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滿弧一別缺圓聚(限)

金光布袋戲同人‧北冥異X北冥華





  「如果早知道結局是這樣,二皇兄你還會攪進來嗎?」

  北冥異手裡還是一壺酒,側坐在窗上、單腳踩在窗檯邊這種事,他以前還真沒想過自己會做,但是,從來為了保守祕密而有意識節制飲酒的自己,這些天是越喝越多了,從將北冥華放入冷宮中開始,酒精一點一點蠶食鯨吞,他深知自己的手指開始顫抖不是因為醉酒而已,而是因為酗酒。

  他低低笑了起來,接著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

  一滴兩滴,淹在紋案繁複的繡樣裡,看不出是哪裡潤了淚水,只有喉頭的哽咽混在笑聲裡,彷彿心肺被撕裂的刺耳聲響,悶在鼻腔裡回響著,他抱著自己的膝蓋伏在上頭,從前並不覺得,但是現在的話,自己的體溫是那樣低,對他人溫度的渴求是那樣重──明明他的身子已經因為酒精而熱到出汗,可是還是覺得冷,好像自己是那躺在他人身上逐漸失去脈息的人,熱度被一點一點剝奪乾淨。

  那明明不是他,從那次開始,卻第一次覺得,該死的人是他,這個念頭縈繞不去,直到將所有思緒以及意識燒盡,陷入夢境才會消停,而夢裡有一場大火,燒得他體無完膚,驚醒後又繼續面對人生這個無邊的痛苦。

  活著必然帶著悔恨──但當初的他未曾想過他會這樣後悔。

  將北冥華與北冥觴同葬的決定,不能讓他感覺好一點,半點也不能,他只想逃離這座吃人的皇宮,以及走到哪裡都會勾起如蛛絲纏綿不盡的回憶以及悔意。

  北冥華說錯了一件事,他最後連那聲皇兄也喊得不真心。

  那不是他想喊的,但是他只剩下這個可以說,其他的喊法,都連接著不好的回憶,帶著劍拔弩張以及機關算盡,到頭來他不知道他還可以喊什麼,也只有這個好像還帶著親情的稱謂能捕捉到一絲半點的溫度。

  就算離了皇城,這場滑稽的繁華大夢也不會醒來,血腥味將他慢慢醃漬,一日勝一日槁木死灰,只剩下痛覺殘存著,像在嘲笑他的苟延殘喘──他沒說謊,他真的怕了,當個閒散王爺就好,不求其他了。

  「哭什麼啦,難看死了!」

  北冥異聞聲一時怔忡,一身武功也忘了要使,臉就被抬起,月色在沒有被自己的身子擋住而零碎流出的光中,只能勉強照亮朦朧的身影,頓時什麼都不記得了似的,支撐著姿勢的腿也撤了力道,接著身子自然歪斜下去,他閉眼準備迎接痛楚,撞到身上的卻不是地面冰冷的溫度,他愣愣地睜眼,那人的臉總算容得月光照明。

  「二皇兄……」

  「什麼臉啦?又髒又醜的,不要跟人家說你是我弟,聽到沒有?」北冥華一邊說著一邊拿手帕擦著北冥異的臉,因為不擅長做這種事,對象又是北冥異,北冥華越做越覺得詭異,氣悶下就更形粗魯,北冥異原來白皙的臉龐先是因著醉酒而泛紅,如今被他幾乎快磨掉一層皮的擦法弄得更加紅豔,北冥華嘖了聲,乾脆把手帕扔北冥異臉上。

  「不擦了!幫你擦是本皇子想說你都把我跟皇兄葬一起了才想說來道謝一下,結果你這個是什麼反應啊?一直哭一直哭是怎樣?東宮之位可能是你的欸,你明明知道縝弟不會跟你搶,你……嗚嗚……」

  北冥異不知哪裡來了力氣,忽然揣住北冥華的手,按著他的頭便吻了上去,北冥華沒料到對方會演這一齣,退了幾步還是踩不穩就兩人一齊跌到地毯上,這一摔,北冥異雙手撐在北冥華頭兩側,拉開一點距離以後看著他。

  「怎樣?清醒一點沒有?我可不是你思慕的哪個姑娘家,我是你皇兄!」

  北冥異緩緩眨了眼,目光似乎總算清明起來,北冥華只聽見他認真地說:「你不是我皇兄。」

  「哪裡不是!才過多久你已經忘記我的樣子了嗎!豎子敢爾!」北冥華做勢要打北冥異,北冥異卻按著他,低下頭摩娑著反復地吻,原就偏軟的聲音棉花糖似地又柔了幾分:「你不是……二皇兄已經死了,二皇兄不會在這裡,而且二皇兄、」北冥異動作一頓,忽然一聲嘆息滑過北冥華的臉上。

