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錯身而過之後02

魔道祖師同人‧聶懷桑X莫玄羽X聶懷桑

  • 算有瑤羽吧。



  ──那是世界尚未全盤崩毀時的事情。

  此際聶懷桑的悲痛還沒能全數散盡,卻也漸漸學著自己站起來,憑藉著藍曦臣與金光瑤的智慧,他逐漸能在與族中長老的對談中抓到翻轉局勢的機會,而不是只能被壓著打,但他再也沒見過莫玄羽。

  ……怎麼?

  聶懷桑已經不是昔日那個還可以無憂無慮的聶家二公子,自然不會在別的世家裡探問特定子弟的蹤跡,那樣未免瓜田李下,但他幾次詢問金光瑤關於莫玄羽的事情,金光瑤都顧左右而言他,聶懷桑心下覺得奇怪,只是金光瑤比聶懷桑會說話得太多,聶懷桑不可能從金光瑤這裡套話,於是他也只得先按下心裡的疑惑。

  去雲夢參與由江家舉辦的清談會時,原本就不擅長這些的聶懷桑,在清談會上並沒有發言空間,他在與不在的差別只是聶家還需要這個位置,而他不能讓聶家被埋沒,再人微言輕,都得留在這個位置上,這是他最低限度要做的。

  不過也真的很累……中間休息時,他走往了蓮花池的方向。

  聶懷桑記得,以前和江澄以及魏無羨一起在姑蘇聽學那段時間,曾經收到過從雲夢送來的蓮子,那時魏無羨把雲夢的蓮子蓮蓬吹捧到好像此物只應天上有,不曾想,如今人事已非,他才第一次到雲夢,菡萏勝放的畫面相當美麗,粉色的偌大花朵搖曳著,淡淡的荷香便飄了過來,聶懷桑看著那些花朵有些愣神。

  蓮花塢曾經死過一次。

  微笑著將蓮子送來的江楓眠江宗主死了。

  眼神凌厲而鞭法俐落的紫蜘蛛虞紫鳶虞夫人死了。

  曾經向他們吹噓著蓮子美味的魏無羨死了。

  最後腦中出現的畫面是莫玄羽的臉,他想起來莫玄羽的那個夢,莫玄羽說過的:「……我夢見我死後的世界裡,聶宗主,一直在找我。」

  死……?莫玄羽死了?

  不會……吧?

  聶懷桑的思緒像故障的水車一般,卡住了再過去、過去了又卡住,聶懷桑以掌根按著太陽穴,忽然雙膝一軟,他往後退了幾步,好不容易才站好,他茫然地搜尋著四周,在芙渠擺盪間,尋覓一抹粉色與綠色以外的顏色,尋找一朵金星雪浪,然而這裡是雲夢,養不出牡丹的。

  世界彷彿正在崩塌。

  他想起來,莫玄羽說他不知道為什麼聶懷桑要找自己。

  因為……

  因為……

  「莫玄羽。」聶懷桑忽然呢喃道,視線慌忙地左右擺盪,找不著可以著陸的地方,彷彿懸在蛛絲末端的小蟲,在風中搖曳,他稍微放大了一點聲音又道:「莫玄羽。」然而回應他的還是只有風聲。

  ──為什麼我要找你?

  他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般迷茫道:「莫玄羽?」

  可是他找不到。

  為什麼要找他?

  聶懷桑沿著池邊走,走了很遠,終於看見那一抹明亮色彩,世界彷彿定格了,隨後,聶懷桑逐漸加快過去的腳步,幾乎跑了起來,直到終於靠近,坐在碼頭邊緣的身影卻幼小得過分了。

  為什麼要找他?

  「莫玄羽?」

  金凌回頭過來瞥了聶懷桑一眼,道:「聶宗主。」

  聶懷桑茫然地看著他道:「我找不到,我又弄丟了……是不是我又做錯了?」

  金凌蹙眉想了想,拔下一片荷葉和一瓣荷花,用力揉爛後,使勁將聶懷桑的袖子往下拉,聶懷桑彎下腰去,金凌隨即將軟爛的花葉拍上聶懷桑的鼻子。

  摀了好一會兒後,金凌才鬆開手,聶懷桑也跟著醒過來。

  「舅舅沒跟你說,這裡不能進來嗎?」

  聶懷桑想了想後搖搖頭,江澄根本沒跟他說到話,如今的雲夢江氏早已不可同日而語,雖然和清河聶氏俱在四大家族之列,但聲勢漸起的江家和敬陪末座的聶家,自然不是一道的,不同於乏人問津的聶懷桑,江澄總是被許多人圍繞著,忙碌到沒有時間分配給聶家,也是自然。

  「這裡佈了迷陣。誰讓你看荷花那麼久?」

  這種沒好氣的說話方式,真的和江澄好像啊。聶懷桑默默想,為什麼當初他會把金凌和莫玄羽看成父子呢?

