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應不識(下與結局)

魔道祖師同人‧聶懷桑、莫玄羽、金光瑤

  • 提早發全文梗源BGM們:初音ミク (ハチ)- リンネ、JiaJia家家 - 命運、藤田麻衣子 - 螢
  • 私設很多。
  • 部分採用書版設定,非動畫設定。
  • 羽→瑤的成分很低了,主要懷桑跟玄羽的互動,就跟開頭說的一樣,到底有沒有愛,就自由心證了。




  

  

  「三哥他不要你了,莫玄羽。」

  莫玄羽點點頭,好像他的回答裡就只剩下點頭和搖頭兩個答案一樣。

  聶懷桑有些自討沒趣,雖然他原本也就不是來尋莫玄羽開心的,他令門生把翻動過的東西歸位後,對莫玄羽道:「我還會再來。」接著起身,走往門口,莫玄羽看著聶懷桑背著光的身影,不知怎麼地就說了句:「是嗎?」

  稍稍頓了下後,聶懷桑轉過頭來道:「是啊。」然後從乾坤袋中翻出一個食袋丟給莫玄羽道:「用這個跟你換?」

  莫玄羽點點頭,聶懷桑便將莫玄羽桌上那三個金光瑤帶來的袋子取走了。

  那天,他久違地吃了點東西,雖然胃部隨即因為無法適應而疼痛起來,但是一直冰冷著的四肢總算能感受到一點溫暖。

  原來要冬天了啊。

  莫玄羽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冒雪抱著炭回來那天、給莫二娘子生火時弄出的傷口早已癒合了,他呆滯地望了很久,接著又抬頭看向橫樑,他習慣性轉往桌子,但桌子上的手札以及乾糧都沒有了,他忽然有些懷念起金光瑤帶來的鮮紅花瓣,他有次從屋裡翻了出去(這不難,屋頂有幾處不太密實總是漏雨的地方,從那裡爬出去就好了),把其中一些花瓣灑在莫二娘子墳前,然後,他一度想直接離開這個地方。

  對這個地方,他找不到眷戀還是牽絆,當初會留下來也只是因為母親還要等而已,不過既然金光瑤沒有再來了,想必是已經當上家主了,他也沒必要代替母親等著,至於出了莫家莊以後會遇到什麼,他腦子裡確實閃過了萬千悲慘結局,然而留下來、待在這裡慢慢被欺凌致死,會更好嗎,或者要賭一次,從腐爛的殼中出來,賭一個活下去的可能性?

  那一次,吹了很久的冷風,最後他還是回來了,回到這個只剩下自己的簡陋屋子,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他只是沒有道理地總是覺得自己應該繼續等下去,繼續等,也許哪天金光瑤會再來,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著也許。現在呢?聶懷桑都直接說了,莫玄羽自己也很清楚對方說的沒錯,既然聶懷桑能這樣堂而皇之地進來,就是說金光瑤已經沒有眼線在他這裡了,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

  沒有必要了。

  莫玄羽已經沒有價值了。

  已經沒有威脅了。

  和死人差不多了。

  他早就知道,但為什麼總是接受不了?

  就像他明明知道金光瑤給他的那三袋東西是做什麼用的,他還是吃了一樣,明明他不想……可是他還是騙自己,他只是因為喪母,只是因為情傷,所以比較恍惚一點,所以分不清楚四季以及時間,所以鎮日昏昏欲睡,明明他其實知道原因,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天,寧願去翻看莫家送來的食物,也不願意繼續吃金光瑤給的東西?

  他連聶懷桑倒的茶以及給的餅都能直接吃了,他甚至毫無反抗就讓聶懷桑拿走金光瑤給的乾糧了,他從來都知道原因,他只是不願意承認,承認了他就得想要怎麼從這裡出去,他就不能繼續等了,這樣一來的話,一切前提就都改變了。

  那麼,他至今所做的所有,不就都沒有意義了嗎?

  可是為了這個意義,非賠上自己的性命不可嗎?

  在聶懷桑來之前,他想的全是順其自然,完全沒思考過要積極反抗什麼,可是聶懷桑說:「我還會再來。」他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彷彿自己瞬間被水潑上了般,清醒了一些。

  這句話他聽過的,母親總是說,父親說會再來的,後來從金麟臺被趕回來後,只要莫玄羽露出難過的神色,也會聽見金光瑤說:「我還會再來看你的。」這些與情感有關的承諾,都是虛的,真正與他切身相關的人所說的會再見面,最後都只是謊言,反而來找他算帳的聶懷桑所說的,一定會是真的。

  真可悲。

  莫玄羽扶著椅子慢慢站了起來,朝門的方向走去,聶懷桑他們走前並沒有落下門閂,於是莫玄羽走出門,久違地見到了晚霞,天邊絢爛的色彩中,有黑色的鳥影飛過。他以前問過為什麼他的名字是玄羽,母親說了后羿射日的故事,告訴他日中的三足烏也叫做金烏,烏鴉有著黑色的羽毛,所以他叫玄羽。

