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亂紅10(限/完)

魔道祖師同人‧曉星塵X薛洋

  • 沒實際放過天燈,依然想像。
  • 沒開過這方面的刀(雖然聽說有機會(不要講)),所以還是想像。
  • 正文結局,沒意外會有番外。



  聽說為了吸引觀光客的關係,即便不是元宵附近也可以放天燈,薛洋便去了,離年節還有一小段時間,便沒看見新聞中提到的人擠人盛況了,薛洋看著其他零零星星放天燈的觀光客,他們紛紛在天燈上寫了自己的願望,情侶的話便寫得很快,寫的不外乎是希望永遠在一起之類的,帶小孩的家庭,則等著孩子歪歪扭扭地用注音寫著心中的願望。

  薛洋望著手中還是空白的燈,心想差不多到該放手的時候了。

  該寫「不要忘了我」、還是「忘了我」?要寫「喜歡我」、還是寫「不要喜歡我」?

  總不能都寫吧。

  一個人要是連自己的願望是什麼都想不清楚,還許什麼願?他也不是真的想許願,只是曉星塵說要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裡腦子有問題,自己跑來放天燈,其實他真正想看的應該只是,天燈施放時,緩緩上升的光將曉星塵的臉照亮的模樣而已吧。

  薛洋呼出一口氣,和店家說了聲,接著,空白的天燈便往天空冉冉飛升而去。他看著天燈遠離的模樣,想起那架帶曉星塵離開的飛機,忽然覺得剛才可能還是該寫點什麼,不過那燈都飛得那麼遠了,難道還要攔下來嗎?薛洋摸了摸口袋,才想起來那裡已經沒有糖了,最後一顆糖他早就給了曉星塵。

  如果不是曉星塵塞糖給他,他已經很久沒想起來糖果的味道了,就是過年店家放在櫃臺的糖,他也沒拿過,會送他糖的也只有曉星塵了,自己怎麼就習慣了呢?

  薛洋輕笑一聲,接著便離開了。

  

  薛洋消失了。

  當宋嵐告訴曉星塵,阿箐聯絡不上薛洋,而薛洋似乎也已經搬離曉星塵的租屋處時,曉星塵只是沉默著,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雖然宋嵐並不喜歡薛洋,但無可否認的是,薛洋出現以後,曉星塵的笑容變多了。

  以前雖然因為有阿箐在,他們之間的氛圍也沒那樣尷尬了,然而當曉星塵不再需要竭盡腦汁找話題時,他說的大半都是薛洋的事情,如果他說的其實是一隻狗、一隻貓就好了,但曉星塵說的是一個人。

  曉星塵喜歡薛洋。

  曾經,這件事情曉星塵自己都還沒發現,雖然曉星塵對誰都好,不過在宋嵐記憶中,曉星塵從來沒有這樣,連著好幾次說的都是同一個人的事情。曾經宋嵐也想過,在他們沒有聯絡的那段時間裡,應該有很多事情可以彼此分享的才對,然而曉星塵卻很少提到這些事,反而是薛洋的事情,曉星塵總是不管他們要不要聽,就是一直說,阿箐說薛洋哪裡不好的話,曉星塵也會站在薛洋那邊。

  阿箐告訴宋嵐,曉星塵喜歡薛洋時,宋嵐第一時間其實是反感的,然而隨時間流逝,他不住想,這明明是害他失明的人,曉星塵卻完全不怨恨他,假如薛洋沒有出現,曉星塵失明以後,會過著怎樣的生活?為了不給他們添麻煩,曉星塵一定不會和他們一起住,大概回家鄉、漸漸不和他們聯絡也可能,根本不會像後來那樣,常常和他們出來吃飯或者做其他事。

  曉星塵什麼都好,但不好的地方就是在這裡。

  雖然宋嵐總是沒辦法喜歡薛洋,卻更難想像曉星塵和薛洋在一起的畫面,可是當阿箐告訴他薛洋消失了時,宋嵐卻不覺得高興,反而想不到究竟該怎麼告訴曉星塵才好,宋嵐那時才發現,他其實更沒辦法想像,沒有薛洋的曉星塵會是什麼樣子。

  只是最終,他還是說了。

  曉星塵太過平靜,宋嵐也不擅長安慰別人,於是只得先讓曉星塵靜一靜。

  手術以及術後觀察的時間並不短,所以他們短期內也沒辦法回國,然而那時候,他本來以為曉星塵會說要回去的,阿箐也說曉星塵這樣不正常,然而他們都束手無策。

  又過了一段時間,宋嵐到租屋處時,忽然發現曉星塵在玩單機遊戲,宋嵐原本以為曉星塵要發展新興趣,轉移對薛洋的注意力,是以只要不讓身體太過疲憊、干擾到癒後的話,宋嵐也不打算干涉。後來曉星塵買書、買CD、買玩偶、買毛線等等的,他也都沒怎麼多想,只是一個月下來,曉星塵已經不知道換過多少興趣了,甚至沒怎麼出門的他居然比宋嵐還清楚哪裡有好吃的餐廳。