  「金凌……」

  「幹嘛?」

  聶懷桑在金凌身邊坐下,低頭看著池水中倒映的自己被漣漪打散。

  「你可以告訴我,莫玄羽去哪裡了嗎?」

  金凌瞟了他一眼,也跟著垂首,他嘟起嘴道:「那個人不會回來了。」他的雙腿像盪鞦韆一般前後擺盪著。

  「為什麼?」

  「因為他是斷袖,是瘋子。」

  聶懷桑皺起眉轉過去看向金凌道:「你到底在說什麼?」語氣失去了平時的軟弱可欺,甚至帶了點怒氣。

  「我說他是斷袖,瘋子,所以他不會回來了。」

  「那是莫玄羽,你怎麼會這樣說他?」

  金凌猛地抬頭向著聶懷桑怒道:「可是那是事實!他說謊!他不會回來了!」

  「我聽不明白你的意思。」

  金凌瞪著眼睛,眼眶漸漸泛紅,他用力轉頭向另一個地方道:「他想跟小叔叔當夫妻,可是哪有這種事?就被趕出去了。」

  「夫妻?莫公子和三哥,是兄弟啊。」

  「那不是廢話!他是小叔叔的兄弟,又是男的,他怎麼說得出來!」

  「我、完全聽不明白你的意思。」

  金凌用手背抹了抹眼說:「反正大家都看到了,他忽然瘋了,跑去抱住小叔叔說喜歡他、想跟他當夫妻,然後爺爺就把他丟出去了。」

  「莫玄羽喜歡……三哥?」

  「他自己說的。」金凌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反正,他又騙我,每個大人都騙我,他也是,他才不會陪我到我長大,還說要等著看我成親,都是騙我的。」

  「莫公子應該不會……」做出那麼奇怪的事情。

  「他就是做了!」金凌大吼道。

  ──為什麼我要找他?

  他想起金凌那時用鄙夷的語氣說出的:「你喜歡他。」

  那聲音在腦中不斷改變,歪曲成各種奇怪的聲音,最後成了自己的聲音說著:「我喜歡他。」

  欸……?原來是這樣啊……?

  壞掉的水車又開始運轉了,每次轉動就磨損一些、散開些許碎屑,但仍舊持續轉著,直到整個水車崩解。

  ──可是,他不喜歡我啊。

  話語閃過腦海的瞬間,彷彿綻放的花朵倏地枯萎一般。

  「他不會騙人的。」聶懷桑聽見自己說,他想起聶明玦喪禮那天,只有莫玄羽來找他,讓他靠在他身上,也不阻止他哭,他想起來莫玄羽雙手合十、閉上單眼微笑的模樣。

  「他騙人了。」

  聶懷桑搖了搖頭,隨後站了起來。

  不對。

  亂套了。

  嗯,一定。

  又是。

  又來了。

  聶懷桑抬頭仰望著雲夢灰色的天空,低語道:「你還想繼續奪走我什麼?還不夠嗎?」

  他忽然笑了聲,接著越笑越大聲,笑到他得按著腹部才能繼續站著,他聽見自己的笑聲,笑得像個瘋子一般,笑得,多麼肖似哭聲。

  雲夢,下雨了。

  金凌雖然覺得聶懷桑笑得詭異,但再怎麼說也得把人拉進去,金凌才四歲,自然不可能結丹,無法捻避水訣,聶懷桑雖然有靈力,然而現在明顯是靠不住的,金凌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聶懷桑拉走,聶懷桑一直笑,笑得斷斷續續地,甚至都開始喘了,卻完全沒要停的意思,直到進了有屋簷遮蔽的地方,他忽然就止住了,他帶著瞬間僵住的笑容凝睇金凌,令金凌不禁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接著,聶懷桑單手遮住自己的面容,再放開後所露出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讓金凌覺得彷彿看見了莫玄羽。

  聶懷桑緩緩蹲了下來,雙手搭著自己的手肘,對金凌認真道:「莫公子不會騙你。」

  金凌被他這一連串動作給弄迷糊了,大家向來都覺得金凌聰明得過分,資質天賦也高,簡直像他父親金子軒的翻版,他也習慣被吹捧了,可是,面對此時的聶懷桑,金凌卻罕見地感覺到自己確實是個孩子,有太多不懂的事情,眼前的這個人,金凌以前都當他是跟莫玄羽同等級的白痴,可是,此刻在他眼前的卻彷彿是不見底的深淵,看不穿了。