  隨著年歲漸長,他才明白,母親的意思是希望他成為出類拔萃的那個,留在父親身邊,改回父姓。然而進了金麟臺,他便知曉自己永遠不可能是留下來的那隻三足烏,「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臺鏡,飛在青雲端。」那月亮般的人,才會是站到最後的人,可是那時候母親已經病了,他不可能跟母親說這件事。

  月光總是柔和,容易讓人忽略了月有陰晴圓缺,月亮的陰影有時甚至大於它的光,金光瑤雖被稱為斂芳尊,然而以前在不夜天臥底的成功,早就說明了這個人不好惹,與他爭輝的虛假太陽都終將殞落。

  看著斜陽西沉,莫玄羽忽然想起了金凌,本來金凌的狀況應該是活不的才對,但是金光瑤似乎又沒有真的要除去金凌的意思,之前也告訴過金光瑤讓他送一隻幼犬給金凌,不曉得他送了沒有,也許下次可以問聶懷桑。

  下次。

  他這種人,還有下次啊……。

  莫玄羽呼出一口氣,瞥了一眼月娘,接著轉身入內。

  聶懷桑果然依約再來時,莫玄羽正在擦拭從金麟臺帶回來的法器,那是父親以及金光瑤給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不過也是少數能證明他待過玄門的器物。

  「莫公子如果喜歡的話,不淨世有更好的喔。」

  「……聶宗主此來是為了拐騙幼童的嗎?」

  「哎呀,你能正常說話的嘛。」聶懷桑直接一個轉身便坐在莫玄羽床上,身子前傾、支頤於膝道:「那給你糖,你跟我走嗎?」

  莫玄羽嘆了口氣道:「聶宗主找錯人了。」

  「很多糖喔。」

  「我不喜歡糖。」

  「是啊,你喜歡三哥。」

  這似曾相識的對話是怎麼回事……

  莫玄羽搖了搖頭,呼出一口氣後道:「玄羽還喜歡聶宗主的臉,聶宗主忘了?」

  「你不否認你喜歡三哥啊?」

  「沒有必要。」

  「嗯……可是三哥不會喜歡你啊。」

  莫玄羽瞥了聶懷桑一眼後嘆息,這個人說話的方式說是不經大腦也對,說是計算得太深也對,麻煩。

  聶懷桑看了他好半晌後又道:「我是說現在的你,他不會喜歡。」

  「……什麼意思?」

  聶懷桑見莫玄羽總算正眼看他,執扇的手往身邊拍了拍,笑道:「坐啊,我倒茶給你喝,你喜歡喝茶吧?」

  弄得好像自己家一樣,這個人到底是怎樣啊?

  莫玄羽跟著坐在床上後,忽然想,要是現在聶懷桑忽然撲過來掐死他的話,事情能了結嗎?

  然而聶懷桑並沒有這麼做,他和上次一樣,用莫玄羽弄不明白的方式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壺熱茶和茶杯。

  「聶宗主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

  「你真想知道啊?」聶懷桑將茶遞給莫玄羽。

  莫玄羽接過杯子,想了想後,搖頭,慢慢啜飲了半杯茶。

  知道做什麼?金光瑤從來就不是喜歡他的,現在的他不討他喜歡又如何?過去金光瑤也不曾喜歡過他,親吻擁抱,哪次不是他強要來的?橫豎要說的莫約也是金光瑤有了新歡一類的事情,不如不聽。

  雖然莫玄羽是這麼想的,但聶懷桑卻笑著繼續說:「聽說現在斂芳尊都不太和夫人同房了,侍女們紛紛在猜是不是仙督夫人人老色衰,不過仙督夫人保養得宜,年紀看上去未有多長,部分自恃姿色的侍女也勾引不成,於是最近好些時值荳蔻的女子被送入金麟臺,不知不覺中,斂芳尊身邊侍候都是些小姑娘了,金麟臺最近的趨勢是認為斂芳尊應該喜歡年幼些的。」

  莫玄羽咳到幾乎沒能停下來,手中的茶也差點就要翻倒了,聶懷桑拍了拍他的背疑惑道:「莫公子反應也太大了些。」

  「……玄羽不明白聶宗主非要告訴玄羽的用意。」

  「不說白不說,」聶懷桑將扇子敲在掌心道:「姑且當八卦說與莫公子聽聽。橫豎莫公子當初安排的情報網被撤換了大半,懷桑要得到資訊更容易了些。」

  「聶宗主這是在噁心我?」

  「哪會呢?」聶懷桑側過頭將扇子點在臉頰上,望著莫玄羽道:「懷桑只是在想,莫公子知道自己如今身量嗎?至少,比懷桑高了。」

  從見到聶懷桑那刻起的詭異感成了假象上的裂縫,在這一刻終於毀去莫玄羽一直以來對自己的錯覺──他早已過了雌雄難辨的年紀,比聶懷桑高,也是比金光瑤高了,若金光瑤確實喜歡年紀輕些的,被拋棄也是當然。

