只有一件事情她記得,她那樣後悔給了自己的獨子一段不堪回首的悲慘人生,因此找到莫玄羽以後,她要耗盡一切代價給他幸福。

  而今執念盡散,她也跟著聶懷桑聽了好幾年佛經,已經可以重歸輪迴。

  神靈看著這對笨蛋情侶跟逐漸化光散開的莫二娘子,深深嘆了一口氣。此時有人輕巧地躍下,落在祂身畔。

  「金凌,那邊是?」

  神靈──金凌翻了個白眼道:「那兩個白癡總算想通了啊,我任務結束了,真的累死我了,我寧願跟藍景儀交換原本煉丹的工作。」為了這個任務,他還必須竄改聶懷桑記憶裡金凌的長相。

  但星君那邊說,誰都好就是不要金如蘭啊──藍思追為難地笑了笑,轉而道:「景儀那邊,你方便過去幫忙嗎?」

  「哈?藍景儀也太廢物了吧?那麼久還沒搞定?」

  「畢竟薛洋的狀況很麻煩……」藍思追乾笑道。

  「算了算了,我去,我不想再看到這兩個人了。」金凌嫌棄道,並且背過了身,藍思追走在前面帶路,金凌在與莫玄羽錯身而過後駐足,回過頭輕聲道:「蠢花枝,這次自己抓好了,敢不幸福,就打斷你的腿。」

  「金凌?」藍思追轉頭望著金凌,而金凌不再回首,和藍思追並肩而行。

  



  

  

  


BGM:G.E.M. 鄧紫棋 - 光年之外
聖誕快樂呀。我一直打成聶玄羽欸,為什麼啊?
嗯對我寫的時間點其實是明年。
之所以不能發lofter是因為之前中國的道友對於某篇文我寫的「因為釋憲案成功讓《民法》必須在兩年內修訂,所以某兩個同性角色兩年後就可以結婚了」,這件事提出了疑惑,所以我大半夜地打了一大串法律解釋……十分鐘內被系統刪掉了,憤怒,我避開一大串關鍵字了憑什麼刪我文!!!結果金魚謠就繼續大半夜的開了論壇用私信系統一件件逐條解釋,我才知道有這個文化代溝(?)問我為什麼不刪這段嗎?我寫這篇文就是為了讓他們結婚!!!我刪掉就本末倒置了啊!!!雖然我很常本末倒置,但他們不結婚我寫文有什麼意義!!!我幹嘛硬要把背景設定在臺灣!!!這種設定很招黑欸!!!你們不結婚我為什麼要自找罪受!!!(冷靜點好嗎)
開始解釋。(讀成複製貼上)
首先法律位階上,最高等級是《憲法》,《民法》屬於法律,低於憲法,所以《民法》不得抵觸《憲法》。
在臺灣同性戀沒有違法,之前支持婚姻平權(也就是婚姻不限於一男一女的結合)那方所提出的聲請釋憲,在最後大法官認定,《民法》中限定「一男一女」的規定違背《憲法》,限《民法》在兩年內修訂完成,過了兩年年限,同志婚姻直接適用《民法》。現在這個時間點就我所知,雖然《民法》還沒修訂(還有些問題,但我怕我講得太複雜XD),但同志已經可以進行伴侶登記,也就是說釋憲案剛出來,確定《民法》違憲的那個時間點,確定的是,兩年後,無論如何,他們在法律上一定可以結婚。
然後公投結果雖然是那樣,但那幾個公投題目打從一開始就沒辦法挑戰《憲法》,所以就算公投結果是很讓人失望,也不會影響釋憲結果,結論就是,花那麼多錢做個意向調查真的是很母湯(大概可以翻譯成不行、糟糕的意思),反正兩年過去,不管《民法》修好沒有,同志就是可以結婚啊。
以下後記正文。
我本來嚴重卡文,結果嬸母發糧,我又找到合適的BGM帶起情緒了,開心~蜜糖果然也是我的福星,繼續飄花等著蜜糖到家(你要等到夏天的,記得嗎)。我發現自然輸入法好好用,用這個我就不用複製到網頁再轉簡體了。
話說中國的法規是建國後不能成精,那成仙可以嗎(?)因為我連解釋《憲法》都會被刪文了,我真的不懂標準啊。
這個CP真的不虐的啊,如果我寫得很虐是我的問題,我不擅長寫甜文。
整體來說,這是個陰錯陽差就錯身而過的故事,也許只要更動哪個決定,結局就會改變,不過我想記錄的,只是他們很認真活過的痕跡而已。
好的,那麼,以下初版後記(對,這文我是先打後記的,因為這文來得很突然,我本來已經決定回去面對晚吟了,誰知道被拉出去深夜觀光以後,文的梗概就跑完了。)
本來想轉職回言小作者結果發現自己還是在寫宅鬥的問謠覺得失落,所以尾聲,一定要扳回一城。
被家中二老拖出去,在車上的時候不知怎的,想著某首同人曲的歌詞,整個情節忽然都以排山倒海之勢傾倒了過來,然後,被拖往看起來很像聖誕市集的購物中心外廣場時,目光對上旋轉木馬的瞬間,整個情節忽然都衝了過來,完全就是被滔天巨浪瞬間淹沒的狀態……於是只好說,晚吟對不起,我又得把你的故事往後延了。
因為看了那位喜歡桑羽的姑娘說的話,我就有些想寫看看不同的可能性,我最喜歡推翻自己的假設、重寫平行結局了(我也喜歡逆自己然後發展成互攻),我之前的副命會寫到三本書三十幾萬字,就是因為我寫了大概七種平行結局……讀者沒殺爆我真是奇蹟。
我雖然喜歡、也寫虐文寫得比較上手,但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結局是HE。
因為,願溫柔的人都能被世界溫柔以待。
《緣慳一念》那版的懷桑整個黑掉了,但我卻基本不是從他的視角開始寫的,所以這次想寫出那個對莫玄羽溫柔是無關算計的懷桑,這個故事,大概就是兩個都是溫柔的好孩子、也喜歡著對方,卻都優先選擇對方的願望、而不是自己的願望的故事。
其實還有一個瑤羽的平行結局,但我忽然覺得累了,所以那個可能就不寫了。
蘇涉這個人很有趣的,我看得懂他做事的動機,可是我真的抓不準他的個性。
順路自白一件事,我以前啊,大部分的文都是為了別人寫的,所以和對方關係破裂以後,那些CP和文都讓我痛苦到,我直接刪掉大概有兩百多篇文的網站,SNS、信箱、微博什麼的也全都砍掉,好多年了,但我還是完全不想重新打開,所以我現在都只當角色CP以及自己的打字工啦,而且可能是一種魔咒吧,我開過點文的,只是向我點文的那些人目前大概九成都絕交啦。
不用管別人喜不喜歡的話,寫文的時候就很開心。
所以最後會留下什麼呢?
會留下愛啊。 Everybody finds love in the end.(宇多田ヒカル - 桜流し)就像玄羽和懷桑這樣。
其實有個bug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抓到?不過那個bug其實不是真的,但有人抓到的話我還是可以給雷文克勞加二十分(什麼?)。
放一首林俊傑 – 不為誰而作的歌,結束這回合啦。


好啦我們只剩一篇番外……為什麼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