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九葬夢 終幕

金光布袋戲‧俏如來X蒼越孤鳴

  • BGM:Ludovico Einaudi - Nuvole Bianche、磯村由紀子-風居住的街道



  

  刺目的血紅,在充滿喜氣的樂曲中,暈染開來,不斷擴散,直到溢出視野。

  俏如來閉上眼,直到那一聲刺耳的「禮成」響起,他才睜眼,張狂的紅色已經縮回原本的形狀,那是結在苗王宮裡的喜花、以及新人身上的喜服,這樣大面積的紅色並不適合俏如來,蒼越孤鳴穿著卻相當好看。

  婚禮進行了太長的時間,長到足夠讓劍無極說:「那麼慢是在等人搶親嗎?」接著被鳳蝶捏耳朵,長到雪山銀燕露出不自在的表情,長到風間始開始研究起婚禮使用的禮器,長到──其實,根本不長。在大祭司亡故後,苗疆一直沒有新的祭司,禮官也早在內戰中亡故,婚禮自然一切從簡,短到不服統治的部落還來不及鬧事,苗王與王后便進了新房。

  多少回憶轉過腦中,所需要的時間也很短,叉玀過來領他去喜宴時,他已將記憶反覆咀嚼過數次。苗疆重肉食,每一桌的菜色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肉,幾乎不見蔬菜,但在俏如來面前的卻是整桌素齋,他感到一陣尷尬,但廚房終歸也只是按苗王的心意而行的,他跟廚房說不用費心也沒有用,俏如來只得坐下來。

  整張桌子僅有他一個人,在這每桌都有五個人左右的喜宴上顯得突兀,他自然也不敢動筷,直到苗王走過來,坐在他這桌,他才知道這是主桌。他一生都在奔波勞碌中,幼時又入佛門,並不曾參與婚宴,對這些事情全無概念,加上喜宴這樣必然會飲酒的地方,俏如來本是不該來的。

  「王上客氣了,這桌素齋……其實可以省去的。」

  「今日孤王大喜,斷無怠慢客人之理,你是苗疆上賓,自然沒有勉強你破戒或者讓你乾看他人吃飯的理。」

  苗王才說完,狼主便拎著酒壺過來,瞄了一眼滿桌素菜,嘖了聲,便跑去別桌了。

  「俏如來早在紅塵之中,無所謂戒,況且也沒有讓新郎倌陪客人吃素的理,王上說不是嗎?」

  「孤王吃一天菜倒無妨,今日是喜宴,也沒有讓你獨自一人吃食的理,吃飯人多一點才熱鬧,況且孤王的親人只剩下王叔一人,若你不來,孤王這主桌便更是冷清了。」

  俏如來垂下眼簾。剛才雪山銀燕確實也想拉俏如來過去他們那桌,但雪山銀燕、雨音霜、劍無極、鳳蝶、神蠱溫皇便已經坐滿一桌,多了一個不習慣吃肉的俏如來,其實更加尷尬,而這裡既然是主桌,雪山銀燕也不可能過來這桌。

  「中原講究雙數才是吉利,若算上狼主,這桌便有三個人。」

  「苗疆以單數為好彩頭,因此你來,才是吉利。你一直推辭,莫非是不肯賞孤王的面?」

  俏如來呼出一口氣。

  實際上他並不是打算和苗王爭辯,只是對方所說的一字一句,都給他不該存在的希望,繼續說下去,也不會有結論,只是讓自己越陷越深而已,因此俏如來放棄繼續推辭,總算下箸。

  是第一次見到那麼精緻的素菜,但那一口一口,卻吃得食不知味,周遭的喧囂他全都聽不見,但儘管每一秒都是如此漫長,卻也不希望這頓飯太快結束,因為一旦喜宴結束,苗王便要回到新房。

  為什麼唯獨今天,他的想法總是壓不下來?至少他一開始不是都做得很好嗎?

