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清心

魔道祖師同人‧藍曦臣X江澄X藍曦臣

  • BGM:有一種悲傷
  • 病體沉痾,復健短文可能不堪入目,請慎入(認真說,我覺得這篇文會很多人討厭)。
  • 因為是系列文,有一點可略過的隱追凌追。



  

  天氣驟變,前一日還是熱火焚城,後一天便冷得路上姑娘紛紛縮起指尖,在花雨紛紛中,那人紫衣身影顯得格外醒目,藍曦臣心一動,簫聲卻聽不出一點錯漏,朝其投擲而去的目光只多不少,卻都圍在一段距離之外。

  這次的委託容易,怨魂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本已被斷絕關係的伯父一家想發絕戶財,硬是推託窮門小戶不講那麼多禮數,那姑娘父親乃一方富賈,卻也因此使得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曉世情險惡,父親新喪,熱孝期間,讓一窮二白的大伯逼著要嫁去外地給年邁的員外續絃,女子不甘而逃婚,險些被賣往青樓,在那之前卻讓打手意外給淹死了,姑娘成了水鬼,意欲作祟,卻心善不忍殃及其餘村民,怨氣積累之下,雖是沒鬧水患,卻導致方圓數里寸草不生。

  解法不難,了斷此女遺憾便罷,縱然怨念深重,卻也是蒙冤所致,所幸生性良善,歧途未遠。這不是什麼難事,本勞不著貴為藍氏家主的藍曦臣出面,但一方面為著上次藍家小輩與金宗主夜獵失手被擒,另一方面也是藍啟仁有意讓藍曦臣休息,此次才讓藍曦臣親自前來。

  也是這一來,和村民說明藍氏調查結果,讓大伯一家磕頭認錯、為姑娘入宗祠,免去孤魂野鬼的身分,順利解了怨魂恨懣,只是遺憾卻落在藍曦臣身上:那姑娘的魂魄說,沒見過外男,央容貌端雅的藍曦臣為其奏樂一曲,藍曦臣一愣,還是不失禮貌地應下了。

  江澄來的時候,適逢曲聲漸杳,姑娘一句疑問:「奴家見校服與貴客相似的公子們都攜琴,因何貴客卻以簫音鎮魂?」也跟著隨著淺聲了。

  「故人之故。」藍曦臣輕聲道,除了那縷消失的魂魄以外,沒人聽見他的回答。藍家小輩都是看慣澤蕪君手持白玉洞簫的,自然也都沒什麼疑問,便各自散開回頭討論這次的筆記該如何寫了,因此縱然江澄身姿顯眼,較之想像中的藍啟仁之威壓,藍氏子弟依舊沒注意到江氏宗主的到來,藍曦臣便讓他們回雲深不知處了。

  其中唯有藍思追回頭看了一眼,以前他在練琴時,曾蒙宗主指點,是故在意得比旁人多那麼一些,然而這一眼見著了江澄,卻是心虛得很,下意識便匆匆離去了,而跟著將那姑娘的疑問壓入心底。

  江澄見藍思追的反應,輕輕嘖了聲,本要將裂冰收起的藍曦臣僵在那裡,良久後才望向江澄,江澄對上藍曦臣的眼神,心底一陣莫名。江澄生人勿近的氣場壓在那裡,看熱鬧的村民與貪看澤蕪君的姑娘婦人們都散了,只留下江澄和藍曦臣兩人,江澄才上前去將掌心蓋在藍曦臣額頭上。

  「沒發燒啊。」

  藍曦臣這才意識過來自己誤會了江澄的意思,只是江澄手心的溫度消失前,藍曦臣不禁伸手拉住了江澄的手腕,江澄一頓,甩開藍曦臣的手,按著自己的手腕道:「說話就說話,拉拉扯扯成什麼樣子?」

  「抱歉,我不是有意如此。」藍曦臣看了一眼裂冰後,便將之收起。

  「所以呢?」待藍曦臣緩緩後,江澄問:「你要說什麼?」

  「我以為……」以為你生氣了。藍曦臣原想如實告知,卻還是止下話頭,轉而道:「此處草木方長,花開正艷,晚吟願意一起走走嗎?」

  「說話遮遮掩掩,當我怕你不成?」江澄瞪了藍曦臣一眼,揀了一處山頭便伸手一指,「就那裡。」

  「曦臣並無……此意。」看著江澄自顧自走遠的背影,藍曦臣深呼吸後跟了上去。

  並行一段時間,由於怨氣消弭而初生的枝枒參差不齊,有些花開荼靡、有些連花苞也無,花香陣陣卻是混著不同季節的香氣,雖是有些異趣,不過思及姑娘家的遭遇,不免又是一陣唏噓,自古人心不足,總想著要更多。

  藍曦臣何嘗不是?