  不過相較起來,這些異常都無所謂,因為重要的是,曉星塵又會笑了,不是之前那種讓人安心用的笑容,雖然還是時不時露出落寞的表情,但應該是逐漸走出來了才對。

  當時的宋嵐這樣想。

  


  「好,那我們這次是跟市政府合作,要介紹不為人知的景點……不用懷疑,這是業配沒錯,為了讓金主滿意,就麻煩你們幫我按讚啦,最好FB那邊也按讚轉發一下,不然金主不要我的話,你們就看不到我了,對不對?」

  「首先當然要介紹適合約會景點,畢竟我們城市以這個作為主打嘛。我忽然覺得這支影片出去以後,你們會要我選這裡跟人告白了……奇怪,我看其他YouTuber發佈婚訊的時候,他們粉絲都說他們是叛徒,為什麼就你們老是要我嫁出去啊?算了,影片上傳以後我再看你們留言說什麼。」

  少年輕快的聲音從電腦螢幕旁的擴音器傳了出來。

  「……這裡不剪掉嗎?」金光瑤難得看一次母帶,就覺得胃痛了起來,這種隨性到幾乎是隨便的主持風格,和金光瑤以前的作法截然不同,不過奇怪的事情就是,還真的累積起了一票粉絲,甚至他們公司還經常收到各種北極熊系列的商品,指名要送給YouTuber「Dust」。

  雖然這是時下流行的模式沒錯,不過在金光瑤眼中暫時還是不太能理解。

  「Dust的話,他不會剪欸。」負責剪輯的員工歉笑道。

  「……算了,那照他的意思吧。」金光瑤呼出了一口氣,選擇放棄,走出去辦公區後,便看到女兒牆邊有人趴在欄杆上看著樓下的花園。

  金光瑤把手上的資料袋拿去打了那個人的頭道:「市調結果,照做。」

  那人白了他一眼,轉過來的是一張掩在連身帽以及口罩下的臉。

  「未看先猜,又是要我談我『不存在的老公』的事情?」

  「你的粉絲認為他存在就好,況且Dust,你真的覺得他不存在嗎?」

  「我覺得我當初就不該跟你上這艘賊船。」

  「來不及了。」

  「我覺得有夠煩的……如果這次講了的話,他們就會開始期待我講748,講了748之後,一定接著要問我什麼時候結婚,我懷念當年那群只會逼我唱歌的粉絲了。」

  「要是你肯去選秀節目,這我也可以安排。」

  「不用了,你這人個性真的有夠糟的。」Dust轉身要走,卻讓金光瑤叫住,Dust揚了揚手中的資料袋道:「知道了,下次講這個。」

  回到家以後,Dust看著滿屋子的北極熊,抱胸歪頭想了想,然後將本來就沒什麼用到的客廳稍微整理了下,空白的地方就把粉絲送的北極熊娃娃、抱枕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拿來填畫面,他看著成果點點頭,接著拿了資料袋坐上沙發,一打開看,果然要他談的都是某個人的事情,他打了個呵欠,打開茶几上的筆電,刷起自己影片下方的新留言。

  本來一天也就這樣了,但他起身的時候卻看到有封信從資料袋裡滑出來,是粉絲來信。真難得會到他手上,Dust打開信看完後,心裡只留下了果然如此四個字,不用想也知道,金光瑤就是故意的。

  儘管是被算計的,但這封信確實打中了他,他翻了個白眼後,便開始去架設攝影器材試錄。他拿起身邊的北極熊娃娃放在自己胸前,娃娃從來都是Dust影片的主體,如果沒有娃娃也會拿其他東西代替,Dust本人是不露臉的,既不露臉,又不用網路短片、動畫短片取代畫面,一直是Dust的特色,猜測他的性別的人有,猜測他長得很難看的人也有,不過他不怎麼回留言……經紀公司不讓他回。

  「嗨嗨,我是你們Dust!想我了沒有?」Dust手中的玩偶隨著他的話語舉起了手,再摀著雙頰做出嬌羞的動作,隨後娃娃雙手插腰,Dust接著說道:「噁心死了,你們真的要看我這樣講話嗎?工作人員給我資料的時候我都不相信這是你們會講的話,好吧,我講過了一次了,說只要聽一次就可以去死的那幾個,你們可以去死了,不送。」