  莫玄羽閉眼沒多久,便不住笑了起來,手中的杯子滑了出去,茶水迆邐一地,他還在笑,笑到整個人往聶懷桑倒過去,聶懷桑被撞了這麼一下,既沒推開他,扇子也沒挪位置,就只是看著莫玄羽。

  「這次真的瘋了嗎?莫公子可別瘋得太早啊,這樣懷桑還要找人來醫。」

  「你才瘋吧……哈,告訴我做什麼?」

  「沒做什麼啊,跟莫公子拉近距離用的?」

  莫玄羽幾乎翻了個白眼道:「拉近距離……」

  「是啊,懷桑很努力在拉攏莫公子的,莫公子不考慮跟懷桑回不淨世嗎?」

  「我這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有啊。」聶懷桑笑了笑道:「莫公子,三哥讓你吃的是罌粟跟顛茄,他不直接殺了你,反而想讓你發瘋,這不是表示你知道某些事嗎?為了避免你死後被人召出來問話,這兩種原料還做了處理,即便是你死,你的魂魄一樣是瘋癲無法正常言語的──當然,這是在你吃了足量的情況下,既然莫公子沒有上癮依賴的症狀,說明莫公子你確實還沒瘋。」

  「那花,原來是罌粟啊……」

  「是啊,只剩一些碎屑的袋子裡有顛茄,你還沒吃完的乾糧中有罌粟,那些乾燥的花瓣是罌粟花。」

  「顛茄的花,漂亮嗎?」

  「我沒見過呢。」

  「真可惜。」

  「莫公子去不淨世的話,自然能看見的。」

  「去那裡,像鳥一樣讓你養在籠子裡嗎?」

  「自然不會,只是莫公子的狀況不適合到處走動便是了。」

  莫玄羽只是輕笑了聲代替回答。

  「既然沒瘋,莫公子也不願意跟懷桑回不淨世……想必莫公子對於報復三哥一事,也完全沒興趣了?」

  「報復?因何要報復?」

  「利用你完就拋棄你之類的?」

  「金麟臺現在,家主……先父的私生子,還剩幾個?」

  「一個。」

  「聶宗主不是有答案了嗎?玄羽已經是唯一一個還活著的了。」

  「顛茄過量會死,罌粟也不是用來延年益壽的,莫公子這樣算是活著嗎?」

  「若我是死的,現在和聶宗主說話的,是誰呢?」

  「不知道,鬼魂吧。」

  一直靠在聶懷桑身上的莫玄羽忽然扯過聶懷桑的衣襟啄了下聶懷桑的唇角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聶懷桑只是愣了下,然後敲了下莫玄羽的額頭道:「懷桑並非牡丹。」

  「可我是啊。」

  「懷桑可還沒打算死。」

  「聶宗主真是個奇怪的人。」

  「彼此彼此。莫公子好像也不恨三哥,真奇怪。」

  「哪裡奇怪呢?」

  「人說愛恨相生,三哥有妻有子,有權有名,而你,無妻無子,受人欺凌,聲名狼藉,也都是為了三哥,就算你同我說,你想把人綁了囚禁起來,我也覺得可行。」

  「聶宗主,害死前宗主的人是我。」

  「還要繼續演嗎?嗯……接著你要說,是你換了〈洗華〉的譜,編了別的進去?就憑習琴一年多的你嗎?況且三哥過目不忘,〈洗華〉一曲何須成譜?」

  「聶宗主心中已有定見,又何須再問?」

  「懷桑只是不明白,你非得迴護三哥至此的理由。」

  「莫玄羽因為騷擾斂芳尊而被趕出金麟臺,這個理由不夠充分?」

  「正是因為太充分了,才有問題。」聶懷桑調整了下坐姿,凝視著莫玄羽道:「三哥這個人做事經常留下一些很奇怪的漏洞,比如你的狀況就是,真怕你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把你煉成兇屍役使,明明是最好的選擇,就算真不能用或煉製失敗,挫骨揚灰便得了,他偏偏要繞這麼一大圈,又是顛茄、又是罌粟的;彈奏〈洗華〉這件事也是,縱然每次三哥來都會額外帶些精巧的東西驅開我,但他這樣三天兩頭就要來一回,如何確保我不會好奇心起,便窺視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莫玄羽斂下目光,轉而望向地面上那個傾倒的杯子,那杯子看上去彷彿一條被生生拖上岸的魚,掙扎著最後的呼吸,只是沒有水,終歸逃不過死去的命運。

  「但莫公子,你不一樣,你確實讓我一度以為你才是主謀,偏偏你設的局太全面了,假如是你做的,我大哥的死法不會這麼充滿疑點。」聶懷桑將扇子撥開又疊回去,他微微闔眼,纖長的睫毛落下了陰影,他輕聲道:「懷桑甚至想,你這樣的人,真的會愛上誰嗎?」

