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九葬夢 更二折(05/12)

──我想把所有最美好的都給你。

金光布袋戲同人‧俏如來X蒼越孤鳴

〈九葬夢〉
─我想把所有美好的都給你─

  • 這是我對俏蒼的初心。
  • 然而這是黑暗向。
  • 不知會不會有後續或其他折。




一折,史精忠。




──我想把所有最美好的都給你。

長卻並不纖弱的手指沿著被整齊地綁到一旁的頭髮將過長的幾綹額前髮移開,俏如來輕捻起一束髮辮,傾身將唇瓣靠上摩娑,呼吸間撩起髮絲蹭上鼻尖,如安撫嬰兒入睡的柔軟,然而只要閉上眼就會想起另一個畫面,比如褪下重重華服下的斑駁傷疤,說話時偶有幾處不明顯的異常起落,不再有任何猶疑的挺直背脊所撐起的重量被裝飾得看不見任何舊恙,睡姿卻鮮少翻動,一動,便能聽見空氣衝入鼻腔深處的短促撕裂聲,總是端整的儀容底下看不見看似隨意實則嚴謹的王子,那個什麼都還不懂,只知道努力就好的、天真的王子,一如立於王座下所看見的苗王身上其實找不到這個人的存在,沒有痛苦、沒有掙扎。
一點破壞的衝動,想扯開這髮辮令其散亂,欲毀去這些飾物,意壞去此身王服,圖的是底下的紊亂,原始而猙獰的疤痕宛若在心上張揚,想將疤撕開,親眼見底下血肉鮮紅,或者如挑開的痂底下的粉色嫩肉,似髮絲搔過鼻尖似地舔,鹹味底下的顫抖會是因為癢、或是疼痛?那一點的破壞衝動,要的是全然祼裎,不帶任何阻礙,無善亦無惡的純粹。
俏如來的睫毛眨動著,隨著手上放下了細辮,吻似蝶駐於注定採不著蜜的葉面上著於臉頰,頰上細弱的寒毛勾著嘴唇表面的紋路,氣息牽引起彼方鼻腔黏軟的呻吟,吻改而浮貼於鼻尖,他順於耳後的髮絲隨著滑落,輕盈地流淌於蒼越孤鳴的輪廓。
濃重的檀香一點一點推開蒼越孤鳴的眼,纖長的睫毛離他的眼睛太近,模糊得好似有搔癢之感,手腕還抬起不足半吋便被按下,佛珠碦手、指尖卻柔若輕紗,反抗的氣力被卸去了似的,只剩下聲音還記得要推拒,至少,表達困惑茫然。
檀香襲人,旋即被嚥下的聲音、之後的呻吟出不了相連的唇中,他連床上也看不見,視線所及全被俏如來所佔據,俏如來呢喃說著要他睡去的嗓音如點燃的沉香燻煙隨風陣陣搖晃,他彷彿被母親拍撫背脊的幼兒,又一次陷入沉香繚繞的純黑夢境中。