  這段會被金光瑤要求剪掉吧。

  「然後,你們到底為什麼那麼在意那個人的事情啊?」北極熊做出了沉思者的姿勢。

  「雖然我是想了很久也不太想講的,不過你們一直問,接著我又收到了一封特別的來信,所以來說看看吧,之前就警告過你們了,我不太會說故事……嗯,你們都知道我為什麼來當YouTuber的吧?就最開始你們的瑤瑤……咳我忘記他花名是什麼鬼了,我只記得很多人叫他瑤瑤,那次我當代班DJ,剛好器材壞掉,所以我講了我跟那個人的事情,然後唱了一首歌,接著就被抓來了。」

  「反正後來,我又遇到那個人了,他不記得我了,也不記得我做過的事情,最後他說他喜歡我……你們覺得這就是結局了嗎?很可惜不是,他說他喜歡我的時候,我才發現出問題了,我不能接受他喜歡我,他怎麼可以喜歡我?他根本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應該有些人知道怎麼回事了,這就是性單戀,這次收到的信裡也是在說這件事情的,明明喜歡那個人,可是被那個人喜歡的話,又會忽然變得討厭那個人,根本找不到兩情相悅的方法。聽說我這些事情,有人從我所有的影片裡面剪輯出完整版了?還弄成MAD了?你們對我還真的是真愛啊。」

  「反正我也是到他離開以後,我才知道有性單戀這個東西,可能就是這樣吧。你們也知道我根本不是負責安慰人的那種,所以我說不出來一定會好的這種話,是有些人說,性單戀只要遇到對的人就會無效化了,不知道這能不能安慰到這位粉絲……雖然可能這位粉絲也看過這些關於性單戀的文章了。除了這些,我也不知道說什麼了,我總不能說發現自己有性單戀傾向,結果拒絕喜歡的人時被罵婊子的話,你們就直接罵回去這種話吧?我金主會扣薪水。」北極熊做出了聳肩的動作。

  北極熊將熊掌貼在嘴邊靠近鏡頭,Dust道:「不過偷偷教你們怎麼罵人,這時候就不要自卑,大聲說:『講得你好像有錢嫖妓一樣,那你去嫖啊,看你出多少錢才有人願意讓你嫖啊!』……唉,這下子金主真的會剪這段了,所以金主都不讓我開直播。」北極熊手摀著額頭,搖頭。

  「雖然應該大部分粉絲都知道了,還是說給新粉絲聽吧。其實不是我喜歡北極熊,只是因為那個人老是讓我想到北極熊,你們不要看北極熊全身白白軟軟的,好像很可愛,北極熊剃掉毛以後是黑的,你們知道嗎?我記得我這件事只說了一次而已,結果你們就送了這麼一大堆北極熊的東西給我,你們看我家都變成這樣了。」北極熊揮舞著雙手,展示著畫面中的各種北極熊相關物品。

  「反正這集就是放閃用的,我知道。所以回答你們一個你們問很久我都沒回答的問題,就是為什麼我從來不露臉。因為,我喜歡的那個人啊,他看不見,他都看不見我了,所以你們也不能看到我。……成功噁心到你們了嗎?有就好了,因為今天的影片就到這裡了,最後還要跟那位來信的粉絲說一下,如果可行的話也可以求助於心理諮商,因為性單戀這件事遇到狀況的人其實不少,這世界本來就不存在真正的正常,每個人都有其異常之處,我看過有書這樣寫,那就這樣啦。」Dust說完後,起身關掉攝影機。

  他思忖著真這樣錄的話,其中有多少會被剪掉,然而他又完全沒有重看的動力,他說的都是這段時間自己一直在想的事情,可是他一點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說完後腦子瞬間就空了。

  他抱著北極熊娃娃一下子側躺在沙發上。

  接著想起來一年多前的事情。

  「直接叫薛洋不好嗎?」金光瑤敷衍道。

  「現在誰會用本名啊?」

  「那叫洋洋啊。」

  「洋什麼鬼?你自己被叫瑤瑤不爽,也不要想把我拖下水。」

  「那就叫成美吧。」

  「……你想找碴是吧?」

  「叫成美的話,萬一你意外紅了,說不定還能找到你父母不是嗎?」

  「不需要。」

  「不然你到底想叫什麼?」

  此時的Dust閉上眼睛,和記憶中的自己一起說:「Stardust……叫Dust吧。」

  墜落……墜落在海洋裡,燃燒的碎屑終成塵埃。

  當初跟金光瑤換那筆錢的代價是跟金家的經紀公司簽約,雖然是交換條件,不過金光瑤也幫他談了不少特權,幾乎薛洋要什麼給什麼,連不露臉這種但書也答應了,薛洋那時候還忍不住感慨一句:「你現在還單身,不應該啊。」接著被金光瑤微笑著往牆上推了一把。