  「那麼聶宗主認為,玄羽為何遲遲不肯離開莫家?」

  「你在等人。」

  「等誰?」

  「不一定是誰,可以是任何人,我說的可對?」

  見莫玄羽沒回應,聶懷桑從懷裡取出他上次取走的手札。

  「小公子……金凌公子有養狗嗎?」

  「有啊,記得是叫仙子的狗。」

  「那就好。」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彼此彼此。」

  「莫公子想知道這本手札裡說什麼嗎?裡面有段你看不懂的,對不對?」

  「我沒有非要看懂的必要。」

  「內容很有趣呢,是在說怎麼請厲鬼上身復仇的。」

  「聶宗主看得懂?」

  「夷陵老祖,魏兄他……是我朋友。」

  「但我沒有復仇的對象,看了也是白看。」

  「莫公子知道懷桑為何這麼晚才來找你嗎?在當時,最初必須處理的是如何安頓聶家,不淨世的齊心,只有在宗主足夠強大才成立,之後雖然有了聶氏刀修更清楚的資料,加上過去三哥又那麼常來訪不淨世,配合大哥並不是喜歡雅樂的人這個前提,自然不需要多少時間便能推導向琴聲與靜心有關,說到琴,自然不能不提姑蘇藍氏,所以我本來是鎖定藍氏與金氏的,直到莫公子你開始放任情報網的漏洞越來越大……莫公子,如果懷桑猜得不錯,莫公子當時是在利用懷桑保命是嗎?」

  「是與不是,於聶宗主而言,重要嗎?」

  「如果是的話,那莫公子可欠懷桑兩條命了。……當時嫌疑最大的自然是三哥,但懷桑也得確定二哥沒有參與其中,才好處理,最怕是這兩個人聯合,而偏偏不淨世又時常有人不安生,實在費了好大勁,這才能來見莫公子。」

  「聶宗主這是在說梁祝還是牛郎與織女?」

  「我在說李靖與紅拂女。」聶懷桑執扇敲了下莫玄羽的頭,才接著道:「我們這種人,不自己反抗的話,注定是被踩在腳底的命。」

  「要是我樂意,聶宗主也還要勸嗎?」

  「要是你真的樂意,你怎麼會和我說那麼久的話?」

  「也許因為聶宗主長得很合我胃口?」

  「你還真堅持。」

  「並無虛言。」

  「那莫公子,如今可有願望?」

  莫玄羽伸手握住聶懷桑扇子尾端道:「若我說,我想知道被愛是什麼感覺,聶宗主打算怎麼回答?」

  「那便看莫公子願意付出什麼代價了。」

  莫玄羽鬆手旋腕向聶懷桑道:「你看吧。」

  聶懷桑指尖按上莫玄羽脈門,靈識探看過一圈後,問道:「你還是不恨?」

  「我不知道該怎麼恨,這是我自願的。」

  「為了保命的自願,算得上自願嗎?」

  「聽起來聶宗主和玄羽處境很像,才不需要玄羽多做解釋。」

  聶懷桑緘默許久後才道:「我下次還會再來。」

  「好。」

  聶懷桑又敲了一下莫玄羽的頭道:「別一臉不信,我說話還是算話的。」

  「可我真給不了聶宗主什麼。」

  「那不是你說了算的事情。」聶懷桑搖了搖頭後便離開了。

  那天莫玄羽又去了莫二娘子墳前,他發了很久的呆,原本累積了很多想和莫二娘子說的事情,但最後他只是朝著亂葬崗裡的孤墳拜了一次又一次,他發現想說的那些全都是聶懷桑來時所累積的情緒與想法,他太想和誰說了,然而最後他說出口的只有:「娘親,我好累……」這句話他從很久以前就想說了,在莫二娘子故去那天,他就想說了,在那個冰冷的大雪天,他就想說了,在從金麟臺回來後,他就想說了,在第一次見到金光瑤時,他就想說了,在聽了那麼久母親少女時的夢幻憧憬後,他就想說了。

  他真的好累,他可不可以不要繼續撐下去了?

  他一直在等著誰,延續著母親等待著的背影,他也一直在等,他不知道他在等的是誰,但一定誰來都不對。

  可是聶懷桑說,他還會再來。

  他身上披著聶懷桑留給他的披風,他用冰涼的指尖拉攏了披風兩邊,又朝莫二娘子拜了最後一次,這才回屋裡去。

  他想起聶懷桑說的,請厲鬼上身復仇的事情,他其實想不到該向誰復仇,他確實有過大不敬的想法,要是沒有母親、要是沒有父親……可如今他們都不在了,他的處境也並未因此好轉,復仇改變不了的事情太多,他想不到他向誰復仇了,自己就會好轉。

  他不恨金光瑤,因為一切都是他自己選的,是他自己選擇要走這一條路,和金光瑤上了同一艘船,然後等著有一天被拋棄,或者被犧牲,這分明都是他自己選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恨。

