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九葬夢 四折

金光布袋戲同人‧俏如來X蒼越孤鳴

  •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順序都排好了,還是已經打好的故事,卻拖到兩年以後才發。(記梗噗寫兩年前)
  • 除了把(太神祕的)結尾砍掉重練以外,只有字句微修。






四折,蒼越孤鳴。





  雨後蟲鳴,夜晚的風帶著濕潤的悶意,儘管蒼越孤鳴偶有放慢腳步之舉,俏如來依舊維持在稍微落後於蒼越孤鳴的位置、未曾與他並肩,走了好一段路、也試過許多次以後,蒼越孤鳴便也只得做罷了,兩人又走了許久,當蒼越孤鳴的步伐再次紊亂起來時,已不再是因為無法並肩而行的問題,而是別的原因。

  蒼越孤鳴緩緩將胸臆中的悶氣舒出的同時,俏如來也開口說:「雨後的青草氣味以及唧唧蟲鳴,俏如來已經許久不曾感受,也彷彿已經很久不曾這麼緩行了。」

  「你喜愛蟲鳴?」

  「是,蟲鳴代表的是生命,無論是生命的當下,或者生命的延續。」

  他們又走了幾步,步履帶起潮濕的沙土,壓在地面的聲音與平時不同。

  「孤王……不喜歡蟲。」蒼越孤鳴說著孩子氣的話語,用的卻是低沉而猶豫的聲音,俏如來試著從他的角度偷覷蒼越孤鳴的表情,而雖然明月當空、也有星點,未完全散盡的烏雲卻仍在天際漂浮著,他能看見的只是暗影中的層次。

  蒼越孤鳴那隱隱有在示弱的感覺,很教人意外,俏如來想著,方啟了唇,蒼越孤鳴卻忽地站定,隨著他旋身的那瞬,大量螢火點點在他身後四散,照亮了他臉上眉頭輕皺的無奈,在擾亂視覺與聽覺的眾多光點以及蟲鳴之中,俏如來勉強捕捉到稍稍垂首的蒼越孤鳴說:「尤其是螢火蟲。」。

  俏如來略一轉頭、往他身後一看,有一墓碑,字上的漆似有人剛補過般還是簇新,寫著「希妲之墓」的字樣,沒有任何名號、記錄,連姓氏也沒有,墓上卻有點點裝飾,顯然並非普通村婦之墓。

  蒼越孤鳴笑了笑,目光落了地,螢火照不亮的黯淡在其中流轉,「那是我母后的墓。這裡叫流螢谷,本來沒那麼多螢火蟲的,原本,自然也不過是無名之谷而已。」

  陷於蒼越孤鳴的語氣之中,俏如來不曉得自己該說話,或是靠近。如果沒有必要,他本不會輕易靠近蒼越孤鳴,而此時蒼越孤鳴又在身周築了厚重的牆,然而這牆卻無形,讓他得以看著蒼越孤鳴孤身一人在黑夜的擁抱之中,蒼越孤鳴伸出的手接住其中一點螢火,點亮的容顏卻不見厭懼的情緒。

  「父王……為了讓母后開心,花了相當大的心力維持這些螢火蟲的數量,但母后仍舊不曾笑過,很小的時候,我問過母后要不要一起過來,看螢火蟲,母后卻說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只知道是被拒絕了,那時我忽然發現,我不曾見母后到過流螢谷。」蒼越孤鳴手一揮,任由螢火蟲飛去,「我用過所有認識的字去拼湊那句話,最後才去求祖……那個人,他問我從哪裡聽見的,我不說,因為母后從來沒有和我說過話,我不想失去這唯一一句,也一面告訴自己不要去揣測,那句話可能只是她的自言自語,未必然是對我說的……祖、那個人見我不說,便不肯告訴我。」

  自弓在身側的雙肘平舉的雙臂盡頭是向上的掌心,頓時彷彿集體往上飛了一些的光點,令俏如來產生了蒼越孤鳴將遍野的螢火群托在掌心上的錯覺,蒼越孤鳴恍若未覺地仰頭繼續說:「母后薨逝多年,登基前不久,我才明白母后說的是朝花暮謝。」他閉上眼並且放下雙手。

  朝花暮謝……明日早晨仍有新華,卻已非昨日之花。

  蒼越孤鳴輕聲說,那幾分笑意糖一般地含在嘴裡:「孤王,很討厭螢火蟲。」

  俏如來緩緩將手中緊握的佛珠鬆開,往前走不過幾步,拉起蒼越孤鳴的手是如此輕易,他們掌心之間隔著佛珠,圓潤了曾經握得太緊的指尖在手心留下的痕跡,他引著蒼越孤鳴面向墓碑,然後他閉著眼說了些什麼,即便是站在他身邊的蒼越孤鳴也沒能聽清楚。

  良久過後俏如來才回視蒼越孤鳴的視線,對著他淺笑,稍作深呼吸以後轉回墓的方向、向前走了一步。

  驟然飛起如浪的螢火蟲擾亂了蒼越孤鳴的視線,腦海裡有著什麼畫面彷彿埋在浪潮底下、看不清輪廓,俏如來又說了什麼,但是他仍舊未能聽清楚,耳朵邊似有飛蟲振翅的嗡嗡聲,前一刻分明還拉著的手,如今卻已是空的,他不曉得自己為何這樣慌亂,伸手意欲擁抱身前的白影,在他觸碰到的瞬間,那抹重重疊疊的白,散作紛紛飛去的螢火蟲,而俏如來不知道去了哪裡。

  「孤王真的,不喜歡螢火蟲。」

  蒼越孤鳴望著漫天飛螢,喃喃不知與誰聽。

  ──我總以為螢火蟲能留住某個人,但螢火蟲總是送他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