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轉瞬微光 08

金光布袋戲同人‧戮世摩羅X煞魔子X戮世摩羅

  • 大概有一點點crossover



  燈明明還亮著,然而光卻已經到不了這裡,雨勢將窗外的天色撞成一片凌亂的黑,無法給予更多光源,而心跳與呼吸都變得相當大聲,雜響一般的耳鳴便趁隙而入,沒有人說話,卻讓聲音侵佔得不剩下任何一點空間,強到令人想逃的壓迫感在心靈也好、實際也是,壓得煞魔子無法動彈。

  「我好像沒辦法不在意,你說要怎麼辦?」

  煞魔子看著對方模糊不清的臉,從心臟開始緊繃起來的顫慄感強硬地環繞著全身,喉嚨乾痛的同時,胃部彷彿有什麼正要翻攪上來。

  簡直像,壓制自己的是隨時會將自己拆吃入腹的野獸一般。

  不知從何而來的既視感,在他反應過來以前,話語已經擅自吐出口:「帝尊?」

  這句話宛如施力於多米諾骨牌的輕輕一推,而一旦開始倒下就無從阻止,只能任由它倒到最後一枚,在煞魔子腦海中越來越清晰的,是色彩俗豔霓虹燈所照亮的王座,以及崖上高舉前代帝尊的頭顱、要群魔宣誓效忠的那唯一人族帝王。

  「嘖。」

  壟罩著自己的陰影,忽然便消失了。

  煞魔子還沒反應過來,史仗義已經將煞魔子雙腳抬上床、並將枕頭塞入他頭下,煞魔子只能眨著眼、視線緊追著史仗義,看他替自己蓋了被子後走到柱子邊、手指按在電燈開關上,回頭說:「關燈了,快睡。」

  喀。

  拉起的窗簾裡,滿室漆黑,史仗義走到緊鄰床邊的地板上鋪好的毯子並躺下,此起彼落的呼吸聲,隨著時間漸趨一致。

  煞魔子盯著天花板良久,直到從窗簾邊緣溢出了一線光束飛逝而過,伴隨著車子呼嘯而過的聲音,他才開口:「史仗義。」

  雖然過了一段時間也沒聽見回覆,但呼吸聲聽上去並不像睡著了的樣子,於是煞魔子又叫了一次:「小空?」

  還是沒有反應,不過因為手滑下床沿摸索時,被推回床上了,所以他又看著天花板說:「……帝尊?」

  「閉嘴,快睡。都幾歲的人了,不要連睡覺都要人催好不好?」

  「你為什麼不睡床上?」

  又沒有回應了。

  煞魔子試著翻了個白眼,「帝尊,請問你為何有床不睡,偏要睡地板?」他說完便聽見床下傳來嘆息聲。

  非常不耐煩那種。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感冒?這種事須要我解釋得那麼清楚嗎?你感冒誰照顧你?你經紀人嗎?先不提他會不會照顧你,你打算怎麼跟他解釋你半夜冒著大雨跑來我家?除非你已經發燒了,不然用腦子思考好嗎?」

  「不一起睡床上嗎?」

  「床架很脆弱,我不想賠。」

  煞魔子又把手伸出棉被外,這次在史仗義把它塞回來以前,煞魔子反手抓住對方的手臂。

  「你之前問我是不是有抱東西睡的習慣,我現在覺得可能有。」

  「所以你需要抱枕嗎?」

  「我想要你的手。」

  「……你果然姓Lecter?」

  不能溝通。

  煞魔子認命地放開對方的手,然後翻身面對牆壁。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視覺刺激已隨著燈滅消失,在能用來轉移注意力的雨聲也沒有了以後,史仗義所能聽見的、來自床上的聲音就變得更加清晰了起來,翻身也好、呼吸也好、挪動枕頭也好,明明並不睡在同一張床上,還是被這樣那樣的原因影響著,不是睡在平常的床上,從身邊嗅見的、相同洗髮精與沐浴乳的香氣,也許因為是在他人身上的關係,聞起來濃郁得讓人難以呼吸。

  他很少有睡不著的狀況,因此他一時之間能想到的也只有數羊這種老套到不行的方法,於是史仗義默唸著羊的編號,閉上眼睛後,腦海裡那一隻一隻跳過柵欄的羊,變成了一顆一顆落入海中的星星,仔細一看,發現星星裡包裹的,是戲中模樣的煞魔子抱著骷髏頭縮成一團,史仗義很快便忘記到底數到第幾隻羊(或者星星、或者煞魔子),接著墜入夢海,直到鬧鈴響起時,他才猛然醒過來。