  不過聶懷桑大概需要吧。

  能證明當初金光瑤彈奏的曲子確實不是〈洗華〉的人,根本不存在。

  只憑聶懷桑的片面之詞,也沒有證據的,他打算怎麼報仇?甚至莫玄羽也不明白,聶懷桑到底想從他這裡知道什麼,難道是《亂魄抄》的那一頁譜?即便拿到也不能代表什麼,因為只要金光瑤自己沒有彈出《亂魄抄》那一段,根本證明不了什麼,甚至當初,莫玄羽自己還是換了藍家校服假裝替金光瑤領路而進去雲深不知處的,自然找不到見過莫玄羽的修士作證,更不會有人能證明金光瑤進過密室。

  他其實找不到聶懷桑特意來找他的理由,按聶懷桑說的,既然現在他情報取得容易,又要莫玄羽去不淨世做什麼?他可是連當人質的資格都沒有,然而聶懷桑給他喝的茶裡似乎放了些什麼有療效的東西,他覺得身體好像輕鬆了許多,對他執著若此,難道是招攬他去出謀劃策的嗎?似乎沒這個必要吧。

  不過無論如何,他還是該謝謝聶懷桑才對,至少對方留了很多日用品、清水、食物、禦寒衣物等等的給他,他應該還活得過這個冬天,他好像對活著總算有了一點實感,但他有預感,這已經太晚了。

  雖然他說不清楚,只是一種預感,當他對聶懷桑說出:「我想知道被愛是什麼感覺。」時,他便知道了,因為他本來應該一輩子都不要說出來的才對,人也許有種本能,靠近死期便會突然去做往常不會做的事情。

  莫玄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畢竟沒什麼靈力,為了讓金光瑤放心,他又特意壓慢了修練進度,所以他是無法使用靈識探看自己狀況的,不過既然聶懷桑的反應是那樣,就表示情況很差吧,他不記得自己到底受了幾道咒術,才換得靠近金光瑤的機會,那些咒大概是從岐山溫氏來的,至少他在金麟臺沒見過,所以他也不知道解法。

  隨遇而安吧。

  他已經比原本預期的時間要活得長了。況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該為誰而活了。

  聶懷桑再來的時候,莫玄羽手上的傷還沒好,聶懷桑一邊替他上藥一邊問:「誰做的?」

  「家僕。」

  「我記得我有留衣服給你。」

  「要是穿習慣了細緻的衣服,再換回原本的粗布衣時,皮膚會很不舒服,而且你留的髮帶上有墜飾,被打的時候會刮傷臉。」

  「你知道象嗎?象棋的象。」

  「不清楚。」

  「那是一種非常大的動物,也許……」聶懷桑環視了一圈後道:「也許超過你這屋子三倍以上大。」

  莫玄羽點點頭。

  「有一個故事是這樣,象也不是一直都這麼大,小時候的象因為個子小,讓人綁著,也反抗不開,結果直到象長大以後,明明早就可以輕易掙開繩索,卻因為記得小時候的經驗而未曾想過要掙脫,便一直受到人的奴役。」

  莫玄羽又點了點頭。

  「需要我說得更明白嗎?」

  按理來說,莫玄羽根本不可能受到莫家欺凌,無論再怎麼靈力低微,都結丹也在玄門修行一年多了,再加上現在的身量,怎麼也都可以輕易壓莫家所有人一頭。

  莫玄羽自然知道這點,於是搖了搖頭,聶懷桑呼出一口氣後,用手巾抹去手上殘留的藥膏,解開莫玄羽的髮帶綁在他眼睛上,並將他推倒於床鋪。

  「……聶宗主?」莫玄羽的聲音才出口未久,聶懷桑的吻隨即落在他臉頰嘴角,莫玄羽便愣住了,他才要扯掉髮帶,卻被聶懷桑阻止。

  「看不見的話,你才能想像成是三哥吧。」

  莫玄羽花了點時間想通聶懷桑說什麼,在腰帶被解開前,他總算找回手腳的控制權,一手按住聶懷桑的手,一手扯下髮帶道:「不用了。」

  「是莫公子自己說想知道的。」

  「已經不用了……況且,其實我當初說錯了。」

  聶懷桑從莫玄羽身上起來後,莫玄羽也跟著坐起身,然後望著聶懷桑的背影,不多時便靠了上去道:「我想知道的是,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現在感覺到了嗎?」

  「沒有。」

  聶懷桑轉過身將莫玄羽抱入懷裡後問:「這樣呢?」

  「沒有。」

  「你不堅持說你喜歡三哥了?」

  「聶宗主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莫玄羽其實從來就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人,愛金光瑤是當時最安全的選擇,也或許當時金光瑤是最可能愛他的人,這些都不是他有意的算計,因此真正的原因他如今也說不明白了,在他察覺到以前,他已經在說服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他愛著金光瑤這件事,於是他就回不了頭了。假如不是因為喜歡金光瑤,他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假如不是因為喜歡金光瑤,他為什麼要留在莫家等著?所以他一定是喜歡金光瑤的,因為少了這個前提,他做的一切都不合理。然而其實聶懷桑說的沒錯,他確實無法愛人,這是第一次有人看懂他。

