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折子戲

金光布袋戲同人‧莫離騷X慕容寧X莫離騷

  • 一個平行時空發展,有點穿越。
  • OOC


  

  

  

  

  作為慕容府的前任大當家,慕容寧自己是看過許多戲的,都說「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小時候看戲總是較真,覺得戲裡說的什麼都是真的,看什麼都認真看,久了以後,看戲文的開頭,就知道要不要繼續看下去,也早就過了虛實不分的年紀。

  什麼王寶釧苦守寒窯十三年的,連他姪子慕容勝雪都早就不看了,何況他呢?

  他不是什麼守節的婦人,也從來不打算以婦人自比,他好歹也是慕容府當家,怎麼可能有那種想法?

  他只是偶然會想,莫離騷後悔沒有?後悔拒絕他沒有?

  接著又毀了一晚的戲,慕容寧今天也不曉得,今天的戲到底好不好看,反正該有的賞銀不會少,那是公中要出的。

  莫離騷那時候說的是什麼,莫離騷好像難得皺起了墨黑的眉毛,星子一般好看的眼睛未染纖塵,悅耳的嗓音說:「我不明白你說什麼,寧,你本來就應該喜歡我。」

  那瞬間,告白的人沒有絲毫喜悅,只知道這傢伙又開始了,這是標準的不知道,而不是表示他也同樣抱持著與自己相同的心思,單相思還是單相思──他不允准。

  慕容十三直接折滅了心裡的絲絲火花。

  縱然他永遠記得莫離騷第一次玩仙女棒的畫面,明明是他三歲就玩厭了的東西,莫離騷卻是第一次看見似的,眼睛看著那花火一般閃爍著耀眼的光,樣樣都被莫離騷比過的慕容寧挺直了腰桿,而手上火花尚滅、正巴巴望著他手裡這枝仙女棒的莫離騷,看起來符合年齡了一點,慕容寧覺得,他也不是不能把他沒那麼想要的東西給人家,就塞給莫離騷了,他是說,配給他的全部都給莫離騷了。

  然後,慕容煙雨冷冷一句:別拿這招拐臭小子。

  如今的慕容寧只能說,當初的慕容煙雨真的太有先見之明,他都不知道自己可能會喜歡上這麼個,事事不知、卻讓他們家養得嬌慣的莫離騷。

  那時候他是好不容易避開慕容煙雨才換到的告白,結果,潤物的春雨、爛漫的花色、適切的溫度、還沒睡著的莫離騷,樣樣具備,只欠東風──個頭,他當時還以為自己在雨幕中緩步走進涼亭的畫面一定好看到莫離騷也為之傾倒,實際上莫離騷早就看習慣這場景,還有餘暇道:「寧,你走得跟新娘子一樣慢,你再不走快點,我要睡著了。」

  說起來莫離騷剛開始老是叫錯,叫他「離」,離跟寧也差不離,誰知道慕容煙雨會趁機就把他聽不慣的「天之道」三個字乾脆改成其他兄長正在背誦的「離騷」,至於當時主事戰戰兢兢地問他要姓什麼的時候,其實慕容煙雨說的是「麥」,意思是不要問他,結果不知道主事是抖成篩康了還是耳朵有毛病,硬生生聽成意思勉強算相近的「莫」,從此以後莫離騷就是莫離騷了,再沒有什麼天之道。

  莫離騷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名字就不會忘記還是怎樣,慕容寧都花了十天才記得的名字,莫離騷馬上就會用來自稱了,慕容寧只好也跟著離騷長離騷短的,好沒容易才記得這拗口的名字。

  離題了。

  慕容寧此生幾乎都有莫離騷相伴,他太習慣有這麼一個人,以至於他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理解過來這是心許,雖然這也是說,他花了更長的時間去追人──其實沒有,慕容寧自認自己沒有追過莫離騷,他也就告白那麼一次而已,沒有跟前跟後、沒有送東送西,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那獨獨一次的告白而已。

  此後跟此前都是,大當家跟二當家的關係不曾因此親密或疏離。

  慕容寧覺得自己早該知道莫離騷的性子是這樣,天大地大,惟他獨大。他這輩子就不會知道「心悅君兮知不知」是什麼意思,對莫離騷來說,估量著全世界都得喜歡他才是該然。

  莫離騷也不會知道,光是講完這句後還維持著原本的笑意,已經耗盡慕容寧這輩子的餘裕。

  在莫離騷心裡,慕容寧就該永遠都是笑著的。

  有不一樣了,他還要問:「寧,你是不是生病了?」

  這是罕見莫離騷會關心人的時候,偏偏那次慕容寧還真的沒那麼罕見地生病了。

  結果讓莫離騷替他掃平前路,背他回家。

  是那次的錯嗎?是因為那次慕容寧才對莫離騷傾心?