  關掉手機鬧鈴後,他坐起身看著床上的人,接著將毯子收往一邊。

  煞魔子仍然睡著,枕頭不知怎麼搞的被他抱入懷中,頭只得靠在枕頭邊緣。史仗義趴在床沿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起來盥洗以及打理早餐。

  於是他們就進入冷戰了。

  雖然,是史仗義單方面避開和煞魔子說話。

  雖說,煞魔子還是收到了午餐便當以及早餐(在早上有戲的時候)。

  果然不是很懂。

  煞魔子一邊想著,一邊咬著筷子,腿上放的是剛熱好的便當。

  之前有類似的冷戰時,到底是怎麼度過的呢?

  煞魔子試圖思考,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當時一直希望能讓對方和自己說話沒錯,在感到很心虛的同時,也偶爾會像鴕鳥一般想著,如果就這樣,直到殺青為止都完全沒有任何溝通,接著再也沒有任何接觸,也不是不可能,或許哪天還會成為再有工作合作的時候,聊天的話題也不一定,就算不說開也無所謂──或者說,不要說開他還比較輕鬆,反正並不是那麼容易被理解的話題。

  但是現在的話,僅只是被接納了一次而已,就忍不住幻想起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全部的自己都被接受,甚至都被喜歡,這種太過困難的事情。

  就是因為意識到了,所以才更不敢說。

  他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很難掌握被人喜愛的方法,笨拙到一旦對某個人有好感,就會做出嚇跑對方的事,所以現在這樣,不會和某個人必須長期緊密合作的工作,他覺得,已經比其他所能想像到的工作來得安全了。

  ──然而卻又出了意外。

  史仗義這個人,果然,還是太奇怪了。

  喜歡上誰這種事情,以前煞魔子根本沒有認真思考過。而且偏偏還是戮世摩羅的演員。

  明明必須說出來,但一想到如果對方逃開的話,得面對什麼樣的窘境,又無法開口了。

  吃完飯後,從那天回自己家開始一直沒辦法睡好的煞魔子,在椅子上坐著坐著便打起盹來。

  剛和導演以及編劇討論清楚臺詞的情緒,史仗義道完謝以後,轉身見到的,就是坐在一隅以不可能舒服的姿勢睡著的煞魔子。其實,史仗義也覺得很奇怪,要說對方真的長得特別漂亮或者醒目,其實也並非如此,尤其演藝圈這樣的地方本來就不缺好看的人,比煞魔子好看的人不會少,但是每次都是,目光總是很自然在一開始就捕捉到對方的身影,在看劇本也好、在打盹也好、用手機不知道在打著什麼也好,雖然一開始是對方的先緊迫盯人的,但是直到意識過來時,他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習慣先去先去找尋煞魔子的身姿,接著在找到人以後,莫名安心下來,好像他在的話,身邊的空氣就能穩定下來一般。

  史仗義蹲在煞魔子身前看了他許久,結果對方毫無所察。

  不擅長耍小聰明以及欺騙的這點,也很笨呢。

  如果他和煞魔子的立場對調的話,他大概有一千零一種方法呼攏過去,結果煞魔子做的,卻只是最笨而沒用的那種,簡直像是做錯了事不逃不避、卻反而一臉擔驚受怕地送上來給自己懲罰的背叛者一樣,簡直,是在引誘別人欺負他嘛。

  該有的精明到底上哪去了呢?

  陷於睡夢中而微微低頭的煞魔子自然沒有聽見史仗義在心裡發問的問題。

  冷戰的時間還在延續著,隨著煞魔子的戲份越來越靠近尾聲,他進片場的時間漸漸也不像之前長,聽說是唱片的企劃總算下來了。

  在保溫瓶的水喝完以後,煞魔子走到飲水機那邊,對著浮貼在飲水機上、潦草寫著「故障」字跡的紙無言了好一下,接著只得默默回去等上戲,才坐下不久,赫然出現於眼前的保溫瓶讓失眠了好一陣子的他反應不過來,接下後,他遲疑地抬頭,看見那個應該是他男朋友的人。

  「……恭喜。」

  「什麼?」史仗義的聲音久違到他都以為是幻覺了,煞魔子愣愣地反問。

  「不是要出唱片了?」

  「嗯。」煞魔子低頭回去看著雙手交握著的保溫瓶,「我本來想第一個告訴你。」

  「……你這種說法很像驗孕結果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我不知道。」

  這個時候只要說一句「你是不是又回去看舊番連續劇了?」就好,其實煞魔子也知道只要這樣做,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但是他卻沒辦法做到。

