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明日咫尺 07

金光布袋戲同人‧煞魔子X戮世摩羅X煞魔子







07. 恍惚

  

  

  水聲。

  他記得去看了通往魔世的通道,對帝尊來說,或許魔世只是他作為報復的工具,但是對他而言,那就是他的家鄉,修羅國度必須強盛,絕對不能衰弱下去,但是,帝尊並不理解……小子並不理解帝尊的破釜沉舟,他們的努力也好、堅持也好,在他眼中不過就是可供戲耍的螻蟻,甚至還會嘆息著說,面對你們的智商我都不忍心了。

  既然如此,

  「帝……尊?」

  殿前的那一汪池水反射著紅色與綠色的光,背光的面容本來就看不清楚,他下意識瞇起眼,卻看見那抹射入他眼底的光閃逝,頸上的刺痛從最初的強烈慢慢暈開,他恍惚間儘管想到了對方在做什麼,卻無法作出回應,嚙咬著他脖子的小子將他壓入池水中,快無法呼吸前,嘴唇被封鎖、被撬開,不得已張開的口中有氣流入。

  他仍舊緊懷著的髑髗橫亙在他們中間,被往上摟的腰卻與對方的身體相貼。

  水聲。

  不過是夢。

  那麼在夢裡的他,想要做什麼?

  

  

  

  如果你跟史仗義說,煞魔子看起來是個很精明認真的人,他會很誠摯地跟你說,隨便Google一家網路上人家推薦的眼科診所去看吧。

  他敢拿他那個老爸保證,煞魔子絕對不記得他們是怎麼遇見的,那傢伙在認為不重要的事情上面隨便到讓人很難相信,覺得重要的事又從一而終到讓人很想扁他,所以說他覺得,他真的很倒楣。

  不過這是他在公車上看到對方的側臉當下不可能想到的事。

  距離聽到那個聲音以後,經過了十多年的時光,除了定期身體檢查跟每天的藥都得吃以外,他看起來就跟一般人一樣,每次人家跟他說這就像奇蹟一樣時,他總會很用力地嘆一口氣,然後搖著頭回應對方說:「所謂的奇蹟啊,只是發生機率很低的事,不是不會發生的事。」

  醫院這種地方,特別是這樣。

  不過他可不覺得他的運氣有好到幸運女神略過那麼多命懸一線的人剛好挑中他,至於那個聲音怎麼聽也不像什麼女神,那種惡劣的語氣跟聲調聽起來還更像他本人一點。

  其實都過了那麼久了,他的人生很正常地前進著,那一段不可思議的經歷根本就只是白日夢而已,就算是真的好了,什麼叫醒來就知道了?他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史菁菁欸,他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好不好?

  這傢伙就算真的是惡魔絕對也是新手,哪有惡魔那麼隨便連契約內容都不講清楚的?惡魔的優點不就是絕對遵守契約不像天國那群會跳票的嗎?

  就算是工作契約也絕對是違反勞基法而契約無效的,也就是說他根本不用遵守。

  儘管如此,他還是沒有忘記這件事,對當年的他來說,那句話是唯一的曙光,因為醫生也不曾說過成功機率,但他很清楚他幾乎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他們家已經開始出現那種喪子之後該如何走出來的勵志書籍了,只是當他看不懂而已,他的雙親大概不知道他躺在床上唯一能做的是就是看書吧?大概也不知道托他小弟什麼書都拿過來之福,不要說他看了超齡的書,他連老年照護的書都看完了。

  雖然他也想表示,真的會難過上許久的人應該只有他那個小弟而已。

  只是十多年過去,從最開始反覆思考那個聲音到底要他做什麼到現在,他都已經想僥倖覺得大概人家忙到忘記這件事了,一定是惡魔的業績到了不需要他了。

  ……如果他那天有看過日曆旁邊那排提示當日忌諱的小字再出門會有所不同嗎?

  大概不會。

  到捷運站時公車上有很多人下車,頓時多出了許多空位,他原本站在行李臺那邊,用手機悄悄拍了對方的照片後,才走到對方隔壁排的座位上坐下,雖然將手腕靠在擋板的把手上、讓手機螢幕位於正好是他低頭就能對到的位置,眼角餘光卻隨著每一次車子晃動而往對方的位置滑過去。

  亞麻色……再淺一點,金棕色?