  這偽裝快不行了。

  腦子裡轉的全是苗王將對王后如何愛憐,哪怕多希望此刻那些總是接連不斷的麻煩事找上門,直到喜宴結束,卻連一樁也沒有發生,他看著苗王的背影慢慢遠去,疼痛像火一般灼燒著他全身皮肉以至骨骸。

  身邊誰都不見了。

  他無暇在意這件事,只是站起身離席,接著一直走,彷彿他的這一生一般,一直走、一直走,然後停下。

  魔伶的聲音靠在他耳邊問:「現在你自由了,你想做什麼?」

  『孤王很高興你能來,按苗疆習俗,婚宴上會將骨刀送給最重要的客人。』離去前的蒼越孤鳴這麼說。

  俏如來低頭看著自己緊緊攢在手心的刀,接著探向頸後,拉出一條黑色與白色交纏的髮辮,以骨刀盡數斷開。

  「我想將妄念悉數毀去。」

  火在眼前燒了起來,宛如盛放的紅蓮,俏如來將髮辮扔入火中。

  劈啪、劈啪。

  劈啪、劈啪。

  然後他聽見某個人的哭聲。

  他朝聲音找去,卻直到視線模糊,才停下腳步。

  原來是自己在哭。

  眼淚怎麼也抹不乾淨,會不斷流出來。

  為什麼要哭?為什麼會哭?

  腦子裡什麼都不清楚了,很痛、很不舒服,喪失語言能力的口舌只剩下哭泣的嗚咽聲,以前再痛都能忍下來,但為什麼、為什麼?

  當他稍微能聽懂時,才發覺自己持續說著同一個句子,越說越大聲,說到喉嚨疼痛仍舊繼續下去,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聲音能那麼大,第一次聽見自己的情緒,第一次忘掉壓抑。

  「我喜歡你」這一句話不斷重複著,無法停下。

  不知何時褪成白色的世界彷彿被敲碎的蛋殼一般一片一片剝落下來。

  有腳步聲朝他而來,疼痛不已的雙眼被輕柔地拭去了淚水,淚眼婆娑中,他好不容易認出眼前的人。

  蒼越孤鳴溫柔地看著他。

  一時間,俏如來忘了哭泣,他愣著問:「苗王……?」

  蒼越孤鳴搖了搖頭,將溫熱的手按在他雙眼上。

  「王上,我是誰?」

  那聲音分明是自己……是俏如來的聲音。

  耳裡持續有著崩裂的聲音,接著他又聽見一次:「我是誰?」

  記憶宛如潮水退去,又復襲來,從腳開始,俏如來的外貌也如同被水洗去一樣,緩緩現出了蒼越孤鳴的模樣。

  當雙眼得回光明後,蒼越孤鳴凝視著眼前的人良久,回答道:「史精忠。」

  『我與俏如來相交多年。』

  『我們兩家世交,你我自幼相識,但印象中的你,總是這樣鬱鬱寡歡。』

  『人各有志,我不勉強你,但你若有心事,記得,我們是好朋友。』

  接在記憶中自己的聲音之後,眼前「蒼越孤鳴」的樣貌也逐漸模糊。

  「你記得我是誰了嗎?」俏如來的聲音輕聲問,彷彿怕擾了誰的夢。

  蒼越孤鳴伸出手從他脖子一側開始摸索,手指一繞,勾出一束染著乳棕色的白髮。

  「你是俏如來。」

  眼前的俏如來微微一笑。

  世界總算崩壞殆盡。

  他總算從漫長的夢境中醒來。

  

  

  

  



我一直打成北冥縝,唉。  
原本的記梗不見了,所以拿現有的改,在九葬夢結束後,是接回塵緣誤下闕,但下闕我還沒有組織好要想什麼,奇怪的是從來沒有人問我這系列的結局是HE還是BE,所以是已經覺得我一定不會寫HE或一定不會寫BE了嗎?對此我很好奇。
說實話我蠻難過的,這個配對從本命這樣一路跌到我應該寫不完甚至不想寫的狀態,真的沒有很久,以前愛的能量都能用四五年甚至七八年,現在時間縮那麼短,覺得蠻虐的,不過照常理來說(??),我退坑的話,應該就會出現大手吧,這樣一想就不用難過了(什麼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