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連理枝(三)

金光布袋戲同人‧北冥縝X硯寒清





  那之後沒多久,北冥縝就回邊關了。

  算了算,他這次回皇宮倒是大多數時候都堅持要跟著硯寒清回去。

  『殿下不回皇宮嗎?』硯寒清也這樣問過北冥縝。

  『回不去。』

  『殿下,到底為何總是要跟著微臣?』

  『硯寒清,該睡了。』

  結果總是這樣。

  想不明白啊。

  雖然沒有北冥縝等在路上了,不過試膳間還是還是多了很大一袋茶葉,硯寒清不知怎麼的,總是忘記和北冥縝說不要送了,他不會喝的。

  回家的路上少了北冥縝,連燈火都黯淡了許多。

  倒不是多惦念這個突兀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皇子,只是偶爾會想起邊關的風沙,以及身坐主帳、指揮落定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了,現在他就算是想送藥膳也送不得了。

  雖然心裡有一瞬間前去邊關的衝動,不過到底只是不理智的衝動,畢竟他去邊關也做不了什麼,大概能做的就是強迫北冥縝吃三餐而已。都這麼大個人了還要人催吃飯,是不是太過分了啊?

  不過直到回到家,才發現自己挑揀的都是北冥縝喜歡吃的東西,雖然北冥縝的好惡不明顯,但多少還是能從下箸次數略猜一二。

  硯寒清嘆息了,雖然想不通為什麼北冥縝老是要跟自己回家,導致自己現在想什麼做什麼都會想到他,不過這種現象一定也很快就會消失吧。他惦念的只是誤芭蕉的安好,連帶著對北冥縝有些不同而已。

  只是這樣。

  然而他卻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回家的時候都快宮門下鑰了,彷彿自己在等什麼人一樣。

  讓自己留下這種習慣的北冥縝到底在想什麼,或者只是偶一為之、貪鮮罷了,就好像小孩子小時候總想去朋友家完一樣。

  北冥縝小時候大概也沒做過這種事吧。他畢竟和其他皇子不同,沒有簇擁的同伴。即使如此,把自己當成那樣的對象真的好嗎?他可無意與皇子深交。

  不過北冥縝說要跟他走的時候,他似乎一次都沒拒絕過。罷了,多思無意。

  硯寒清現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日常的試膳工作、跟鱗王打太極,偶爾還會把試膳間的門鎖上,預防萬一。

  他可不希望再戶限為穿一次。

  就在這個時候,誤芭蕉的信送了過來,說是鋒王倒下了。

  硯寒清拿著信愣了好半晌,才想起來,這種事為什麼要告訴他啊?

  只是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告知令丞,策馬去了邊關。

  雖然他不是要搶軍醫工作的,還是被誤芭蕉推入主帳,他輕輕呼氣,輕手輕腳地走向北冥縝的床。

  他坐在床沿,取過北冥縝手腕,一切脈眼神就飄忽起來。

  「……軍醫怎麼說?」

  「睡眠不足。」

  「殿下最近都沒有睡嗎?」

  「主帳一向燈火通明,恐怕如此。」

  「軍醫應該有開過處方了……」

  「但軍醫說這只是治標不治本,最好的方法還是不靠藥劑就能讓殿下能每天準時安寢。」

  「所以……我來是要?」

  「請定時將殿下打昏,定洋軍裡面沒有具備這種能耐的人。」

  「打昏……表妹,我是試膳官,不是武職。」

  「但你具有這種能力,殿下就交給你了。」話一說完誤芭蕉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打暈北冥縝,硯寒清就想知道現在回鄉乞骸骨來不來得及。

  這到底是怎樣一齣亂劇啊?

  硯寒清低頭看著顯然睡不安穩的北冥縝,腦子裡轉著各種安神固元的藥方,手卻被北冥縝的手抓住,一時不察,整個人被拽到了床上,彼此之間只剩咫尺。

  「很好……」

  硯寒清看著分明還睡著的北冥縝,想著問了也沒用,卻又想掙開手,這樣被人看到,他變成什麼了啊……。

  雖然很想抗議,但帳裡全部都是安神香的味道,不用很久,硯寒清便也跟著睡了過去,還好他習慣早起,在士兵要過來報備前他趕忙起來,北冥縝就這麼看著他,好像也沒弄懂什麼。

  硯寒清站在一旁,等北冥縝處理完早上的兵務後,才等到北冥縝一句:「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先是嘆了口氣,硯寒清才把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打暈我?」

  「表妹是這麼說的……殿下是否有什麼煩心的事情,或許微臣能分擔一二。」

  「是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睡在你家裡時,覺得很安心,但回到皇城或邊關時,總是容易做很長的噩夢,醒了便很難睡下。」

  「微臣家中並沒有安神的薰香。」

  「昨天可能也是聞見你身上的味道才睡得比較好一些吧。」

  硯寒清頓時尷尬了起來,昨天他可是和北冥縝同床共枕啊。

  「殿下先前便是因為這樣才總是跟微臣回家的嗎?」

  「不是,是因為你說你會陪我走完這一段路,我想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殿下身邊已有誤芭蕉相隨,怎麼會不知道這種感覺呢?」