  「你為什麼現在又想坦承了?」

  「我欠聶宗主兩條命,不知道怎麼還。」莫玄羽靠在聶懷桑背上仔細聽著他的呼吸,乏力地笑了笑。

  「你要幫我復仇嗎?」

  「我能幫上什麼?現在聶宗主知道的把柄,說不定比我知道的要多了。」

  「……你知道有誰恨三哥恨到可以付出生命嗎?」

  莫玄羽忍不住噗哧一聲,接著道:「愛到願意付出生命的,倒是找得到。」

  「是嗎?那真是可惜。從你這裡拿走的手札裡記錄了一種禁術,請厲鬼上身復仇,從此肉身為邪靈所用,而代價是自己魂歸天地。」

  「如果是這個……我來就可以了。」

  「你?」

  「聶宗主說過:『我們這種人,不自己反抗的話,注定是被踩在腳底的命。』」

  「你要向誰復仇?」

  「莫家。莫夫人、她丈夫、莫子淵……阿童?」

  「這些人並不需要用到這個咒術,況且你來的話,少了最重要的一個人。」

  「就算沒有,只要召喚出來的邪靈足夠強大,或者是聶宗主知之甚詳的人,不是就可以了嗎?比如,夷陵老祖?況且所謂復仇,最重要的那個人,不自己動手的話,聶宗主真能甘心?」

  「……要是最後,我不遂你所願呢?」

  「這算問題嗎?」莫玄羽悶笑了聲,「聶宗主該不會喜歡上我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

  「請一位足夠強大的邪靈厲鬼,替聶宗主復仇,一命抵一命,雖然這樣還欠聶宗主一命,也許我魂歸天地可以勉強算兩命,我們兩清?」

  「我不需要你這樣還。」

  「不然聶宗主可以說服我去恨斂芳尊,這樣名單上多一個斂芳尊,聶宗主也省得自己動手了。」

  「莫玄羽,你到底想做什麼?」

  「咒術侵蝕的情況,很嚴重對嗎?我想斂芳尊用的時候,應該也不清楚效果如何,才會下那麼多層,我學藝不精,不清楚是靈魂還是金丹受損,橫豎都是殘軀了,魂散天地還能恩怨兩清,」莫玄羽停了下,輕聲道:「對我來說,這個結局,可以了。」

  「你可以選其他方法。」

  「一樣的,都一樣的……我太累了,聶宗主,你讓我還你,好嗎?」

  「這是你的願望嗎?」

  「是啊。」莫玄羽閉上眼睛道:「聶宗主最後為我努力的這些,很夠了。畢竟我真的很喜歡聶宗主的臉啊。」

  「到最後還是只有臉嗎?」

  「其實要是當初選了別條路,總覺得能和聶宗主成為朋友,甚至喜歡上聶宗主。」

  「也可能啊。」

  「聶宗主,你真的沒有喜歡我嗎?」

  「你不講話的時候我會考慮喜歡一下。」

  「啊,那之後聶宗主會喜歡我很久了。」

  「我只說考慮啊。」

  「那也很夠了啊。」

  「你實在是個很奇怪的人。」

  「彼此彼此。」

  那之後,莫玄羽練習了好幾次畫陣的方法,甚至還拿出法器作為增強靈力之用,因為大多是在外面的土地上練習的,莫子淵撞見了以後,竟是直接上來搶那些他覺得稀罕的法器,搶了一遍不夠,晚上還趁著夜黑風高跑來偷,莫玄羽當時就醒了,只是想著外面還在下雨,有些好奇莫子淵會不會因此感冒便沒起來阻止,聶懷桑來的時候,莫玄羽大概說了這件事,接著告訴他自己打算怎麼做,甚至連以防萬一的生平小記都寫了,雖然聶懷桑懷疑這有人看得懂,結果揉一揉給丟了。

  「我還刻意寫得比較悲情了。」莫玄羽一臉認真道。

  聶懷桑輕聲喟嘆後道:「你寫得像瘋子寫的。」

  「我本來就是瘋子啊,莫家都對外說我是瘋的。還有,我趁莫子淵發燒的時候當著族中長老的面告過狀了,他應該病好就會衝過來了。」

  「莫玄羽,我有時候也懷疑你是瘋的。」

  莫玄羽回頭笑道:「我都要死了,瘋一次無妨吧。」

  「真的沒有必要……」

  「聶懷桑,你會問我認不認識恨斂芳尊恨到願意付出生命的人,不就是因為你判斷這個方法成效最大嗎?」

  「但這個人不需要是你。」

  「你再說下去我就當你喜歡我了。」莫玄羽一邊說,一邊劃下第一刀,可能因為沒怎麼吃東西,血流得很慢,顏色也偏暗,莫玄羽開始畫陣。

  聶懷桑雖然不是沒想過要阻止,然而就算現在阻止了,對方想做還是隨時會找時機做,根本阻止不了。

  為了讓自己沒有餘暇感覺到疼痛,莫玄羽已經幾餐沒吃了,這樣一刀刀才劃得下去,況且如此一來,到時候,夷陵老祖也才更容易相信他過得很慘、進而恨意深重吧?這些都是更久之前就想好的事情了,莫玄羽此刻只是認真地畫著獻舍的法陣,每一筆都畫得格外慎重,因為他只有一次機會而已,他大概沒有勇氣畫第二次,因為真的很痛。