  知道自己對江澄的心意已經一段時日了,他卻始終沒有開口,非是因為江澄的態度,而是他自己知道和江澄只能走到哪裡,當初的自己怎麼想得出來提出要「試試」?這份膽量如今是沒了,縱然兩情相悅,也是如履薄冰的情感。

  然而總想著要更踏出一步、再一步,靠近江澄一點,可是剛才他又明白過來一件事,不僅是江澄不想承認這種心緒被他人所牽動、踩不到地、身不由己的感覺,原來自己也怕,怕行差踏錯,哪怕抓緊欄杆,臨池而望,還是不敢和倒影中的自己靠得太近。

  這種戒慎恐懼讓自己煩躁,煩躁地,身體自作主張地又拉住了江澄的手。

  「……幹嘛?」江澄回過頭來看他,他們已經走了許久,細汗漸漸在兩人臉脖浮現,日光轉夕,晚霞濺起一片甫開始的潮汐。

  「晚吟走太快了。」說出這樣幼稚的話,怕又是要被訕笑,藍曦臣卻執拗地扣著江澄的手指。

  「敢情澤蕪君追不上了?」

  「藍渙。」

  「什麼?」

  「你承諾過要這樣叫我。」

  江澄又輕嘖了聲,說:「藍渙,你在發什麼神經?」

  藍曦臣的指尖緊了緊,「你走太快了。」

  「又不是小孩子。」

  「晚吟,我能抱你嗎?」

  「你又在發什麼神經?」

  「我……一直很想見你,今天也是,因為知道金宗主在附近夜獵才和思追他們同行,我……」

  江澄不讓他說完,先是吻住對方的唇瓣,隨後抱住那高於自己的身軀。

  「別說了。」

  藍曦臣鬆開緊握的拳頭,輕輕靠在江澄肩上道:「可是晚吟,我會怕。」

  「怕什麼?堂堂澤蕪君有什麼可怕?」

  「清心鈴漸漸不起作用了。」

  「什……」江澄未竟的話語被藍曦臣嚥了下去,讓他無暇去尋藍曦臣的清心鈴。

  山枯已久,沒有其他人上山,只有幾隻昏鴉飛過漸深的天色,其他動物早就遷巢了,周圍很靜,他們又靠得太近,呼吸聲成了唯一。

  明明是主動親人的藍曦臣臉卻硬是比江澄還要紅,「像這樣的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做什麼會讓你不再對我有欣慕之意,清心鈴……漸漸沒辦法讓我鎮定下來。」

  「你們藍家不是也有相應的……」江澄顧不上掩飾自己的焦躁,卻話到中途,想起〈洗華〉是被誰摻進了《亂魄抄》,一停頓,適才吻的觸感混著藍曦臣的話,在腦子裡墜落,牢牢生根。

  藍曦臣罕有地狼狽道:「和你想的一樣,從那一天開始,我不彈〈洗華〉了,連琴也不敢碰,你總是把我想得太好,但晚吟可知真正的曦臣是如何的?」

  懦弱地選擇了閉關的自己,也關閉了自己的心,將界線訂得分明,怎麼偏偏會聽見還有人說喜歡自己?這個疑惑一直藏在藍曦臣心裡,無法抹去,是以他想知道原因,然而他也害怕聽見原因,「品貌榜第一的澤蕪君」,江澄偶爾會這樣叫他,然而這張榜單早就不具有任何意義,他自認自己並不夠好,沒有好到能配上江澄這樣的人。

  他們有類似的過往,江澄選擇站起來面對其他外力,而自己卻逃開了,直到魏無羨的惡作劇他才出來,這樣的自己和江澄比肩……嗎?