我想將一切最美好的給你
而你身上,我看見我留不住的自己
最美好而愚昧而純真的年歲
我想將一切最美好的給你
而我也想扼殺你
因而,請睡吧
暫時別醒來



二折,蒼越孤鳴。



史精忠第一次喊他蒼越的時候,他的眉頭稍微皺了。
「你不喜歡?」
「只有我母親會這樣叫我。」蒼越孤鳴低著頭,搖著糖篩的頻率固定未輟。
史精忠停下手上的動作想了想。
「啊,說起來是叫蒼狼比較多呢。」
蒼越孤鳴笑了笑,「其他人也都只喊你俏如來。」
「因為那是法號,許多人都有一個外號,不過都是在稱呼同一個人,你喊我史精忠或俏如來,我都是俏如來。」史精忠低下頭繼續揉著大鍋中的糯米粉團。
「史精忠……」蒼越孤鳴喃唸著,最後一個字如裹了糖的瓊脂在喉間繞著、轉著,「名字的寓意,以你來說倒是很確切。」他留下篩好的糖放在一邊,走到門邊的水缸,從中舀了一杓水倒入另一口要大些許的鍋中,一手提起小爐上的鍋,一手將甫倒入水的鍋子放上爐,搖晃著漫出的水落入炭火中,爐裡發出了輕微卻清晰的碎裂聲。
「的確是,父親的取名方式……相當直接。」
蒼越孤鳴將小鍋子放在灶臺上,一打開鍋蓋便是紅豆撲鼻的香氣,他拿著湯杓子一邊拌、一邊倒入先前篩好的糖。
在史精忠抿唇以前,蒼越孤鳴已伸手將他將要落到手腕上的袖子往上拉,重新將鬆開的綁帶綁回他的手臂上。
「那你認為我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在蒼越孤鳴繞到史精忠左邊替他將左手的袖子也重新綁上時,他問。
「意思嗎……想必與天空有關吧。」儘管蒼越孤鳴並沒有看著他,史精忠在回應他時仍舊凝視著他專注的側臉。
綁好了袖子後,蒼越孤鳴站起身,走到史精忠身後的灶臺邊,繼續拌著一點一點成泥的紅豆。
「我以前想過,是不是要我超越父王這片蒼穹,後來的事,讓我開始想,也許這個名字代表著母親如籠中鳥的心境,期望終有一天,越過鳥籠到真正自在的青空之中。」
他取下放在一旁的小杓洗淨後,從攪拌杓上取了一點,走到史精忠左邊,史精忠一側過臉,蒼越孤鳴便將杓子按在對方唇邊,史精忠順著啟唇由他餵入。
「蒼越、蒼越……」
史精忠靜靜地抬眼凝睇著他。
「不覺得以平上去入而言,和天闕是一樣的嗎?」蒼越孤鳴輕輕笑了笑,將杓子取回後,頭微微一歪,史精忠點了點頭。
蒼越孤鳴將杓子洗淨後,史精忠捻了個不大的糰子,壓扁後扔入燒開的滾水中,不一會兒後撈起,糰子邊緣已是透著一點透明,他將糰子放回原本的糯米粉糰中,繼續揉著。
待史精忠收回手走到門邊,蒼越孤鳴為他執水杓淨手,然後他道:「俏如來倒是覺得,如果是我,取這個名字會是別的原因。」視線仍停留在蒼越孤鳴的手上。
「喔?」
史精忠的視線沿著他的手臂、肩膀直到臉上、眼睛,「你的眼睛,乍見似碧藍如洗的蒼穹,然而你的眼睛並不是青空本身,而是你眼裡無時無刻都映著天空,必是懷著展翅飛越、翱翔的念想,並且終會實現。」
蒼越孤鳴眨了眨眼,忽爾笑了,「這樣的說法,真浪漫呢。如果是你說的那樣便好了。」卻是轉身走回小爐前,將水鍋的蓋子蓋上,滾水波滾動的聲音悶在其中。然後他洗了盤子放在一邊。
史精忠走回糯米糰前,將粉糰揉捏成約莫相等的大小放在盤子上,蒼越孤鳴則將紅豆泥一杓一杓放進小粉糰中央,然後一個人從最左邊、一個人從最右邊,分別將餡收合進粉糰中,他們速度相仿,卻剩下一個糰子不知歸誰,史精忠自然而然接過去,之後蒼越孤鳴掀開鍋蓋,史精忠將全數的糰子倒入水中。
「那麼便當這名字是俏如來取的吧。」
「那倒是變得很奇怪了。」他坐在一邊的矮凳上,伏在膝頭望著身邊顧著水的史精忠喃喃道。
「確實,會很像亂倫。」
蒼越孤鳴掃了他一眼,「說出來的你,真的很壞心眼啊,果真不愧是狐狸。」
「讓我說出來,不過彼此彼此,畢竟也有狡兔一說不是嗎?蒼兔。」
「真狡猾。」蒼越孤鳴說著,卻拉起他的手,鬆開綁帶後,念珠從手臂上滑下來,落在蒼越孤鳴掌心,指尖在念珠間遊走。
「兔子和狐狸,本就相似……不也有句話,叫兔死狐悲。」
「真不應景。」
「這倒是俏如來的不是了。」
「嗯,該罰。」蒼越孤鳴站起身,鬆開俏如來的手,然後將已變成湯圓的糰子撈進大碗中,兩只小碗相對著,他們吃著湯圓,直到最後仍舊是剩下一個,史精忠將最後一個放入碗中,再用小杓子舀起,吹涼後抵著蒼越孤鳴的嘴唇,蒼越孤鳴只能順著張嘴,直到最後一點也進了口中,他卻將史精忠拿著杓子的手壓在桌上,趁著縮短的距離,頭一偏便將口中的湯圓用舌尖送入對方口中。
唇舌交纏間,彷彿黏著著比他放入紅豆中的要來得更多的糖,放開彼此時,蒼越孤鳴眼角泛紅,史精忠抿開那一點濕潤,輕聲問:「那要罰我什麼好?」
蒼越孤鳴閉起眼,傾身靠在史精忠肩上,將他的手、連著念珠,握入手中。
史精忠溫柔地在他背上拍撫著,蒼越孤鳴哼了幾個音,連成史精忠沒聽過的小調,在他詢問前,蒼越孤鳴低聲說著:「別鬆手,罰你這個。」
「允你。」史精忠的手繞過他的背、按在蒼越孤鳴肩頭,在他的髮旋上輕吻。


──要是我信了,那又能怎麼辦?


念珠間相互磨刻出的聲響,彷彿水滴竄入炭火時那般清晰,奈何聽若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