  良久的沉默以後,史仗義沉沉嘆了口氣,接著說:「如果我說我不是在找藉口,會聽上去很狡猾,你就當我沒說。」

  煞魔子本以為對方要道歉了,或者說要分手了,結果屏息以待一段時間後,對方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因此他抬頭望,結果,看見的是對方用手背按著唇的樣子,臉頰上有著粉底也沒蓋過去的紅。

  明明還是戮世摩羅的裝束,造型師也沒有出任何謬誤,但煞魔子卻很清楚,自己會不知所措,不是因為戮世摩羅與史仗義的反差,而是因為他很清楚,現在在眼前的,是史仗義。

  煞魔子伸手拉下史仗義的手肘,對方的手背也跟著滑了下來。

  「你說。」煞魔子想了想上次自己說過類似的話時發生的事,又加了一句:「不能開玩笑。」

  史仗義咕噥了句:「我明明一直很認真。」接著將視線轉向對方拉著自己的手,道:「我不是很擅長去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的東西。雖然你似乎一直以為我很游刃有餘,但我也是第一次跟人交往。認真道歉這種事情,一次也沒有做過。」

  煞魔子望著身旁的手,接著與之十指交扣。

  「所以你的第一次要給我嗎?」

  「你一定是故意這麼說的。」

  「我忍不住。」煞魔子的回答不帶一點心虛。

  接著又是一聲嘆息後,史仗義半跪下來,反過來拉住煞魔子的雙手。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很抱歉。」

  「語序很奇怪。」

  「知道啦。」

  「所以我可以提要求嗎?」

  「……你是不是等這天很久了?」

  「沒有啊。」煞魔子仍舊是一臉完全沒有摻水的認真,卻兩手食指同時戳了史仗義兩邊臉頰。

  「幾個?」自知理虧,史仗義也任由他戳,只是現在畫面一定很好笑,還好棚內的戲又卡了,暫時沒人有空理這邊。

  煞魔子默默比了個三,「一般都是三個或七個,對吧。」

  「這種事有應該嗎?我覺得你應該也沒想好要做什麼,確定要三個?」

  「……現在不是你在跟我道歉嗎?」

  史仗義想了想,「但我覺得,你也有一點責任不是嗎?」

  「所以我打算告訴你了啊。」

  「認真?」

  「是你說我們時薪差不多的,我為什麼要說廢話?」

  「好吧,三個。」

  「第一……」

  「等等,馬上啊?」

  「我不喜歡拖欠。第一,說再也不要冷戰似乎很難,所以以後冷戰最多不能超過三個禮拜。」

  「意外寬容。」

  「我本來想說三天的。」

  「你好像在奇怪的地方了解我了。」

  「第二,」

  「原來你真的有想啊?」

  「你就算一直打斷我也沒有用,」煞魔子抿了抿唇,視線卻怎麼也無法重新回到史仗義身上,只得把對方抱進懷裡。

  「等我說完,不要逃走,我有很多事情要告訴你。」

  「你這樣說,輪到我害怕了你知道嗎……啊,難道之前戲裡那段囚禁梁皇無忌的戲裡面,你果然發現了自己對皮繩愉虐的興趣?」

  「皮繩愉……虐?」

  「如果這樣說你比較好理解……綑綁之類的。」

  「……」

  「……這個沉默是什麼意思?」

  「我少一件事要說了。」

  「在慶祝我們的默契以前,我想說,」史仗義忽然轉頭靠在煞魔子耳邊輕聲說:「也許被你束縛也不錯。」接著推開煞魔子。

  史仗義自顧自地說著:「謝啦,那裡我抓不到。」然後轉身面向來找人的工作人員道:「衣服該不會沒洗吧?我覺得背很癢欸……你心虛什麼?真的沒洗?」

  ──明明你看上去就很有餘裕吧。

  煞魔子邊看著史仗義和工作人員抬槓,邊在心裡嘆息。

  


備註
1. 「……你果然姓Lecter?」
  美國影集《Hannibal》中,擅長將人體製作成美味佳餚的人魔,其姓氏即為Lecter。
2. 「……你這種說法很像驗孕結果全世界都知道了,只有我不知道。」
  雖然我本來以為是臺灣偶像劇《命中注定我愛你》的劇情,結果回去看了一下,那齣戲的男主角是同步知道的……所以我忘記是哪一部的劇情了(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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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本來也沒預期要日更……還是小小思考了一下該不會有人在等我日更吧這樣。
雖然我自己覺得很萌,不過OOC得有點遠啊,雖然停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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