  「不是我皇兄啊……」

  「你在說什麼傻話!」北冥華欲辯,卻感覺臉上有太燙的液體啄來,接著他便看見他那個心機身深沉的四弟當著他的面哭了起來。

  之後的吻,全都忘了要掙扎。

  直到被拉到床上,北冥華才醒過來一樣說:「你清醒一下好不好!我是、我是你皇兄!」

  「皇兄,可是我跟你,並不是兄弟。」

  「就算之前不知道現在也已經知道了,那又怎樣?你還是要叫我皇兄,我還是比你大!」

  「你不明白……」

  「是不明白什麼啦!」北冥華還想掙脫,北冥異卻解了他的衣服,在他脖子上吮出一枚枚紅痕,「北冥異!」

  最可惡的是,自己現在的身體沒辦法抵禦陽氣,尤其北冥異甫及弱冠,又……還是處子……不妙……北冥華瞇起眼睛,明明喝酒的不是他,他卻整個人都暈呼呼地、幾乎快飛起來一樣。

  北冥異伏在他耳邊,燙熱的氣息吹拂過來,燒著他的耳朵,低緩地喊著:「北冥華。」

  「幹、幹嘛用這種語氣叫我!」北冥華被嚇得也不顧陽氣的誘惑便全醒了,他們不是叫對方全名的時候都是要吵架了嗎?這傢伙哪根筋不對忽然用這種語氣……對,這傢伙哪裡都不對勁!

  「皇兄,」北冥異的手順著北冥華已被他褪去袖子而光裸的手臂往下捉住他的手指,「皇兄,別離開異兒。」

  「說什麼傻話?我已經……」

  「不要說!」

  本來一度緩下的情緒又被北冥異嚴厲的語氣挑起,北冥華怒道:「現在話都是你在說!我時間不多你讓我講一下是會怎樣!」

  「你講完一定就走了……我的夢就醒了,又剩下我,你以為你這樣救我,很了不起嗎?」

  「當然……」北冥華的氣陡然落下去,「誰有時間想那麼多啊?我就、又不是想要你感謝我……煩死了,起來啦!」他扭了扭,但北冥異還是不起來。

  「哪裡來的小孩子啊?」北冥華咕噥著,「哼,就說吧,你還是弟弟。」

  「可是我,卻很久沒把你當皇兄了。」

  「你沒大沒小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現在說這些事存心氣我嗎?我偏不如你的願,怎樣?」

  北冥異鬆開他的手,卻反手去碰北冥華的臉頰,那樣冰涼,北冥華先是聽見對方小聲說了句:「我只是,又做了夢。」才要問,臉一抬卻正好迎上對方的唇,接著又被啣吻、糾纏著。

  頭昏眼花之際,聽見北冥異又說:「我喜歡你。」

  北冥華反射性回道:「你才不喜歡我,你最討厭我了。」

  「我真的、喜歡你啊。」北冥異說著,接著,手往下沿著半裸的腹部直到攫住北冥華雙腿之間。

  「我、我警告你,你不要,啊!」北冥華咬牙,他從前也聽過北冥觴的風流佚事,但是在效法之前,想到不認識的女人的溫度要碰到自己,又覺得不舒服,結果最後一次也沒去過煙花勾欄之地,雖然如此,書冊他還是看過的,他強憋著一口氣不讓那些曖昧呻吟出口,北冥異的手倒是莫名其妙地熟稔,要不是……他怕是已經洩了出來。

  「看不出來啊?你、你竟然那麼會服侍男人?」

  「你挑釁我沒有用,只是因為用毒的關係,對藥理與人體稍有研究罷了,而且照皇兄的腦子……理解錯服侍男人的意思,也是正常。」

  「你又、」

  「我沒有胡說。」北冥異搶先他一步說道:「我真的很想要你,很想要你。」口中還有酒精的氣味,撲著北冥華的臉龐,「皇兄不拒絕的話,我可以當作答應嗎?」

  「我拒絕了那麼多次你是聾了嗎!」

  北冥異忽然笑了起來,「也是啊,你一直都在拒絕我,永遠,也不會接受我……你果然,」他忽然脫力一樣整個人貼上北冥華,頭歪在北冥華肩頭低聲說:「比較喜歡大皇兄,如此死也、同穴了。」

  「我當然比較喜歡大皇兄,誰要喜歡你啊……幼稚又愛撒嬌。」北冥華瞪著天花板喃唸著,雖然他不太會覺得冷,畢竟北冥異的陽氣擺在那裡,燙得很,不過他也不可能習慣這樣沒有禮儀地半裸著身子,偏偏現在他又推不開北冥異,過往的回憶就這樣瞅準了空隙便鑽了進來,尤其那天北冥異的哭聲,那聲皇兄。

