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九葬夢 六折

金光布袋戲同人‧俏如來X蒼越孤鳴



六折 蒼越孤鳴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

  眼前景色美得讓人見過一眼便不可能忘卻,所以他清楚知道自己來過這裡,卻一時想不起來是哪裡。

  有月色潤在水中,粼粼波光與月光相互輝映著,水與泥土的氣味,還有一些草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他只是一直站在原地,他好像忘了很多事情,卻又覺得那一點也不重要,為什麼不重要?什麼是重要的?他完全沒辦法思考。

  水聲漸漸大了起來,在重重迷霧之中,有條影子若隱若現的,接著,他發現那是一條船,船上的人劃開白霧、撐篙而來。那是一個全身白的人,在白衣連帽斗篷之下,被遮掩了半張臉他看不真切,只見渡者乘船緩緩而至。

  船離岸邊很近,渡者卻沒有將船靠岸,「公子可是要乘船?」

  不知為何,聽見這聲音,便有種錯覺,彷彿只要見過一次,就不可能忘卻這張面容,然而儘管只剩下半張臉,但他還是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

  「是,麻煩你了,渡資……」

  「這舟,只渡有緣人,渡資隨緣,渡者也只取緣。」

  「緣?」

  「十年修得同船渡,相逢即是有緣。」

  他懵懵懂懂地,卻一躍上了船。

  渡者拉了下帽沿,便舉起長篙,將船撐遠。

  「敢問……這是要去哪裡?」

  「去無緣之所。」

  「無緣之人才能去嗎?」

  「了卻緣分牽掛,才能得極樂。」

  「沒了緣分,快樂又是什麼?」

  「公子快樂嗎?」

  他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又說:「並沒有感覺到快樂,也沒有感受到不快樂。」

  「自身不為外物所擾,也是極樂的一環。」

  「極樂便是如此無悲無喜的狀態嗎?」

  「是,也不是。」

  他安靜下來,想看看周邊景緻,卻只看到重重白霧,這之中唯一不單調的便是眼前的渡者。他很輕易地便留意到對方手上的佛珠。

  「先生信佛?」

  「佛無須信與不信。」

  似乎每句話都這樣被擋回來了,對話無法持續下去。他沉吟片刻後道:「先生是為接我而來?」

  「是。」

  「為何要接我?」

  「為了讓你幸福。」

  「幸福是什麼?」

  「幸福是近在身畔之物。」

  「那你為何要帶我遠走?」

  「因為你在那裡得不到幸福。」

  他想了想後道:「因為我在原處一無所有?」

  「公子所有的,都會失去,公子要去的地方,所有擁有的,都不會消失。」

  「那你呢?你會消失嗎?」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忽然問這個問題,卻見對方停下了撐篙的手。

  「這對你而言重要嗎?」

  重要嗎?

  「照先生所言,你是我身畔的唯一,因此你是我的幸福。」

  渡者停頓了好半會兒,才道:「那你要為了我,留在無緣之處嗎?」

  身體自己動了起來,「若我說好呢?」語畢,他揭開渡者的兜帽,底下的面容有半張掩在骨頭所製的面具裡,那張面具不知為何讓他感覺非常熟悉,於是他伸手觸碰,面具的紋理都是這樣熟悉,他解開了那面具,面具一脫落、渡者手中的長篙也掉了。

  「我……你是……」

  他來不及說出彼此名姓,船便霎時翻覆,湖水嗆進了口鼻,他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他眼前有個女人……對了,這是銀娥,千雪孤鳴的妻子,七巧的母親。

  她剛剛說她要留下,你看,這樣多好,這裡、地門才是幸福的,地門之外的世界,讓她一次一次自盡,何必呢?能得到幸福,又何必要面對「現實」?只要世人願意相信,這便是「現實」,而這「現實」是幸福的,這才是正確的。

  缺舟一帆渡不贊同也無所謂,只要他沒能找到反駁的論點,他們就是正確的。

  「蒼越孤鳴醒了,是嗎?」缺舟一帆渡在離開前說道。

  「不過片刻罷了。」

  給銀娥的鐘聲同時也影響到了蒼越孤鳴,但這無妨,蒼越孤鳴還不會完全醒來,況且就算醒來,他也一定會選擇這裡,這裡才是幸福的,他的叔叔在這裡,他不記得父母是怎麼死的,不記得父母的氣氛僵硬冰冷,不記得他有個叫天闕孤鳴的大伯,不記得有個叛變的叔公叫競日孤鳴,這裡,才是幸福的,他甚至不用記得當初的貂玉青是怎麼背叛他的,大智慧已經為他準備好了,蒼越孤鳴與俏如來兩家世交,是彼此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這對蒼越孤鳴或者俏如來而言都是最好的安排,這裡的幸福,外界體會不到。

  清醒,一點意義也沒有。

  大智慧看著缺舟一帆渡離開的方向,低喃道:「銀娥就是最好的證明。」

  而蒼越孤鳴,也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