  他甚至在臉上塗了滿滿的白粉,臉頰上抹了胭脂,弄得像個吊死的厲鬼一樣,反正他本來就想吊死,用這副滑稽的模樣,聶懷桑見了應該就不用那麼難過了吧?其實真的,少了金光瑤的事情這層,他們應該可以是朋友的,然而現在要是不還,他真無法繼續面對聶懷桑下去。

  他要復仇的對象,說到底只是一些死不足惜的人而已,要說多恨,倒不是。

  他學不會愛,恨也不夠,這世簡直算是白走一遭了,最後能兩清、償命與怨,真的是最好的結果了吧?這次真的要結束了,這滑稽的、笑話一般的人生。

  莫玄羽伸手按上法陣,閉上眼無聲道:「還你了。」

  還給聶懷桑。

  還諸天地。

  還予自己。

  自由了。

  

  

  

  

  

  

  

  

  

  

  

  

  

  

  

  

  「聶懷桑,你過來一下。」

  聶懷桑沒想到這種時候莫玄羽還會叫他,幾秒後才反應過來,朝莫玄羽走過去,因為莫玄羽跪在法陣之中,聶懷桑便也跟著跪在法陣邊緣。

  「你這樣,跪在、我面前,讓我、好想,喊、夫妻對拜。」因為疼痛的關係,莫玄羽的話語在喘息中斷成了零碎的句子,但莫玄羽還是忍著笑,先是右手按上聶懷桑的左臉,接著左手緩緩往上抬,好幾次錯過後,才碰觸到聶懷桑的右臉。

  「你……都這種時候了,還鬧啊?」

  「我沒鬧啊。」莫玄羽緩慢而慎重地吻上聶懷桑的唇道:「等天地、重新、聚魂、的時候,應該很長……等我重、入輪迴,下輩子,聶宗主願意、和我、談個戀愛嗎?」

  所謂靈魂原本就是天地凝聚精粹而成,即便魂散於天地茫茫之間,也終有再聚一日,雖也可能再聚之時和原來的樣貌已截然不同,一切憑緣。

  然而這是莫玄羽唯一的選擇,當初為了取信於金光瑤,他自願承受的咒術是鎖定靈魂的,所以就算他身死,魂魄還是能受金光瑤隨時召回,亦即到金光瑤身故為止,他的魂魄都是受到桎梏的,連投胎也無法,然而散魂卻完全打破了這個規則,因為魂魄不完整,自然也無法召喚。

  「這麼堅持啊?」

  莫玄羽認真道:「因為、聶宗主長得、很合我胃口啊。」

  他努力了一輩子,模仿母親等待的模樣,縱然把自己活成了母親的延續,無意間他一直想用自己證明等待會有結果,證明母親確實可能是被愛的,然而無論他演得多認真,實際上他卻仍舊無法愛上任何人,或許他的魂魄裡就是天生少了愛人的能力。

  聶懷桑無奈道:「可以是可以,但輪迴以後的事情,我哪能保證?要是我的長相你不喜歡了呢?」

  莫玄羽微微偏頭道:「那我就、去找別人啦。」

  「你這個人啊……」

  「總之,等我啊。」法陣有光逐漸強烈,有風吹揚起莫玄羽的髮絲,莫玄羽的手離了聶懷桑的臉頰,回到法陣上,不過幾個眨眼的時間,那詭異的光與風都消失了,莫玄羽緩緩倒下,縮在血陣中的他看上去就像是傳說中日裡的三足烏一般。

  聶懷桑看著莫玄羽無奈喟嘆了句:「真的到死都在給我找麻煩……等你就是了。」然後,用扇子敲了下莫玄羽的頭。


  

  

  

  

  

  

  

  

  (隱藏結局BGM:鄧福如 feat.小宇 - 前面路口停)

  

  

  

  



注:
1.「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臺鏡,飛在青雲端。」出自李白〈古朗月行〉。
2.「月有陰晴圓缺」出自蘇軾〈水調歌頭〉。
3.李靖與紅拂女,出自杜光庭〈虯髯客傳〉。