  明明是讚美啊。

  薛洋沒注意到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醒來時外面已經在下雨了,雨聲讓他醒來後也發了好一會兒的呆。不像金光瑤當初在電臺時那麼費心經營,完全是薛洋想講什麼就講什麼,就算他講話的方式讓好些人不喜歡,不過也有另一些人喜歡他到、完全把他當孩子在寵……對,當別人家建立的都是神一樣的形象時,Dust的粉絲幾乎清一色是「吃過了沒有?」、「跟老公告白沒有?」、寄送一大堆北極熊相關商品到經紀公司這種模式,不是把他當偶像、也不是當朋友,而是當自家小孩看著、寵著,偶然間出現有人喊著「想嫁!」的留言,其他粉絲的回應也一定是「媽媽不准」、「Dust有主啦,只是他還沒告白」,而不是別人家那種「情敵來報到了!」之類的。

  比如金光瑤就是有一票虛擬後宮的那種存在。

  他都還沒覺得自己是喜歡曉星塵的,結果,就因為廣播時說的那一段話,所有人都認定那就是他喜歡的人了。想像是美好的,他們本來就也算是販賣夢想的人了。雖然粉絲說要看他的臉,他也不給看,說要他唱歌,他也不唱。本來他就沒學過唱歌,如今他真的唱了也只是讓沒聽過的人幻想破滅而已。

  其實故事這樣結尾好像也不錯,勉強落個兩不相欠的結局,那句話是怎麼說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反正只有他一個人被這種夢境騷擾著,曉星塵的眼睛會好,曉星塵也許還能喜歡上別人,曉星塵的人生……跟他沒有關係了。

  因為曾經被問過的關係,所以他也想過了,假如從現在開始,夢裡的事情全都不復記憶,他跟曉星塵有沒有可能有未來,不過他想不出結論,若是交往,就算不是因為這樣的事情,也可能因為別的事情分手,假設真的只是因為喜歡就能在一起一輩子的話,孤兒院裡哪會有那麼多人啊?

  這其中一定也存在父母相愛而生下的孩子。為什麼沒有意願去找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父母並不相愛這件事,知道父母不愛自己這件事,知道父母怨恨自己這件事,會比較好嗎?這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美好的結局,絕大多數都是殘缺的,只是每個人誇張的程度不同而已。

  託曉星塵跟阿箐的福,他這陣子看了不少書與影視作品,成功證明了不是所有的故事都這麼溫馨狗血。

  反而,現實人生總是比小說或連續劇更加離奇。

  曉星塵……曉星塵……。

  薛洋把臉埋進北極熊背上。想念與寂寞真的是一種很恐怖的毒。

  過幾天後,薛洋就開始懷疑命運到底要惡趣味到什麼程度才肯停止了。

  金光瑤讓他天燈節的時候去放天燈。

  雖然距離他上次放天燈已經經過一年了,結果他還是沒想好到底要選「喜歡我」或者「不要喜歡我」,「不要忘了我」、還是「忘了我」,但反正影片裡是都不能寫的,要是寫了,他的粉絲又要激動過度了,春節呢,還是關愛一下粉絲們的心血管好了。

  還是老樣子用帽子和口罩遮住臉的薛洋,兩手戴著北極熊熊爪手套,捧著天燈,看著上面早早寫好的「平安」二字,最後將天燈施放於空中。

  這次金光瑤難得讓他用直播了,不為什麼,只是因為金光瑤不想付加班費而已,金家那個坑真的大到讓金光瑤大概這輩子都只能跟工作結婚了,連跟人類外遇的時間都沒有。

  ……說到這個,他有點後悔了,他想了一年多才想到可以寫「平安」,可是他應該寫「希望瑤瑤得到幸福」來噁心一下金光瑤的,誰讓他逼自己來放天燈?

  薛洋思考片刻才想起來要抬頭,此時卻看見不遠處有另一個天燈寫著「信我」。

  ……基督教徒來放天燈嗎?應該不是吧。

  他還沒能看多久,忽然被家長沒拉住的孩子一撞,眼看就要跌倒,手腕卻讓人一拉,拉出了人群之中,金光瑤還在拍天空裡那些天燈,很不稱職地沒注意到他這個主角已經不見了,薛洋看著那拉住自己的手,不由得想起來,義城的燈會也是人很多,後來薛洋先找到了阿箐,阿箐憤怒地說她這才不是走丟,明明是給他們出來逛燈會的藉口,阿箐推了薛洋一把,薛洋撞進了某個人懷裡,他抬頭一看,那是曉星塵,阿箐大聲說著:「我先回去啦,你們慢慢逛!」然後怎麼了……然後曉星塵無奈地笑了笑,牽起他的手,明明曉星塵自己看不見,還拉著他在即將結束的燈會裡走了一刻鐘,曉星塵從來就不知道,那一天薛洋根本沒留意看義城的花燈多精美,曉星塵掌心的溫度、靠得那樣近的身影,早早剝奪了他所有注意力。

