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布袋戲同人‧俏如來X蒼狼
〈關於戀愛的歌plus〉
- 關於戀愛的歌 - 浣殘香這篇的番外。
- 現代,大學架空設定。
- 史精忠被我崩了。
Plus 1
未来
如果要回憶的話,那是升上大二的第一天。
經過女宿前看見了柔軟的緬梔在枝頭盛開,滿滿的,地上鋪滿的落花也彷彿說明了只要風一吹,梢頭的花便會簌簌落下,他有的時候會忍不住想伸手試試能不能在花朵落地前接到,不過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事而卻步,本來像他這樣站在女宿前的成排花樹下就是件很奇怪的事,今天則是因為是新生入住所以不那麼顯眼罷了。
只有在這樣的日子裡男性出現在這裡才不奇怪啊,他望了一眼門口,一個女學生正在和一男學生說著什麼,男學生在後免點著頭亦步亦趨著,手上還拿著行李袋、肩膀上則背著床袋的綁帶,幾個眨眼的時間,男學生進進出出許多次,沒有再見女學生出來,再次見到那男學生身邊有女學生時,他們身上已經都沒有行李了,他們往校門口的方向走,與他錯身而過時,聽見他們談論著明顯是新生的話題,男學生的聲音卻很沉穩,他的視線隨著他們的背影過去,掌心忽然有陣搔癢似的柔軟,原本以為可能有蟲,回頭卻見掌心躺著一朵緬梔花。
蒼越孤鳴始終不知道,這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即使是單方面的。
──因為那時候的你看不見我啊。
如果被發現、並且被問為什麼沒說的話,史精忠想,他也不會有勇氣說出這句話的。因為這句話和告白的意思也差不多了。
後來去社辦拿吉他並且在操場上遇到完全是偶然,他甚至不記得他的樣子,但是他一開口,史精忠就發現是早上那個人了,才剛過正午不久,炙熱的陽光下即使有風,也帶著令人難以忍耐的濕熱,雖然看見對方身上熱汗淋漓,他的手卻一直擱在背帶上,不曾從背包中拿出面紙給對方。
蒼越孤鳴。
後來知道名字的這個人,表情看起來一直都是這樣平靜,聲音也一直維持在固定的高度,無論表演時他因為察覺了他的視線時、或是在社辦把冰水靠在對方臉上之前,他的緊張以及害怕都和對方無關,都影響不到對方。
影響得到他的,是另一個人。
怎麼會這麼不穩重?會去在意這種的自己和從他人口中所認知到的自己大相逕庭,不過他瞄了一眼靠在自己肩上的蒼越孤鳴後,就放棄去在意了。
在蒼越孤鳴眼中的自己應該很值得信賴,他才會這樣毫無防備的吧。史精忠小心翼翼地拉起對方的手,在過去十幾年只有筆繭的手上,在和自己相同的位置上有著剛出現不久的小小薄繭,其實光是這樣就知足了。
他並沒有不安於學長這個位置,如果能因此成為讓對方放心的避風港,他覺得那樣也很好,與其說他對蒼越孤鳴無所求,倒不如說是他已經從對方身上得到太多了,比如這個只要稍微偏頭就會被髮絲碰到的距離,如果是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了,他覺得這樣也可以了。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你讓我動搖了啊。
史精忠無聲嘆了口氣。
他並沒有記得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的,可能是最開始因為花朵落在掌心而印象深刻,可能是因為他隨著自己回到攤位上卻留下來看表演,可能是他的視線不知為何一直落在他這裡,有太多可能的時間點,所以他不去想。
但是感到心痛的時間點,大概是那天早上去上課前經過女宿,看見蒼越孤鳴手裡提著一袋早餐,另一手拿著大一英文的單字表在背,他本來沒要叫對方的,只是碰巧看見宿舍裡出來一個女學生,她似乎很驚訝的樣子,不知說了什麼後就跑開了,他順著對方前進的方向,看見她跑到另一個男學生身邊,史精忠一回頭就看見蒼越孤鳴手裡還是提著那袋早餐,低頭將單字表收起來。
那或許是史精忠這輩子第一次脫序,那天他吃了兩份早餐,到中午時面對同學的邀約也只能婉拒。
其實什麼都很清楚了才對,雖然意外後來有他們交往了的傳聞,不過如果蒼越孤鳴不再出現那樣的表情,他並不想再去深思。
如果。
蒼越孤鳴請了三個禮拜的假,原本連自主練習的開放時間都會出現的人,太過顯眼了,所以他難得在其他幹部討論這件事時提了意見,「我想,或許大家都不要問,等他願意說吧。」
螢火蟲一點一點亮了起來,因為夜裡沒什麼光源,而變得非常清楚的微小光點在他們身邊繞著飛舞,他也只能一個人看著,學長姐曾說,盛夏到山頂的話會看見非常美麗的花,但他們未能到達山頂。
蒼越孤鳴總是沉穩的聲音,現在卻像不確定的指尖遲疑撥弦的顫抖,不斷地說著「我喜歡你、非常喜歡你」,持續了非常久。
──該怎麼做才好?