照順序講好了。
這篇文的源起可能是我當時本來就想寫一個跟愛沒有關係的版本,剛好那時候又重新聽到了〈リンネ〉這首歌,最開始我想的是,這首歌很適合《緣慳一念》的正文結尾,後來轉念重新思考最後那句不太吻合的歌詞,就變成這樣了。
其實寫莫玄羽的時候我想到的是Leonardo DiCaprio那一版的《大亨小傳》(THE GREAT GATSBY),在幕後花絮的時候導演提到有一段戲之所以刪掉,就是因為那段對話看起來像是這個角色對戀慕的對象產生了懷疑,我忘記具體是怎麼說的,好像是說那段臺詞讓這份愛情不純粹了,莫玄羽也是,他知道他其實不是愛金光瑤的,但他裝作不知道,所以什麼疑惑都壓下來了。
有個梗我在以前別篇文用過,我本來以為這是我江娘才盡的表現,但後來卻走往截然不同的方向了。
本來我真的一直想坑掉的,雖然對話跟情節都在腦子裡喧鬧著,可是,我不喜歡寫BE啊……是說不知道為什麼廢萌二公子進來以後,很多劇情變得很好笑(。)
至於隱藏結局,我覺得好像很多人不會看到最後,說不定這個結局會很多人沒看到,可是都叫隱藏結局了,就也不想額外發一篇。總之這是因為我被推了一首很懷念的歌(BMG那首),本來想坑掉的心就被一刀砍成:「我想寫隱藏結局!!!」的狀態,真的找得到BGM就能拯救問謠想坑掉的文,為了寫這個結局,我在卡文的狀況下逼迫自己寫了九千。而且我本來一直以為我要寫的是悲情路線才興致缺缺,發現其實不算BE以後,就又撒著花上工了(問我多愛HE?我吃CP的其中一個標準叫這個CP要可以HEˊ_>ˋ!)但變成玄羽跟懷桑一直在互槓這種搞笑的狀態我也真的是始料未及。
是說從莫玄羽這個名字到金烏的聯想有人寫過嗎?我努力祈禱我不要跟人撞梗了(。)如果其實已經有了的話,妾身再想想……很怕跟人撞梗啊真的。
金光瑤的部分,其實我最開始想的事情是,雖然金光瑤是官方蓋章的人渣啦,可是我就一直在想啊,如果你沒有要求那個人要為你付出,但他就是一直把他的一切給你,這種狀態下,為什麼只要你不喜歡他,你就必須被稱為人渣呢?工具人這種說法真的好複雜啊。雖然因為這篇文主要寫莫玄羽,所以金光瑤的描寫就沒有了。
這篇寫完,我要先停一停了,為了不撞梗都不能吃別人的糧,不開心。十八萬九千字什麼鬼我才不知道。這篇應該是題材很奇怪所以看的人比較少,但還是很感謝你們留下來看完我的任性之作,根據為了投票做的統計,這已經是第七個版本的莫玄羽了,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不是,才三個月是嗎?總之謝謝你們陪我走完這一趟,雖然我看了下留下來的人跟之前的好像沒怎麼重疊了,總之要是這個故事你們有人喜歡就好了。

(以下這段後記包含問謠其他莫玄羽文之劇透請注意)
無論如何,要說寫莫玄羽的初心,除了詳寫看看他的人生(看完生孩的MAD就更覺得這是個活生生的人,所以很想寫)以外就是,我想讓他的人生HE,獻舍是結局嗎?魂散天地是結局嗎?不是,一定不是,一定有別的方法,沒有我也會試出來!懷著這種雄心壯志,不小心開啟了寫莫玄羽的世界任務,最開始〈知否?知否?〉版結局是因為那段時間前剛看完《六爻》,所以就乾脆給他身體了(隱約記得《渣反》的肉芝好像有人寫過了?然後我朋友說我一直想辦法給他找身體這件事很萌……?),〈紅線成衣絲不盡〉版就是只要有魂魄,還是可以HE的!(我說它是HE它就是!),《錯身而過之後》這個我真的本來只想寫現代篇(弱弱地舉起魚鰭),可是為了現代篇,莫玄羽必須投胎,結果整個故事就拖得很長了,一堆私設還有兩個其實不完全算自創的其他角色,寫得很抓狂也很酣暢淋漓,雖然中間出了很多事,這篇相對來說喜歡的人也少,但我其實比較喜歡這篇XD而且這個HE比較正統(什麼東西?)〈蘊枝〉就是一篇我給自己發糖用的文,我家魔道文明明大多甜的,沒道理莫玄羽一直例外啊,尤其是明明可以HE的羽桑羽!我才不管其他人愛吃糖還是刀子,我喜歡糖!(所以其實這篇我沒寫後續是因為什麼,答案很明顯了)〈有時盡〉這篇比較微妙,我知道你們看它不像糖,它其實是糖……但我沒很想接著寫,所以看起來才會是這樣。〈催花雨〉其實很靠近單純開車了,不過都是成年人了多一輛車也沒什麼,不要過度就好(啥)重點是給懷桑解個心結(有嗎)。《應不識》的心得上面都寫完了,總之它真的本來不是長這樣的,但也因為改變型態結果就,意外沒坑掉了。總之總字數是尷尬的十八萬九,也算圓滿了吧,明明這篇看的人少就硬要在這篇打總結,我真的也挺喜歡這篇的啊,充滿希望感的結局?自己感覺突破挺大的,應該也是有進步的吧,放句歌詞送給本來還戰戰兢兢患得患失的自己,以及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最後選擇獻舍的莫玄羽:
Either we go wrong or go right, we go 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