  思緒回到當下。到他們總算走到比較沒人的地方,薛洋抬頭看著轉過頭來的人,那是一雙久違的清亮眼睛,彷彿一片沉澱了萬千星輝的海洋。薛洋就這麼看著他,不發一語。

  「我……對不起。」曉星塵說著,旋即鬆開手。

  他們之間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人說話,直到薛洋嘖了聲,摘下口罩,把曉星塵壓在牆上吻了起來。他不想思考了,見到曉星塵的那一刻,他什麼都不想思考了。這個人注定是他的,他們之間沒有那些恩怨情仇,這個人喜歡他,那他就是自己的,不想了,什麼都不想了。

  也不用問曉星塵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反正一定是金光瑤幹的,沒有別人了。

  曉星塵的手才放上薛洋的腰,便讓薛洋給推開了,薛洋沒給曉星塵說話的時間,摘下粉絲送的手套讓曉星塵拿著,把口罩戴回去後,拉著曉星塵回了自己下榻的旅館,那是一間日式老房子改建的民宿,薛洋粗魯地把被褥拉過來攤開,還沒擺正就把曉星塵拖過去推倒在被子上,曉星塵還愣著,薛洋已經跨跪在他腰兩側,雙手滑入曉星塵兩手指縫,低頭道:「我想要你,現在就要。」

  「……你,喜歡的人,是我嗎?」

  「你一定要現在問嗎?」薛洋嘆出一口氣後道:「如果你真的還是硬不起來,我來總可以吧?我受不了了,我本來一直想,我一直想,我實在想不通,還去找過諮商師,結果看到你,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曉星塵,這是最後一次問,你要跟我上床嗎?」

  曉星塵望著薛洋道:「你能靠近一點嗎?」

  薛洋緩緩傾身,旋即讓曉星塵掙脫了,他還來不及慌,曉星塵已經一手按著他的脖子、一手捂著他的臉頰,吻上他的唇了。

  「我不要是最後一次。」曉星塵輕輕嘆了口氣,問道:「我能不能要你的每一次?」

  那氣息吹拂過薛洋的肌膚,薛洋還沒能反應過來曉星塵在說什麼,曉星塵已經又追著吻了上來,手指沿著薛洋後項一路向下,拂過背脊,直到上衣與褲腰之間的空隙。

  「……什麼意思?」

  曉星塵微微闔眼,手上一施力,薛洋被按下去以後,整個人都僵住了,曉星塵尷尬地挪開了視線。

  「……什麼時候開始的?」薛洋不住想往前挪一些,卻讓曉星塵雙手按住了腰。

  「別動……。手術結束後,剛看得見那時,我忽然想起來,我沒有你的照片……那天夢見你的模樣,早上起來就……。」

  「那不是有一段時間了嗎?」

  「嗯……。」曉星塵侷促了好一陣子,揚起微紅的臉道:「我喜歡你,和我交往好嗎?」

  「你是故意這個時候問的吧?」薛洋撇開臉道。

  「要是……」曉星塵伸手將薛洋的臉轉正道:「這樣你會同意的話,那我就是故意的。」

  「還我那個白白軟軟的道長……。」薛洋氣悶道。

  曉星塵忍不住笑了起來,薛洋扯住他的臉頰道:「笑什麼?」

  「你喜歡的人,是我啊?」

  「不可以嗎?」薛洋下意識回道,才發現自己被繞進去了。

  「可以啊。」曉星塵將薛洋整個人按向自己,接著側頭任由舌尖闖進薛洋口中,這樣的接吻方式還是薛洋教他的,從初吻開始,每次情慾都繫在薛洋身上,這些事情他是不好說出口,不過最開始晨勃時也只是個案而已,真的確定自己痊癒,是更後來的事情,不知道薛洋聽了會不會生氣的原因。

  曉星塵有些心虛,摟著薛洋翻過身,將薛洋壓在身下說:「但我想好好看你。」連身帽悄悄滑開,露出薛洋的瀏海,薛洋不習慣讓曉星塵看著,而想關燈,察覺到薛洋的視線,曉星塵脫下薛洋的上衣,又說了一次:「我想好好看你。」

  「但是我……」

  「我知道。所以信我。」

  「那個天燈,果然是你寫的?」

  「嗯。我想要你信我……就算我喜歡你、就會讓你不安,可是我希望,你相信我,我真的喜歡你。」

  「等……你到底,什麼時候開始?」薛洋忽然反應過來,曉星塵說話的方式完全不對,他是在曉星塵出國以後才知道性單戀是什麼的,他們這段時間根本沒聯絡,更不可能告訴曉星塵,除非他看過自己的影片。

  那他說的那些事情,曉星塵聽了多少?