  「如果,只有一個人,他絕對不欺騙,那會是你。以後,你忘了也沒關係,我會記得。」聶懷桑的聲音輕柔如春風拂面。

  金凌不曉得自己怎麼就點了頭,然後和聶懷桑一起回去主廳,江澄見到聶懷桑和金凌一道,對這個組合也覺得有些訝異,便走了過來,金凌拉著聶懷桑袖子的手緊了緊,接著鬆開了。江澄和聶懷桑說話時,金凌就站在江澄身邊看著聶懷桑,明明聶懷桑臉上還是原來尷尬而好欺負的笑容,可是金凌也說不清為什麼,他就是明白了原本的聶懷桑已經消失的這件事,帶著他和花枝的記憶,而此後金凌身邊關於花枝的事情,又少了一些。

  聶懷桑的話語彷彿是某種催眠或暗示,兼以金夫人時常對金凌訴說對於私生子的厭惡,隨時間流逝,金凌漸漸想不起來莫玄羽的其他事情,他只記得有這一個人,發瘋還騷擾金光瑤,然後被趕出了金麟臺,然而金凌卻從來未曾想過,為什麼莫玄羽的面容五官,他會記得那麼清楚。

  不過這都是後來的事情了,當下的金凌拉著江澄的衣角,望著聶懷桑離開的背影,最後並沒有告訴任何人聶懷桑在找莫玄羽、或者對他所說的話,甚至這件事情也是,被金凌刻意遺忘了。

  回返不淨世後,聶懷桑翻找出因為被莫玄羽打斷而未能全數丟進池子裡的扇子,他在扇面那朵含苞待放的花旁添上了蝴蝶,此後,聶家宗主身邊總是帶著扇子,就好像他以前那樣,人們也未曾多想,反正都還是那個三不知,多一柄扇子也不會因此變成兩不知。

  然而,等到聶家長老們注意到時,他們大多已經退無可退,只剩下家破人亡或者送出嫡長子與嫡長女為質兩個選項,而對外的說法,聶宗主也替他們找好了:修習鬼道,以全家為祭,聶宗主哀而莫能救。

  聶懷桑便這麼一點一點、無聲無息地將聶家舊部收拾得乾乾淨淨,聶氏內部不再有任何反對聲音,三不知是他最大的屏障,如一柄扇,只要擋住了部分容顏,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而就算你想逃出聶家、往其他仙門世家求援──別傻了,誰會相信三不知有雷霆手段?況且,聶家的狀況明顯是主弱藩強,在先門百家眼中,早已認定是聶家長老挾天子以令諸侯,名聲本就不好聽,其餘世家要接收或者協助聶家長老,那都是為百家所不齒的事情,改歸他家原本就不是多好聽的事,況且都已經是所謂長老,聶氏長老哪可能是自己來求其他世家接收的,肯定是這世家開了什麼條件策反聶家長老汙衊聶家家主,是以但凡有點腦子的家主,都不可能冒著聲望毀於一旦的風險協助。

  畢恭畢敬站著的聶宗主一邊搧著扇子,讓柔順的髮絲輕拂過那張如畫面目,一邊用溫柔的嗓音分析利害,最後他和緩道:「長老們要出去的話,便是坐實了謀逆家主的罵名,一旦選擇逃跑,這不淨世也未必就攔不住幾具屍體,懷桑無論哪種結果,都欣然接受,但憑長老們決斷,懷桑絕不干預,望長老們慎思。」

  坐著的聶家長老們聽著他的話,背脊的寒毛根根直立,如坐針氈,這種感覺,彷彿岐山溫氏再臨,然而,這手段,相較起來,溫若寒一家所做的,竟還更似光明正大。無人能想到,軟弱以及無知,成為聶懷桑最大的武器,世人皆知,聶懷桑不過就是個草包,他們就算是死也推不到聶懷桑身上,然而只要聶懷桑出了什麼萬一,他們全都逃不了干係。

  即便在聶明玦時代都未完全臣服、桀敖不馴的聶家人,最後一點傲骨都被蠶食鯨吞,伏流成為聶懷桑的助力,而明面上,聶懷桑還是那個一問三不知,遇事便跑金麟臺或雲深不知處,勤得宛如那些錦衣玉食的聶家長老們個個都是豺狼虎豹,清河不淨世便是那龍潭虎穴,而聶懷桑的地位岌岌可危,必須要金氏與藍氏聯合幫襯才不至於被從位置上踹下來。

  實際上卻是所有聶家人都活得戰戰兢兢,檯面上他們得欺壓宗主欺壓得夠狠,暗地裡卻是每個都忐忑等待著宗主的評語,唯恐聶懷桑不滿意,嫡長子和嫡長女都還在宗主手裡捏著,嫡長子那是要承祧的,嫡長女是聯姻固權的重要角色,況且嫡長女未嫁,底下的嫡女通通不能嫁,庶女最最了不起也就是給半步踏入棺材的老爺做填房,用處根本不大,只要誤了嫡長女的待嫁年紀,後面的全都討不到好果子吃。