多數的酒都是蒼越孤鳴喝的,他卻彷彿沒注意到這件事,一瓶接著一瓶,連史精忠只喝了一口的那瓶最後也進了蒼越孤鳴的喉嚨裡。
──該怎麼做?
他輕聲說著:「我喜歡你。」恰與蒼越孤鳴的聲音相合。
因為對方的缺席而被擾亂的心弦,甚至忘了要交的成果發表的曲目,如今卻忽然有了方向。
史精忠不敢說的,蒼越孤鳴不能說的,霎時找到了出口。
並沒有自負到認為能保護對方不受傷害,但至少這個動作是可以出現的吧。
成果發表下臺後,他坐在後臺對著指尖上的老繭發愣,鬆懈下來才感覺到冷,指尖也有些顫抖,一陣柔軟的搔癢撫過額頭,他抬頭看見蒼越孤鳴,花了一點時間才反應過來對方正在為他擦拭額角的汗,冷氣明明開得很強,他卻太認真了,認真到大汗淋漓。
後臺的光不夠亮,無法看得真切,但他覺得在對方眼角似乎看見瑩瑩閃光。
「學長,」他邊抽出一張新的面紙一邊說:「今天你表演的曲目,很好聽。」
他維持著仰望他的動作,循著似曾相似的記憶說著:「可惜我唱歌不是很在行。」
蒼越孤鳴卻笑著說:「我很喜歡聽學長唱歌。」儘管嗓音有些掩蓋不掉的抖音與沙啞,不再那樣平穩,史精忠並沒有拆穿,只是說:「謝謝。」然後任由對方繼續替他擦汗。
──如果我想要保護你,我該怎麼做?
──如果我希望你繼續待在我的未來裡,我該怎麼做?