  雖然應該是染的,卻不知道為什麼讓他覺得本來就該是這種顏色,米勒的〈拾穗〉……或者是〈晚禱〉,很像黃昏的光照在麥穗上的顏色,那個人的頭髮。

  在他下一次將視線移過去時,原本只是不斷點頭似乎在打嗑睡的人,隨著公車一次晃動,頭一偏便靠在椅背隆起的邊緣上,側臉幾乎完全被髮絲遮掩。

  再下一次,乾脆撞到了玻璃上,不穩的車子又一次震動,發出了聽起來很痛的聲響,那個人摸了摸他的頭,又繼續睡了過去。

  再過兩站就要到他家了,照這位司機的開車方式,如果到到站才離開座位往前走的話,難保不會因此跌出去,他只得先起身打算先回行李臺那邊站著,以防萬一,反正博愛座那邊也沒有人。

  車子在公車亭前停下時,他才剛站起身,那個上一秒還睡得昏沉的人卻也跟著站起來,史仗義才剛走下階梯,那個人大概是沒站穩,乾脆摔出來,他趕忙伸手,然後生平第一次有被貓科動物撲上的感覺,來不及錯愕便聞到酒味。

  因為身體不好的關係,他沒喝過酒,同時也對酒的味道特別敏感。

  公車司機調整了下後照鏡,不耐煩地問:「是有沒有要下車?」

  史仗義瞟了一眼亮起的下車鈴,身上的人完全沒要起身的意思,他咬牙一句:「有,等我一下。」

  然後扶著人下了車。

  結果他就這樣被帶回家了。

  對,他是被帶的那個,你不要說他撿屍,他是被屍體撿的那個。

  而且那個屍體好像只是不能自己走路而已,有他撐扶著倒是順順利利地到家了,至於把對方直接扔床上也只是剛好而已,不要跟他說什麼憐香惜玉,他這輩子沒做過這種事,而且這是個男的好嗎?他才該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吧?

  史仗義沉沉地嘆了口氣,這次倒是真心的。

  他怎麼不把人扔在公車上就好?

  本來這個人跟他也沒關係,他怎麼看自己也不像什麼熱心市民,而且就他的病史來看,該被熱心救助的好像是他才對。

  他蹲在床邊仔細的看著男人的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再怎麼樣,他把人送回來了,其實也可以走了,早就仁至義盡了。

  那樣他到底為什麼還待在這裡?雖然不是非要回去不可,只是也沒道理待在陌生人家裡,而且喝酒醉成這樣,雖然這個人看起來很正常,不過,表現得可一點也不正常啊,說不定半夜還會爬起來大吐特吐。

  啊,頭髮,會髒掉吧。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一直想著這些其實他根本就不在意的事。是在逃避要回家這件事嗎?說是家,也只有除了他以外的人那麼想吧?

  他把垂落到那人臉上的髮絲往旁邊撥開,髮絲的觸感在指尖留下來,露出來的臉,該說是秀氣或者是漂亮?不過這樣不是很危險嗎?

  「如果不是遇到我,你真的會被撿屍喔,陌生人。」史仗義沒好氣地說。

  想起好像經常在報紙上看到專門撿屍的人,聽說男的也會被撿,雖然他現在比較像被撿的人,不過他還是很在意,因為總覺得,如果說真的是常常喝酒喝到爛醉的人,家裡應該更加凌亂不堪,而且應該也不會選擇搭公車。雖然這或許也只是他的偏見罷了。

  對方的手忽然像在揮蚊子一樣揮了幾下,然後抓到了他的手腕,只是被輕輕地抓著,並不是不能掙開,那瞬間他有想到,現在是在上演酒後亂性嗎?

  不過奇怪的是,就算是真的,他好像也不是真的在意。

  明明他應該是要有危機意識的那個才對,他卻覺得抓著他手腕的人看起來相當脆弱,扣住自己的手與其說是想壓制他,反而更像是求援,向一個不確定會不會幫助自己的人求援,那令他聯想到絕望,如過去的自己,絕望到選擇和幻覺裡的深淵伸出手。