  「那不一樣,誤芭蕉有想要的東西,而你沒有。在你身邊很安心,很想永遠在你身邊。」

  「殿、殿下?」

  「我也想知道陪一個人走是什麼感覺。」

  北冥縝說完便要下床,卻讓硯寒清擋住了。

  「殿下該多休息。」

  「硯寒清,這裡是戰場,隨時可能開戰,你先回皇城吧。」

  「微臣能可自保。」

  「我信任你的能耐,但兵家之事難料,你也不想捲入這些事情,你還是回皇城吧。」

  「但聽殿下說起來,此事也和微臣有些關係。」

  北冥縝沉默了一下子,接著低下頭。

  「此事確實奇怪,但我不願強人所難。」

  「殿下的事,不是強人所難。殿下不保重身體才是。」

  「抱歉。」

  硯寒清呼了口氣,接著笑了笑:「殿下不是說只要是我的諫言都聽嗎?」

  「是。」

  「那請殿下吃飽睡好,維持脈象平穩。」

  「硯寒清,但我不知道該怎麼睡著。」

  「……莫非殿下真的希望讓微臣打暈?」

  「也不失為一法。」

  硯寒清一時無語,這個人怎麼會對自己盲信到這種程度。

  「咳,殿下,這於禮不合。」

  「無妨。」北冥縝將頭髮順進耳後。

  「還有……煩請殿下別再送微臣茶葉了。」

  「我以為你喜歡。」

  「不是。感謝殿下厚愛,但茶葉到了微臣這裡也是浪費。」

  「但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原因。硯寒清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明明在皇城有那麼多時間可以說,卻是到邊關才鼓起勇氣說出口。

  北冥縝就一直這樣看著硯寒清,直到硯寒清斂下眼眸。

  「我又造成你的困擾了嗎?」北冥縝問。

  「並非如此,殿下記得這茶葉是是微臣之幸。」

  「看來,我還是無法讓你暢所欲言。你先去忙你的吧,我已經醒了。」

  在硯寒清的印象裡並不記得有那麼一個人能讓他百無禁忌,除了當年背棄家族期望、硬要去做試膳官以外,他也鮮少提起自己的立場。雖然北冥縝以讓他破禁良多。

  「微臣到了邊關,已經沒什麼事用得到微臣了。」

  「那你打算回去了嗎?」

  「……還沒有,微臣想知道殿下睡不好的原因,安神香和服用的藥物都需檢查一次。」

  北冥縝並沒挑出硯寒清前後矛盾的說詞,硯寒清便告退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硯寒清每日會替北冥縝診脈兩次,藥劑也一直在更改、安神香也親自條配,但北冥縝的狀況似乎沒有好轉,最後硯寒清破罐子破摔,直接守在北冥縝床前一整晚,結果北冥縝的確睡得很好,屢試不爽。

  這是什麼魔咒嗎?

  硯寒清忍不住想了一下北冥縝每天扛著他一尾魚去進帳棚,那畫面怎麼都像是釣到一尾大魚要抓去煮了。

  不行,他還可以努力一下。

  雖然每天都還是同樣的結果,但硯寒清毫不放棄,看著北冥縝的睡顏,他也想睡了。

  結果站起身時,才發現衣袂被北冥縝拉住了,因著重心不穩而被整個人拉到北冥縝懷中,他聽著北冥縝的心跳,想掙開,又怕吵醒北冥縝,沒多久就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睡了過去。

  隔日北冥縝看著懷裡的硯寒清,本來應該感到迷茫的,但是看著他的睡臉以及放鬆下來的樣子,北冥縝就又不敢動了。

  要是硯寒清醒來,大概又會道歉連連吧,但是硯寒清不曉得,北冥縝並不喜歡看到硯寒清那個樣子,雖然硯寒清的表情可能還是雲淡風輕,但他卻沒怎麼看過硯寒清放心下來的臉龐。

  就連和他訴說在珍瓏髓前的約定那時,也是悲傷大過其他,北冥縝那一閃而過的念頭,靜靜藏進了心裡。北冥縝原本是以為能聽見硯寒清說真話的話,自己會放鬆一點,認為自己是被信任的,然而實際上,在那個當下,他只覺得很沉、很沉。

  所以現在這樣,如果硯寒清能一直睡下去,是不是就不用再露出那樣的表情?

  不過終究想想也只能是想想,很快硯寒清就醒了。

  硯寒清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還是不情不願地認下這個尷尬的狀況。

  他又睡在北冥縝懷裡了。

  救命。

  「殿下……早安。」

  「你醒了。」北冥縝鬆開手,硯寒清便坐到床沿,低著頭道:「昨日殿下又拉著微臣的袖子,所以……」

  北冥縝聞言,轉身過去仔細檢查了硯寒清的袖子一遍,最後說:「抱歉。」

  「殿下言重了,倒是微臣有一個想法。」

  「如何?」

  「希望這樣說不會讓殿下發怒。」

  「直言無妨。」

  「微臣惶恐,斗膽請殿下娶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