  「你確定要現在問嗎?」

  薛洋的雙腿之間正被曉星塵的膝蓋抵著,曉星塵明顯是知道他硬了才故意這樣說的。

  「……果然是黑的是吧?」

  「嗯,對啊。」曉星塵毫無壓力地承認後,把薛洋脫到只剩一條內褲,咬上薛洋的乳尖時,聽他悶哼一聲,便改以舔轉,手指也沿著內褲側緣進去攫住剛開始變熱的柱身,曉星塵的手上下挪動著,感覺一邊乳珠挺立,便轉而攻佔另一方,留下另一手持續揉弄著胸前那凸起的敏感。

  曉星塵輕咬上薛洋鎖骨時,薛洋不住喘道:「所以,你跟多少人做過了?」

  細碎的吻一路從頸邊延伸過臉頰、直到耳垂,曉星塵的聲音灌進薛洋耳裡:「我只對你有反應。沒有別人。」擼動性器的手與此同時加快了速度,薛洋下意識想推開讓他更敏感的人,曉星塵的拇指卻乾脆摩娑過薛洋慾望頂端,讓他的身子稍微縮了一下。

  「那你之前都怎麼……解、嗯,決?」

  「聽你的聲音。」

  「什?啊……」

  曉星塵咬過薛洋側腹,回想了那醉意朦朧的一夜裡,自己到底吻過、吮過、咬過哪些地方,盡可能奉還於如今已回復白皙的肌膚上,薛洋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微微掙扎、又不住更把自己攤開送上的模樣,讓曉星塵越發難忍住漸趨狂亂的衝動,薛洋的雙腿漸漸屈起,曉星塵刻意留下的唾沫淌過薛洋胸口,指尖按著乳頭前後搖動著,在薛洋柱身的手並不怎麼停,很快薛洋便要高潮,曉星塵卻鬆了手,薛洋望向曉星塵,曉星塵那雙眼還是太亮了,讓他很想遮起來,沒多想就伸出的雙手讓曉星塵捉住,指尖讓曉星塵的舌頭舔著,薛洋有些想後退。

  「我能繼續嗎?」

  「……我說不能的話,你會停嗎?」

  曉星塵緩緩點頭。

  「你……」

  「我想要的,不是你的這一次,是你的每一次,所以我不想要你不舒服。」

  「喜歡上我這種人,你虧大了。」薛洋沒好氣道。

  「不會,信我。」

  「你這樣,我也只能說好了啊。」

  曉星塵吻了下薛洋額角道:「不舒服的時候,就告訴我?」

  「嗯。」

  最後一件衣物也被脫去後,薛洋的雙腿被架高,曉星塵拿出潤滑液,拆封後,撥開薛洋性器,擠下的液體沿著柱身根部往下流,本來就只差臨門一腳的慾望挺直著,曉星塵的手重新愛撫上去,不多時薛洋便射了出來,剛高潮的身子泛著紅,薛洋不由自主想收攏雙腿,曉星塵的手卻卡在他腿間不撤,薛洋細細顫抖著問:「你為什麼會帶那個?」

  「……做完再告訴你好了。」

  「我有不好的預感。」

  「先別問比較好。」曉星塵慎重道。

  「算了。嗯……」

  曉星塵的手指按進去薛洋穴口,緩慢地開拓著,薛洋看著曉星塵認真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想笑。

  薛洋調整了下角度,壓軟聲音道:「你不脫掉衣服嗎?」

  「啊,我……」

  「我幫你啊。」薛洋說著,攀上曉星塵的身子,曉星塵起身跪坐後,他便跨跪在曉星塵大腿上,伸手從上衣下襬開始往上拉,指尖時不時碰上曉星塵腰背,隨著這些碰觸,曉星塵還在薛洋體內的手指也跟著不太安分,提早開始淺淺抽插起來,彷彿警告一般。薛洋摟著曉星塵,靠在曉星塵耳邊,放聲呻吟。

  「不要鬧。」

  「你都鬧我這麼久了。」薛洋雙腿一夾,上下蹭著曉星塵的大腿,「快點進來啊。」

  「我不會這個,怕你痛。」

  「可是,道長,人家要忍不住了。」薛洋說著,並舔過曉星塵頸側直到耳後,接著用舌尖侵犯曉星塵耳朵。

  「嗯,你,呃……」

  「快點,用力,幹我。」薛洋輕聲說完後,給曉星塵的耳廓用力一吻。

  曉星塵的手指反射性曲起,薛洋輕輕唔了聲,那些聲音彷彿羽毛搔過肌膚一般讓人難耐,曉星塵試著將手指插到底,確定沒問題後,放下了薛洋,脫下下半身衣物,讓薛洋趴跪著,從後方進入了他。