  慕容寧總是在每個思緒空下來的餘暇中思考著是哪次的錯,最後比起找出來,他更先放棄,因為每次的莫離騷都很好看。

  慕容十三覺得自己沒救,怎樣的醇酒美人沒見過,他獨獨醉了莫離騷一個。

  此事休提,休提。

  休想,別想,莫想。

  ……剛剛誰提了莫字?

  慕容寧收了傘,望著涼亭外的雨,想起莫離騷一直心心念念的解金貂,不知道對方喝到了沒有,每次莫離騷喝酒都要說句:「一定還是解金貂好喝。」怎樣的醇酒佳釀換來的都是這句評語,讓慕容寧也在意起這能讓莫離騷記得名字的酒。

  結果一場年少相思空負,本來以為能就此化消,卻跟著慕容寧一直走,走到如今莫離騷都去了道域,一去不返,都沒能停下……話也不能這樣說,莫離騷是回道域,搞不好不會再到中原才是。

  是否都不記得他在慕容府的職責了?

  慕容寧又將一聲嘆息連同酒水咽下,忽然覺得酒的味道不是很合他的意,下次喝酒再想起莫離騷跟他的解金貂,不如戒酒。

  倘若知曉現在的二當家,他的十三弟,居然要戒酒了,慕容煙雨恐怕會從屍堆裡跳起來。

  半醉半醒間他好似看見了莫離騷從雨中走來,他故意放任自己往前一靠。

  「寧,你生病……你沒喝醉吧。」

  「在夢裡就別勾引我了。」

  慕容寧彷彿能感受到莫離騷的身子一頓,然而夢哪有這般真的?

  慕容寧帶著幾分醉意問:「借問離騷何處有?」

  「牧童遙指十三處。」這是慕容寧以前念書無聊編的,只有莫離騷知道慕容十三還曾經有過那麼無聊的時候。

  「離……」慕容寧還沒說完的話被吻奪去,灌入口中的是他未曾嚐過的美酒。

  「我覺得,還是和你第一次喝到的青梅酒醉人。」

  「莫離騷,這不好笑。」

  「我也不懂你為什麼覺得它應該好笑。」

  「你是在道域遇到什麼美人了,開玩笑開到我頭上?」

  「美人?虞姬挺好看的,但我不曉得,她用無情葬月的身子那副打扮,是她自己還是霸王,或者無情葬月本來長那樣。」

  「誰跟你說《史記》了?」

  「沒有人,我在說的是、」

  慕容寧罕有地打斷他道:「你可以停止對我好了嗎?已經超過了,離騷。」

  「我沒有超過。」

  「你以為你這樣想親就親算是什麼?」

  「我以為、」

  「夠了,我要回去了。」慕容寧起身,卻沒料到過去怎麼混酒都不醉的他,唯獨青梅酒混了解金貂會真的醉到起不了身。

  莫離騷看著醉倒的慕容寧,奇怪道:「你喜歡我不是嗎?」

  他是記得無情葬月怎麼跟他說愛情是怎麼回事的,反正他在道域也是無聊,就想說可以聽聽虞姬跟霸王之間的事情,莫離騷以為自己會睡著,結果聽著聽著越來越覺得奇怪,怎麼內容像是在說他跟慕容寧,雖然他還是睡著了,但夢裡他看見慕容寧執傘負手朝他走來,其實慕容寧不太會有這個動作,通常他拿傘的話,作為武器的鐵扇一定是在身前的。

  鐵扇公主?