──要是……我在這個時候拉住你的手了,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他在心裡反覆地想著,手指始終摩娑著手上的繭,沒有離開。
什麼都不要說便是答案。
他這麼想著。
Plus 2
アイネクライネ
大四那年最後一次進社辦,是因為有東西忘記拿了而特別折回來,社辦裡還有光,他並不是幹部,也早就卸下教學工作,所以史精忠並不知道這天負責關燈的人是誰,本來回來也只是抱持著姑且一試的心情來看看,明明已經告別過了,如果這時候返回看見滿室闃暗不免會覺得很寂寞吧,雖然看到仍有光讓人感到安心,甚至心生暖意,但是卻意外也有近鄉情怯的感覺。
或許是即將畢業讓他多愁善感起來。
如果還沒決定方向的話,或許會是不捨的情緒,已經確定方向的話,則是必須有告別的決心。
……其實,他知道為什麼。
他忘在社辦的剛好是第一次在蒼越孤鳴面前彈奏的曲子,那時已經許久未出現的緊張,到如今也已經可以淡然地笑著對蒼越孤鳴說:「我也會緊張,一起加油吧。」的自己,還有彈奏也越來越熟練的蒼越孤鳴。
吉他聲,以後也不會那麼常聽到了。
因為衝課的關係,他並不是教蒼越孤鳴的人,所以除了代課兩次以外,他同樣是到團練或者成發時才會聽到蒼越孤鳴的吉他聲,他似乎一直忘了去看今年成發的曲目,畢竟之前一直都在準備考研究所,接著便是練習畢業成發要使用的曲子,還有一些離校手續要先辦理,一直都焦頭爛額的。
史精忠微微笑了下,將手放在門把上,卻聽見裡面有吉他聲,因為只有一把,而且社辦特別做過隔音,所以直到他走到門前才聽見,他藉著從所辦理透出來的光瞄了一眼手表,確認目前的時間早就過了練習時間,於是他用最輕緩的力道旋開並推門,透過擴大的空隙變得更加清晰的樂音,畢竟是練習已久的曲子,他用不到幾個小節的時間就知道對方彈的是他遺落的譜,而與社辦外開放式走廊的黯淡相比,而顯得刺眼的燈光中,他看見的是蒼越孤鳴的側臉,看著譜且戰且走地彈奏著。
到底練習多久了?
史精忠把門推開,入內後以最不會發出聲音的力道將門關上。
隨著他越彈越流暢,以及難得聽見的歌聲,史精忠一步一步靠近他,不自覺也跟著唱和起來,察覺到蒼越孤鳴嚇到似地肩膀一聳,他還是繼續走向對方,從他身後調整他按弦的姿勢與位置,不是沒有發現蒼越孤鳴的視線,只是對現在的他來說有點難,因為偏偏是這首曲子。
彷彿對方無意撿到了自己告白用的情書,卻沒看懂意思,甚至一字一字唸出來也還是看不懂,那樣的感覺。
該慶幸或者其他,或許是因為時間晚了的關係,他還沒辦法想清楚。
後來蒼越孤鳴說要送他回去時,他本來要拒絕,卻被先一步說了:「上次也是你送我回去的。」
不過他是在外租屋的,位置比起蒼越住的宿舍要遠啊。
他卻沒能拒絕掉,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
或許是因為是最後一次,所以豁出去了也不一定,這樣的縱容,讓他面試研究所時的教授、也就是他預計要請託的指導教授看到的話,肯定會說:「你不是我第一個放棄的學生。」的吧。
因為店家都關了的關係,騎樓裡很暗,所以他們便走在仍有路燈的人行道上,隨著光從暗到亮、從亮到暗,每一個轉換間,他的視線經常被蒼越隨著步行輕晃的手所吸引過去,到家的時候甚至有一瞬間閃過了,也許請他進去喝杯茶的想法,但是時間畢竟已經晚了,蒼越孤鳴還要回宿舍。
並不是不會再見面了,但像這樣單獨見面應該是最後一次了,他們本來在私底下就沒有什麼交集,之後研究所也在別的縣市,更不可能見面了。
這單戀,要結束了。
「精忠……」
「是?」還兀自陷在思潮中,被叫了名字而下意識回應,對上的是一雙猶如晴空的眼睛,他一時怔愣。
「學長,謝謝,還有晚安。」蒼越孤鳴把譜交給史精忠。
「……謝謝你送我回來才對。」他的確不知道蒼越孤鳴在謝他什麼,「晚安,路上小心。」
「好,再見。」
時間很快就到了成果發表那天,由於大四是最後一屆參與了,所以他們難得不用坐在最後一排方便進後臺,反而坐在第一排的貴賓席,儘管如此,他們仍不能聽完再離場,所以只能看到大三前兩個表演中途,蒼越孤鳴的獨奏剛好是第二個,前奏開始時,場控已經來通知他們要進後臺了,史精忠在走到門前時蒼越孤鳴已經開始唱了,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蒼越孤鳴在表演時一直低著頭,雖然覺得奇怪,但是因為趕著從後臺準備,所以他也只能先離開了,等從外面走到後臺時,蒼越孤鳴剛好唱到副歌,有幾個大四社員忽然就哀怨地說起:「這傢伙是不是談戀愛了啊?第一次聽他彈那麼甜的歌就算了,他可是最晚交曲目的,難道是等關係確定了再來放閃的嗎?」
「他最晚交?怎麼可能,那個蒼越孤鳴欸。」
「但是是事實啊,從他確定被選上獨奏開始,也蠻長一段時間的了,連他師父我知道的時候都已經晚到宣傳組準備要把我扒皮了。」
史精忠不由得仔細聽,這首歌他聽過,但不算熟,也曾經拿過譜,他輕聲隨著蒼越孤鳴的聲音試著唱看看,然後聽懂了一部分的意思。
這首歌……?