  「好……嗯啊……」

  「你,再說下去,我怕進不去了……。」

  薛洋回頭用眼角餘光道:「那就把我幹到變成你的形狀啊。」

  曉星塵沒憋住嘆了口氣,性器還沒完全進去,又讓薛洋的話弄得更脹大幾分,難以前進。曉星塵原先扶著薛洋腰的手往上橫過他胸口、按住他肩頭,慾望猛地頂了進去,薛洋叫了一聲,在曉星塵咬上他肩膀時,成了嗚咽。

  雖然律動不快,但曉星塵挺進一次就咬他一下,手指也沒放過他胸前的敏感,薛洋的腰漸漸軟了下去,曉星塵完全退出後,改而讓薛洋仰躺,薛洋的雙腿自動自發地環上曉星塵的腰,清楚看見薛洋挑逗的神情後,曉星塵殘餘那一點理智忽然讓薛洋扯壞、丟掉了。

  這次他沒再停下,一下一下彷彿要將薛洋貫穿一樣用力,薛洋的腿好幾次沒能夾住,呻吟被撞得斷斷續續的,薛洋的手緊緊扯著被褥,一開始撕扯的感覺還相當鮮明,他喊出的聲音多半只是為了撩撥曉星塵,但後來,他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內裡變得越加滑順,出了水混著潤滑液,讓曉星塵抽插的動作更加順利。

  看著、感受著這樣的曉星塵,薛洋的慾望又挺了起來,不斷蹭過曉星塵腹部,曉星塵掀開薛洋的手,五指自指縫插入、握緊,又將薛洋的腰托高了些,薛洋的性器搖擺著、再沒有可以磨蹭的地方,他忍不住伸手自己去碰,沒多久後方開始收絞起來,曉星塵持續抽插著,直到高潮後,才放下薛洋,薛洋全身都懶了下來,手還按在根部,但已經沒了動作,曉星塵拂開自己散亂的髮絲,低頭含進薛洋的性器吞吐,模仿著薛洋剛才是怎麼收緊他的,薛洋感受著曉星塵溫熱的口腔以及穴口緩緩流出精液的觸覺,自己低淺的喘息聲清晰起來,曉星塵口中的敏感怯怯吐精,讓曉星塵一點一點都舔了乾淨。

  稍事休息後,曉星塵扶著薛洋進浴室將兩人清理過一遍,最後讓薛洋泡在浴缸裡,自己則先出去換過被子,在把薛洋撈出來時,薛洋全身都暖暖的,在初春料峭時碰起來格外舒服,不過曉星塵不敢抱太久,給薛洋換了衣服後,便把人放回床上。

  「欸,躺下。」躺著的薛洋拉著曉星塵的衣角,懶洋洋道。

  曉星塵依言躺在他身旁後,薛洋卻翻過來趴在曉星塵身上。

  「……這樣很危險。」

  「可是道長……我要逼供啊。」薛洋輕撫著曉星塵胸膛道,大腿滑過曉星塵的膝蓋、緊貼著曉星塵腿內,前不久才讓曉星塵吸舔過的性器隔著衣料、壓在曉星塵赤裸的肌膚上。

  曉星塵按住了薛洋的手腕,薛洋轉而趴在曉星塵胸口,比了個一,說:「你什麼時候開始看我的影片的?」

  「那時候宋嵐跟我說聯絡不上你,那之後大概一個月左右,放著影片當背景音的時候,剛好聽到你的聲音,然後就一直看下來了。」

  「然後你把全部都看完了嗎?」

  「嗯。」

  「所以你知道……我還是可能討厭你的,對嗎?」

  「嗯,我大概查過了。」

  薛洋點點頭,比了個二道:「你說聽我的聲音解決,是說我的影片讓你硬了嗎?」

  「其實……聽你的聲音我就會……嗯……你在電臺唱歌那次,我有錄到。」

  「我那麼認真唱歌,結果沒想到道長想的是那麼污穢之事,曉星塵,我看錯你了。」

  「呃……我……我第一次聽的時候,我想著你明明有喜歡的人,為什麼還能這樣對我呢?後來知道你不是喜歡對方的,就放心了,可是後來眼睛雖然看得見了,卻見不到你,聽你的錄音我總是想,要是你喜歡的是我,我一定對你很好、很好,然後就……。」