  床上的人雙眼微開,他忽然發現對方雙眼的虹膜似乎並不是相同的顏色,想靠近看仔細一點的時候,他聽見對方說:「帝尊……」

  史仗義愣了愣。

  然後用力嘆了口氣順便翻了個白眼。

  「結果還是被算計到了,唉,我真的很不爽啊。」

  他說著,卻拉了小椅子坐下,既沒有拉開對方的手,在後來那個人要開始嘔吐的時候也拿了垃圾筒替對方接好了。他這輩子可沒有這樣照顧過誰啊。

  儘管如此到對方醒過來以前他還是沒有離開,早就被調到靜音的手機響了整夜,直到沒電。

  看著某個人的臉直到睡著,不管這聽起來再浪漫,實際上都不是這麼一回事,尤其當對方起床盥洗到做好早餐以後才反應過來家裡還有一個陌生人這件事。

  聽見那個人鈍鈍地問:「你是誰?」

  他無奈嘆息,「我可是照顧了你一整晚啊,我親愛的煞魔子。」

  「……你認錯人了?」

  「喂……這反應不對吧?還是說你很習慣帶人回家了所以這都只是固定流程而已?」

  他倒水的動作頓了頓,「我跟你什麼都沒有發生。」

  「怎麼會沒有?」史仗義站起身揉了揉麻痺的手臂。

  「不可能有。」

  「你怎麼能那麼肯定?賴帳啊?我還真倒楣喔,把我一整晚的時間與體力還來如何?」史仗義將手一翻,掌心朝上。

  對方順勢將水放到他手中。

  「喂……你這樣對嗎?」說歸說,史仗義還是把水喝了,畢竟他口很渴。

  「我不記得了。」

  「我說這是什麼酒後亂性隔天的標準臺詞?你當我那麼好打發是不是?」

  「……你想怎樣?」

  「那可是禁句啊。」史仗義笑了起來。

  的確和那個聲音說的一樣,他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是這個人,結果就像直接被下達指令似地,他知道他要做的就是留在這個人身邊,然後讓他習慣自己,接著呢?誰知道,也許就像闖關一樣,沒過這一關,下一關就不會解鎖。

  反正他也不想回家就是了。

  他當然知道這個人不叫煞魔子,誰會叫這種名字?綽號吧?視覺系歌手的藝名吧?他哪知道,他在意的不是那種事,對方看起來也沒有很在意的樣子,那他也沒必要糾結於這種事。

  結果一起吃了早餐。

  煞魔子似乎很不解自己是什麼時候做了兩份早餐的,一直眉頭深鎖著想趕人走的樣子。

  他倒是拋下一句沙發借我就乾脆睡在上面了。

  說真的,病床有墊高過還好,普通的床趴著睡簡直是在挑戰腰骨柔軟度。

  對方的拒絕他聽見了,也直接當沒聽見了。

  像煞魔子這樣的人,如果沒遇到就沒事,但遇到某個放了感情下去的人,絕對會很死心眼,幸好他不是那個人,所以還能呼嚨對方,利用那一點點不確定的負罪感,拐他無法認真的拒絕。

  幸好嗎?

  他也不知道,他沒被人愛過,或者愛人,他不曉得那是什麼樣的感覺,電視上演繹的情愛與書本中描寫的都太過隨便而空泛,馬斯洛的需求理論又分層分得太刻意,就算看完這些書他也還是不知道愛是什麼。

  不過如果是喜歡上煞魔子這種人,一定是悲劇,因為他不喜歡你的話,一定不會回頭看你,但要是他喜歡你的話……那會怎樣?

  他來不及思考,疲倦已經將他拖入夢鄉。

  夢裡,比霓虹燈還要誇張的紅色與綠色燈霧照在四周,有水從他額前的瀏海滴落,落在身下人蒼白的臉上,但那是一張他看不清楚的臉。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天還是亮的,他看著自己的手心許久,就算在夢裡他緊緊抓住了某個人,醒來後他的手裡也還是什麼都沒有。

  或許他永遠都是被拋棄的那個。

  他用手臂擋住了自己的眼瞼,掌心卻被放了什麼,有塑膠袋被壓縮的聲音。

  他移開手臂,一點一點恢復的嗅覺中有咖啡的氣味,在他手裡的是一個單包裝的麻糬。

  他坐起身後看著坐在懶骨頭上捧著一杯咖啡卻遲遲不喝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總之他聽見自己說:「如果你不喝的話,就給我吧。」

  「請你吃完就回去。」煞魔子說著,卻將咖啡遞過來。

  咖啡的苦澀以及紅豆麻糬的味道融在一起,其實有些奇怪,麻糬不該是配茶嗎?

  他望向桌面,那是一整壺的咖啡,然後是煞魔子緊皺著的眉心。

  既然不喜歡,又為什麼非得要勉強呢?

  他實在是個很奇怪的人啊。

  「算了,算了。」

  煞魔子奇怪地看向他。

  史仗義則低頭自顧自地斟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直到嚐到酸澀的味道。

  然後他放下杯子,轉頭過去看,卻見一雙像貓一樣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看,好像他如果隨便動一下,他的眼睛也會馬上跟著移動一樣。

  對,就像盯著毛線或逗貓棒的貓一樣。

  於是他輕聲而溫柔地說:「以後我來的時候你也要替我開門喔。」

  「嗯……嗯?」煞魔子驚醒過來,錯愕地瞪著他,不敢想像自己剛剛答應了什麼。

  「多謝。」史仗義笑著微微偏頭,就像那種班上品學兼優的資優生請他人幫忙時會有的標準笑容。

  尤其是,在你答應了過後許久,你才會意識到自己剛才答應了什麼的那種笑容。

  

  

  

   

 


 

  話說最近兩個月忽然很想要CD,結果一連買了好幾張專輯,包括本來因為想去找Plastic Tree的專輯而進去的店,最後卻因為聽到了覺得好聽的台語專輯而敗了。

  雖然我覺得會被打槍說不像,但我真的覺得黃文星的〈你是阮的星〉真的好適合空帝喔。

  另外我想表示寫空帝有風險,因為會讓你很想要有這種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