  忽然一陣重力壓過來,藍曦臣雖可抵擋,但又怕反彈力道會傷及江澄,乾脆讓對方推倒在地,自己墊底。

  「你都不見得理解自己,卻問我這種蠢問題?」

  「我不理解自己?」

  江澄撐起身子,指間滑往交領處,說道:「旁的不說,隔著層層衣料,我哪裡知道你身上有什麼胎記還是痣?你自己都不一定看得到了。」

  「曦臣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又不是魏無羨那廝,少瞧不起人。」

  「我不可能瞧不起晚吟。」

  「證明給我看。」

  「敢問這是什麼意思……?」

  江澄扯開藍曦臣原先一絲不苟的衣領道:「證明我的眼光沒被你瞧不起,在我脫掉你衣服前,把琴拿出來。」

  「等、」眼見自己的衣服真的要被江澄給脫了,藍曦臣只記得家訓,趕忙幾個手勢變出古琴,江澄這才住了手。

  「這不是可以嗎?」

  「晚吟,你……」

  江澄從藍曦臣身上起來,撢撢身上的塵土道:「我不會逼你彈,我的清心鈴跟你換。」接著解下腰際的鈴鐺朝藍曦臣遞出。

  藍曦臣就這麼愣望著江澄許久,這才坐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低頭說:「曦臣不能跟晚吟換。」

  「為何不能?」

  藍曦臣將琴放在大腿上,指尖顫巍巍地碰上了琴弦。

  明明是最熟悉的曲子,金光瑤向他請教過許多次,所以他更加熟悉這首,可是怎麼彈也彈不成調,彈了許多次,直到隔著琴繭、手指都生痛,他才真的彈好一遍〈洗華〉。

  「晚吟的清心鈴不一樣,是從小戴著的,不能給我。」

  「婆婆媽媽的。不要就算了。」江澄將清心鈴繫回去。

  ──我很想要。

  藍曦臣望著那個清心鈴,心道:可是我不能要。

  他或許亦不夠了解江澄,可是他知道支持著江澄的是什麼,如今魏無羨回來了,當初的誤會以及謎團也已經解開了,撐持江澄的一切正在動搖,藍曦臣自知自己是個意外,如果沒有自己這個意外,隨著江氏穩固、金凌不再需要他做靠山,江澄會一點一點消失。

  藍曦臣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樣的預感──他太害怕失去江澄,害怕到不敢去賭,在觀音廟那一天後,他們都失去了太多,所以他不可以讓江澄知道自己的心意,怎麼樣都不行。

  他重新將琴收起,而江澄牽起了他的手,揉著紅腫的指尖。

  藍曦臣只想這樣,在不過分靠近的地方,看著自己所心許的人活得更加久長。

  縱然江澄應該已經知道了,他也不能說出來,維持著這一層假象,去祈禱。

  天更涼了,江澄渡過來的靈力太暖,藍曦臣捨不得放開。

  過去數日,藍思追在練習問靈之餘,忽然想起今日的事情而彈起了《洗華》,正好被經過的藍曦臣聽見,藍思追請藍曦臣指導,藍曦臣評道:「思追,你的心太躁了。」

  「是……請問澤蕪君,自己也心浮氣躁的時候,該如何彈好清心音?」

  「向晚沉吟,真意方澄。」

  當藍思追還在參悟藍曦臣的話時,門人傳音傳到了藍曦臣耳中:是江宗主來訪。

  藍曦臣便走出雲深不知處,看見那道紫色的身影以及凌厲的眉眼。

  心安了。

  往後藍曦臣彈了無數次的《洗華》,而每當門生問起怎麼也靜不下心、感到焦躁時該如何與自己的琴相處,來自澤蕪君的回答總是同一個。

  向晚沉吟,真意方澄。

  

  

  


  話說系列名稱是《水至清則無魚》,不知道有沒有人要猜為什麼……好久沒辦法打文,這次打文也非常緩慢,希望你們會喜歡。(抖)

  然後就是,不是我覺得曦臣哥哥軟弱,而是他自己這樣想,我也不比他堅強,澄清一下,還有其他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晚吟暴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