  「你說的很好,是說上床的事啊?」

  「不、不只是那個,我想要你之後都不會覺得害怕了,至少以後唱出自己的心情的時候,不是給人一種帶著滿身傷的感覺,雖然,這很難吧。」

  「曉星塵,你這人太認真了。」薛洋抱怨著,卻忍不住笑了聲。

  薛洋比了三,眸光上挑,又問:「潤滑液,哪來的?」

  「……宋嵐給的。」

  薛洋悶在曉星塵胸口大笑起來。

  「噗哈哈!我好想看那個畫面……一定是阿箐讓他給你的,好好笑……。」

  等薛洋的笑聲稍停時,曉星塵問:「那我,也可以問問題嗎?」

  「你問啊。」

  「你……從電臺開始,到所有的影片裡,說的喜歡的人,都是我嗎?」

  薛洋閉上眼睛,聽著曉星塵的呼吸心跳道:「是。」

  「但是你說的事情,有很多我沒有印象,所以我一直分不清楚你是不是在說我。」

  「這個啊,說起來可能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我有一輩子的時間聽你說。」曉星塵伸手扣住薛洋的手。

  「……曉星塵,你是故意的嗎?」薛洋翻身坐起,作勢要掐曉星塵,曉星塵忍不住笑起來,拉開薛洋雙腕,吻住那還來不及被吻腫的雙唇。

  他們還有很多時間,慢慢來,每一次。

  


  後來。

  金光瑤把那天的影片和以前的一起,剪輯成一段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搭上《司法院釋字第748號解釋施行法》這條線,與行政院進行合作,對此草案進行了宣傳,也進一步提升了Dust的名氣,替Dust帶來更多代言機會,薛洋對此並不意外,但他還是拒絕了金光瑤接下來要搭同性婚禮婚紗等婚姻產業的所有業配。

  聽薛洋拒絕,金光瑤同樣也不是很意外,那個連自己的臉都不肯給別人看的,哪可能讓曉星塵的長相出現在自己頻道啊?反正在商言商,這條不行,還有別的,薛洋欠他的,他會加倍討回來的,金光瑤畢竟是商人,會把Dust的情報透露給曉星塵也是商業考量,畢竟之前幫忙安排醫生和病房時他就有曉星塵的資料了,要聯絡到人不難。

  不過……雖然是附加的,要是薛洋真的得到幸福,那自然是最好的。

  從Dust身上壓榨出最高的商業價值,以及希望兒時好友擁有Happy Ending,這兩件事又不衝突。

  金光瑤微笑嘆息著,推開婚姻產業的資料,重新研究起Dust頻道的新走向。

  





  

  


注:
1. 提到正常與不正常的那本書,我記得是蝴蝶Seba的《這個編輯有點怪》。
2.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出自《莊子·大宗師》。
3. 「答案很長,我得用一生的時間來回答,你準備聽我說了嗎?」最開始我是在蝴蝶的《禁咒師》看到的,出處好像是《人間四月天》。

其實我開始寫的時候就很怕人家說薛洋傲嬌,不是,我寫的不是傲嬌,我寫的是一個性單戀的故事。每個人狀況不同,也不是每個性單戀患者都是這樣。某種程度上我很慶幸追文的人少,所以我還來不及看到人家說這是傲嬌,我很少寫傲嬌的,而且我覺得當給一個角色下了傲嬌這個定義之後,很容易就看不見這個角色的本質了。
也不是欲拒還迎,不是渣,只是當你喜歡我我就沒辦法喜歡你了。
其實從第四章開始就非常卡了,我當時想的是可能寫些日常,再一萬字左右就結束,本來也不是特別要寫什麼,這是我實際上的第一篇魔道文,我那時候沒想很多,可是當決定這篇文要作為我最後一篇文處理時,我又想,這樣真的好嗎?我不是為了要虐人,我只是在想,在這個設定底下,成美要怎麼樣才能幸福呢?只要曉星塵喜歡他就是結局了嗎?思考起這些可能無關緊要的問題後,我開始想著那些之前罵成美的人都罵了些什麼,於是我想,就算曉星塵喜歡他,成美會相信嗎?於是故事走向就往這邊走了。
明明喜歡到不想放手、不希望他跟別人在一起,可是真的兩情相悅的時候就只想逃開,不是因為傲嬌、不是因為害羞,是因為害怕,接著就沒辦法普通地談戀愛了。(雖然這不是性單戀成因的唯一解答)

如果看完了,還是不喜歡,那也沒辦法啦。我寫不出我喜歡的他們萬分之一美好,而且我想到的故事總是歪曲得很厲害。
正文結束了,不過還有一個番外……嗯……這文我也寫得好痛苦,最近看完了蝴蝶的《皇蛾》,才終於放下心了,原來不是只有我寫文的時候覺得很痛苦啊,我總是一邊喊著痛苦一邊還是打開檔案。番外不寫完,就不能結束了,所以我努力看看吧。
先預告一下,番外是原劇線+神幻AU(?),清水,分開看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