  要說一不作二不休,乾脆唆使嫡長女去爬聶宗主的床的,還真有,只是結局輕則嫡長女遭到投井兼以舉家「因施行鬼道禁術而自取滅亡」,重則比人彘好不了太多,何況金氏客卿薛洋正缺各種屍體活體做實驗,聶宗主可不介意藉由依附聶氏的小家族將他們送給薛洋,做個順水人情,還累不到聶宗主身上。經歷諸多前車之鑑後,這類情事,自然也就消停了。

  由於聶懷桑手段太過駭人,即便蘭陵金氏沒過多久便清理薛洋,聶家人也未曾因此鬆懈,薛洋是可怕,但要是聶懷桑願意,去找第二個薛洋,或者他自己親自修鬼道,那並沒有比較不可怕。

  金光瑤藉金如松遇刺一事,清理反對者並興建瞭望臺次年,八月桂花飄香時,聶懷桑手持一柄摺扇,緩步走入莫家莊,要找到莫二娘子的小屋並不是什麼難事,甚至不需要怎麼問路,聶懷桑走向那離群索居而簡陋骯髒的屋子時,眉頭並未皺過一下,直到他一邊看著上了閂的門,卻一邊聽見裡面有人的笑聲為止,他微微瞇起眼睛,收攏的扇子輕輕叩了下掌心。

  聶懷桑敲了門,卻未曾得到回應,他便取下門閂,直接推開門扉──眼前的景象,他從未想過。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個很小的房間,小得連聶懷桑的床都放不下,按照房子的位置來說,這裡恐怕是從穀倉勉強隔出來的,而這樣狹窄的地方,四面牆包含唯一的窗戶都掛滿了血紅的碎布,簡直像是某種正在執行的鬼道禁術。屋裡獨一的人,七分更肖似鬼,牆白僵硬的臉上,大紅胭脂模糊了眼眶,宛如兩個按在眼上的血手印,即便是紙紮金童玉女的臉都比這面容好看上太多,聶懷桑一時怔愣,以至於對方撲過來時,他只剩下雙手按住對方肩膀的反應而已。

  被制住的人扭著肩膀,似乎很困惑自己怎麼就動不了了。

  「不請自來,還請見諒,請問,莫玄羽在嗎?」

  「我喔,不在。」莫玄羽嘻嘻笑道,聶懷桑從錦囊中取出手帕想擦掉那人臉上慘不忍睹的胭脂水粉,卻半點用也沒有,反而是莫玄羽在掙扎間落下的汗水暈開了妝容,聶懷桑便自乾坤袋中取出泉水,洗去莫玄羽臉上的所有外物,他看見那張記憶中的容顏,長開了些,憔悴得更多,消瘦得讓人不忍。

  聶懷桑的手按在莫玄羽臉頰上,許久以後,他抱住莫玄羽,輕聲道:「對不起。我帶你回清河,好不好?」食中二指一併,探入莫玄羽靈識後,一直面無表情的聶懷桑總算顰眉,眸色一暗。

  這次,他又做錯了,是嗎?

  「我不要,我要待在這裡。」莫玄羽撇開頭。

  「為什麼?」

  「我在等啊,有人叫我在家等他,一直等下去,然後他就要來娶我。」

  「是誰?」

  「不記得,反正是很好的人。」

  「你等多久了?」

  「我的好哥哥,你這樣抱著我,我不能數手指了。」

  聶懷桑鬆了手後,莫玄羽便開始掰著手指算,不多時手指差點就要打了結,最後莫玄羽兩手一攤,理直氣壯道:「昨天!」

  「你和我回清河,清河做你的家,你在那裡等,可好?」聶懷桑語氣溫柔,一手斜握著收攏的扇子尾端。

  「不行欸,不是家啊。」

  「你想回蘭陵嗎?」

  莫玄羽的眉頭越皺越緊,最後他茅塞頓開般瞪大眼睛道:「那是很好看的花嗎?」

  「你喜歡花嗎?」

  「很喜歡!」

  「你喜歡桂花茶嗎?」

  「沒喝過,不知道,噗。」莫玄羽不知怎麼地又笑了起來。

  聶懷桑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接著他問:「你記得清河聶氏的聶懷桑嗎?」

  

  


總結本章:你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覺得,這幾天一直在:普通金魚、黑化的聶懷桑、笑點比曉星塵還低的莫玄羽、喝醉的藍曦臣這幾個人格中轉換。  
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黑化的懷桑,因為我應該只會寫這一次。
BGM:Linkin Park - LOST IN THE EC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