  莫離騷不合時宜地想起這個從慕容寧改拿鐵扇開始的笑話──雖然事實上這個笑話只有他會笑。

  他好像問過慕容寧為什麼要拿扇子,但慕容寧的回答他不記得了。

  莫離騷有點後悔了,怎麼慕容寧那麼多事情他都記不得?可是這也不能怪他吧,慕容寧跟他從小一起長大,他們雖然沒有沒錢到共穿一條褲子過,但慕容寧的身長腰寬他還是知道的,慕容寧就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就算不知道,過後慕容寧還是會告訴他,可是這次回道域,莫離騷卻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是自己,所以他需要慕容寧給他一點肯定,只要說句:「離騷,你還是沒變。」就好,甚至只要一句:「離騷,好久不見。」就可以。

  萬萬想不到他們之間還會有這樣的開始跟展開,這和戲曲演的不一樣。

  不是說王寶釧苦守寒窯十三年嗎?橫豎都是有個十三,慕容寧看到他不是應該很開心嗎?親慕容寧,雖然在意料之外,可是莫離騷一方面是覺得麻煩,還要灌二當家酒,二方面他就是忍不住這麼做,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也喜歡慕容寧,是虞姬對項羽那種喜歡。

  他覺得慕容寧對他肯定也是這種喜歡,怎麼可能不是?誰不喜歡莫離騷?誰不喜歡天之道?

  莫離騷完全沒發現自己的思考邏輯從小時候就怪得清奇,因為他從小就眾星捧月,整個道域都沒人敢說他一句,他怎麼會想到不喜歡他的人會有什麼原因。

  所以慕容寧喜歡他是該然,他也喜歡慕容寧。

  不過到虞姬那種狀況,他確實想了幾秒,要是慕容寧不是虞姬那種狀況,慕容寧肯定就不會特意告訴莫離騷了不是?他都問過無情葬月了,雖然無情葬月沉默了,但沉默就是默認不是嗎?

  所以到底為什麼說他超過了?

  他做錯什麼了嗎?

  莫離騷忍不住搖了搖慕容寧問道:「到底要怎麼樣你才可能理我一下?」

  他搖到慕容寧半睡半醒間、不耐地回了一句:「不然你讓我上啊,小娘子。」

  「可以。」莫離騷沒覺得有任何問題,於是他背起慕容寧,這一背感覺還不錯,他就乾脆背回道域了。

  對,他背回道域了。

  慕容寧還不至於被根本比他還嬌生慣養的莫離騷背著這麼遠的路都不醒,奈何他酒醒的時候已經上了賊船。

  那句話怎麼說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離騷,你解釋一下。」慕容寧差點拿扇子碰到自己低垂的臉前,莫離騷拉住了他的手腕。

  「你說我讓你上,你就理我,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叫我小娘子。」

  「……我那是氣極了才這樣說。等等,我上你?」

  「我背著你,你自然就在上面了,寧不是這個意思嗎?」

  「我覺得我還有點頭痛。」

  「是嗎?」莫離騷歪著頭讓慕容寧躺上他的腿,並不許慕容寧起來。

  「做什麼?」

  「你頭疼不就該躺下?」

  「離騷,你啊,這樣我要怎麼討厭你?」

  「你本來就不該討厭我,你喜歡我,而且……我們道域向來是把新娘子背回家的。」

  「離騷,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啊,你喜歡我,我喜歡你,我們不該成親嗎?」

  慕容寧被一噎,難得找不到話說,好半晌才問:「你喜歡我什麼?」

  「不是我喜歡你什麼,是我就像虞姬喜歡項羽那樣喜歡你。……那個叫無棄……無棄祭天的人說要這樣講。」莫離騷並沒有發現他在見到慕容寧轉醒後的那些緊繃都沒有了,導致他也忘了無情葬月叫什麼。

  「離騷,道域的醫生可能不是很管用,我們回府裡讓府醫給你看看。」

  「哈。」

  這齣大戲,大約還不會落幕,至少道域眾人以為他們已經驅離莫離騷的,應該已經成功遣返的才對啊!奈何看到那艘小船又回來了。

  還跟了個人。

  死了這是要在道域落地生根了!

  無情葬月!不是讓你好好開導他嗎!

  直到他們理解到慕容寧還算是個普通人以後很久,他們都還陷於被莫離騷清奇的邏輯支配之恐懼。

  而成為眾之矢的的無情葬月,他是唯一一個看慕容寧的眼神從來都很複雜的人,慕容寧很快會知道原因。

  非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