他想起那天靠在他肩上不斷哭著說喜歡的蒼越孤鳴,甚至在最後一個音結束,臺下掌聲響起時,他都還有種對方似乎少了一句什麼的感覺。
幸好他是壓軸,來得及調整自己的心情,最後他上臺,彈唱他們初見那天,他在招生攤位上彈的曲子。
其實這首曲子是合唱才對,他卻一直是獨唱,最初和他配唱的女孩子轉學了,他便也習慣了,原先已經決定用這首曲子來為自己的單戀作結,卻在意起剛才那首歌,不得已,緬懷的情緒卻多上了別的什麼,反而更貼近原本的意境。
最後獻花時,他收到了相當多的花,一直在外圍徘迴,直到人群稍有散去才把花給自己的蒼越孤鳴,今天反而有些不敢對上自己的眼睛,史精忠在接過花的時候,便已經明白,蒼越孤鳴唯一獻花的人是他,明明被三令五申過要看臺下,卻只專注於指尖,是因為看到視線或離去會動搖……還需要,更多線索。
趁著對方的身體還傾向自己這裡,史精忠單手搭在蒼越孤鳴肩膀上,問他:「那是告白?」
向來平穩而直接的嗓音,卻在許久才憋出一句:「是的。」
筆直到無法略過的注視,臉頰卻紅到很像他那天又醉酒又哭以後的程度。
──我明明是打算放棄的啊。
「給我的?」
「對。」聲音果然開始出現抖音了,凝視的專注彷彿也即將潰堤一樣。
雖然感到相當無奈,同時而升起的卻還有寵溺以及甜膩,史精忠也只能微笑著作出回答:「那、請多多指教。」
「蒼越。」那是史精忠第一次叫蒼越孤鳴的名字。
至於蒼越孤鳴,雖然曾經憑著一時衝動叫出過精忠,不過還是很難改掉稱呼對方為學長的習慣。
儘管如此,久別重逢以後,似乎又培養出另一種習慣了。
「精忠……學長。」
──明明其他情話都能流利地說出來啊。
「叫名字就好。」
「我、那個……精忠。」
史精忠吻上已經背部抵著牆的蒼越孤鳴,雖然看起來仍有點不安,卻還是率直地看著自己,忽然感覺很像兔子似的。
「我、」
「名字。」
「……精忠。」
隨著語音落下,史精忠又吻了他。
「我喜歡你。」豁出去似地用力說著,結果蒼越孤鳴還是被吻了。
蒼越孤鳴不知道,史精忠很少叫他的名字,是因為一叫心臟就會緊緊揪起,也不知道,他用吻以及其他代替的一切告白,其實都在說著他喜歡他。
現階段來說,或許還要很長一段時間也不一定。
從單戀畢業已經花了那麼長時間,去習慣喜歡與相戀,慢一點也沒關係吧。
現在,先從名字開始。
我會跟你說我現在打蒼越孤鳴這四個字就覺得自己好像戀愛了嗎?
對,我會,怎樣?(崩壞完史精忠崩壞自己)
讓我推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