  「你跟大皇兄又不一樣,你自己說的,你自己說我們不是兄弟的,怎麼可能一樣啊。」北冥華說完簡直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明明是來看著個卑鄙小人落魄的樣子然後順便跟他說欸謝謝你替我處理後事還埋在大皇兄旁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異弟……北冥異,我只說一次而已,你……不要太早死,我……嘖!」北冥華才因為太久沒動而不太習慣稍微挪了下腿而已,就碰到北冥異下腹的脹熱。

  「喝酒就喝酒為什麼還真的發情啊!可惡,不管了不管了!」北冥滑頭一偏咬住對方耳朵連著髮絲縷縷,「喂,要幹嘛就快點,我時間不多了!」

  北冥異慢騰騰地抬頭看他,北冥華的臉龐一點血色也沒有,他像不能理解一樣緩緩歪了頭,「因為是夢嗎?」

  「隨便你怎麼想!」北冥華說著就去扯他的衣服,但實在扯不開,「真是的,自己來啦!難道還要我幫你脫嗎?」北冥異眨了兩下眼,雖然手腳因為醉酒的關係不靈便,還是順利將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褪下了。雖然是兄弟,但畢竟長在皇家,禮儀之故,到底沒看過對方身子,北冥華看著對方身上傷口縱橫交錯、新舊不一,顯然不只那天公祭所受而已,他視線再下挪,接著指尖碰了碰對方隱在陰影中的下腹,北冥異喘了聲,那瀰漫的陽氣,讓他更加頭暈了。

  燙熱的手指探了進來。

  北冥華一時難耐,攬住對方的脖子吻了上去,北冥異的指頭便更深入了,他只覺得很多、很脹,其他的什麼也沒辦法想。直到真正交合的時候,燙到他都想哭了,偏偏濃郁的陽氣燒上來,恍惚間他自己迎了上去。

  原來就已經意識不甚清晰,身子又不斷被頂撞,原來他沒想過關乎風月之處被撐開、被不斷深入,毫不停歇的搖擺、抽插間,他只能抓住北冥異隨他浮沉,黏膩的呻吟按捺不住,讓身上的人都給聽了去。

  原來他是多難忍住多嘴的一個人,如今卻不語著只貪圖聽北冥異一聲聲喘息,饜足與索求夾在其中,讓北冥華不由自主雙腿纏緊他,逼對方將長年隱在面具底下真面目露出,放出不再壓抑的所有癡纏,次次沒入都是試圖填滿從天人永隔那刻開始的空虛。

  北冥異像要將一切給他一樣,北冥華昏昏沉沉地想著,太大、太多了。

  高潮的那瞬,北冥異猛然被冷醒,只蓋到腰際的被子在他起身時滑下來,他瞇眼看了許久,才認出窗邊倒落而酒液迤邐的酒瓶,低頭瞅見床單上的精元,沉沉嘆了口氣。

  在北冥異起身整理一室荒唐時,窗外皎皎月光業已西斜。

  

  

  

  一路上北冥華都不言語,北冥觴也有些不習慣了,雖然在這難得可以回塵世的日子裡他一個晚上去見了不少人,但北冥華似乎只去了北冥異那裡,接著早早就跑到約定地點等北冥觴了,看北冥華氣悶到默不作聲良久,北冥觴只好有話當沒話說:「你果然很關心異弟吧?」

  卻不料,北冥華哼了聲後,怒道:「誰關心他啊?他死一死最好,不對,絕對不要死,我才不想看到他那張臉出現在我面前!他最好長命百歲讓我永遠都不要見到他那個卑鄙小人!」

  北冥觴望著天想著:就是因為知道與鬼魂交歡,於人陽壽有損,所以才那麼急著要回去吧?

  看著北冥華身上青紫,這句半是調笑的話他硬是說不出口,北冥華身上陽氣很重,但看他踩在地面的足跡還是沒有深多少,便知道還不到要因採陽補陰而受差役拘提的程度,兩邊都是他的弟弟呢,他要怎麼開口啊?

  現在又多一個理由不希望北冥異太早來仙山的理由了,憑北冥觴在塵世多年所學,依然無法決定,要是見到北冥異,到底該喊「異弟」、「堂弟」還是「弟夫」?

  北冥觴陷入了沉思。

  至於北冥華咕噥的那句:「你人緣那麼差,我不救你,誰救你啊?」北冥觴自是沒有聽見。

  



想的跟實際寫出來的不太一樣,看了這禮拜的集數,難過與痛苦累積成了一股悶氣,久久不散。

仙山設定的部分是我先前沒寫完的設定,總之裡面是有差役的,詳細……等我好點了,有繼續寫狐箏的話,設定會比較清楚地寫出來。

《鬼夫》則是很久之前看的一部BL小說,借用了裡面鬼魂如果出精大抵得要灰飛煙滅作償的設定。

這篇文是之前的祭品文,我不太確定我當時是說什麼,總之,還上了,也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