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轉瞬微光 07

金光布袋戲同人‧戮世摩羅X煞魔子X戮世摩羅

  • 這章也是言小力滿開。



  喜歡是什麼樣的心情,或者說可以是什麼樣的心情。

  在交往確認以後,煞魔子不由自主思考起這件事。

  雖然在二創的世界中,許多都是以戀愛為主軸,但他並不認為可以混為一談,幻想以及實際之間的落差,他已經在戮世摩羅和史仗義之間見識到了。

  直到現在才感到後怕。

  先前會顧左右而言他,就是因為缺少一定會被接受的信心,雖說並非認為自己有什麼缺陷,不過他的興趣嗜好對其他人而言卻是汙點,從之前室友誤入歧途、在女友慫恿下拿了自己的本子看以後,那個閃避的態度明顯到他要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也很難,明明他都把自己鎖在自己的房間裡了,為什麼要擅自拿出別人放在櫃子裡的東西,接著又對此說三道四?

  其他對於他的職業有所揣測以及閒言閒語就算了,反正那種聲音從來也沒少過,不過那之後對方不斷釋出「所以你是同性戀嗎?」、「所以你想跟我上床嗎?」、「真噁心。」之類的訊息,儘管並沒有直接訴諸言語,還是絲毫不減厭惡的氛圍。

  他抱膝蹲在一邊,看著那隻室友留下的哈士奇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吃飼料,但是等了許久,狗都只是繞著飼料碗打轉,沒有去碰。他側頭枕上手臂,喃喃道:「為什麼你就那麼討厭我啊?」

  室友果然在與女友分手後就把已經長大了的狗扔下不管了,接著連這裡也不回來了,無論是要逃避分手的事實還是擅自認為煞魔子會把狗處理掉什麼的都好,總之室友是個想到都覺得討厭的人,但是狗,他就是沒辦法真的放著牠自生自滅。

  煞魔子放棄似地站起來,一走進房間裡,果然就聽見了哈士奇開始吃東西的聲音。

  雖然是這樣嫌棄自己的狗,他也覺得比人好理解多了。

  但是為什麼那個人會不一樣?

  會不一樣……嗎?

  他點開通訊軟體裡與史仗義的聊天室。

  ──睡了嗎?

  他打了這三個字加一個問號,手指在送出的圖示上猶豫許久,才按下去。

  接著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許久,無論看了幾次螢幕,都沒等到回應,久到他彷彿看見天花板上出現了螢光綠色的羊和星星在轉動,像電影裡他從沒去過的天文館一般,最後轉成滿天星斗。

  直到通知聲響起他才猛地醒過來,趕忙拿過手機。

  『如果真的覺得我睡了,就不要等我回覆,快點睡。』

  煞魔子眨了眨眼,莫名其妙地回了句:你怎麼知道我在等你?

  出於慣性,在他想到要刪除以前,手指已經自己按出了送出。

  『你現在不是承認了嗎?』

  ……被坑了。

  在他回覆之前,一則新訊息更新。

  『好啦我也想你,快睡,祝好夢。』

  這個人,會不會太擅長調情了一點?

  煞魔子想了很久該怎麼回應,最後還是只打了「晚安」兩個字。

  

  

  

  

  通常來說,交往告白之後似乎應該進入某種甜蜜到令人髮指的狀態才對,史仗義自己看過的書以及劇本是如此,從憶無心那裡借來的所謂同人本是如此,後來看到的煞魔子自己寫的同人文也是如此,所以和現實之間的鴻溝,儘管有所準備,卻還是難以理解為何落差能大到這種程度。

  甚至還沒真的覺得有所謂蜜月期,考驗就到了。

  當然這是在史仗義準備便當菜的時候沒想到的事情,現在他住的地方是沒有廚房的套房,能使用的也只有最簡便的炊具,儘管如此,總比那個老是不好好吃飯的人又只吃一兩口要好,之前去對方家裡時做的炒飯,明明對方都有吃完,他不太懂在片場時的小鳥胃狀態是怎麼回事,直到發現他只喝溫水是因為要維持喉嚨的健康以後,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同樣一個理由,煞魔子不吃太油膩的東西,太冷或太燙的東西也不吃,總之非常麻煩,而煞魔子又不是一個會將時間花在這些瑣事上的人,也就是……懶吧,對於認為最重要的事情(留在音樂圈,讀作歌喉)以外的一切都不太上心,所以反而在他人眼中,更加像是不會好好對待自己的感覺。

  和那個有點精明但果然還是玩不過人家的劇中印象大相逕庭。

  還是因為他本來也沒怎麼在意過煞魔子這個角色的關係,所以才會做出這種結論?

  他一邊等著烤土司,一邊煎蛋。多了一個人分攤食材的話,本來嫌麻煩而不太有意願的炊事,也好像多了點動力,至少不用看著未用罄的材料,又煩膩而不想吃重樣的東西。

  想要知道煞魔子這個角色的話,果然還是得問演員本人最準吧。將可微波的保鮮盒與早餐放入保溫袋後,他提著這些便懷揣著「我是給小孩送便當的家長嗎?」的自我吐槽前往片場。

  擅自提前知會工作人員今天少訂兩個便當,然後在午休將加熱過的便當交給煞魔子時,今天似乎微妙的在躲著自己的人,看著手中的玻璃保鮮盒,一臉仍然反應不過來。

  「我不介意你當愛妻便當。我看你那次吃我做的東西,沒表示不好吃,所以給點反應?」史仗義歪著頭試圖避開陰影、看出煞魔子在石化的表情之下還藏有什麼,但依舊沒覷出任何端倪。

  「你做的?」

  「親愛的,我等那麼久不是要等廢話的啊,雖然沒有一秒鐘幾十萬上下,好歹時薪也和你差不多高的,你打算怎麼賠我?」

  「陪你……吃飯?」

  「雖然這個理解微妙地偏了,但我好像也不能算你錯。」

  「很像約會帶手做便當的感覺。」

  「雖然照你這樣理解的話,我跟你算每天都在約會了。」

  「還是辦公室戀情。」煞魔子又皺起了眉,於是史仗義沒忍住又去戳對方眉心。

  「你堅持的話我不反對,戲裡我是你上司沒錯。」

  「……我不吃這個配對。」

  「配對?你是說配菜嗎?先說好不可以挑食,你就是一副會嚴重挑食的樣子。」

  雖然不是那個意思,又好像可以說是那個意思,但不知道該從何解釋的煞魔子只能默默收下溫熱的玻璃盒,「謝謝。」

  到底為什麼煞魔子會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史仗義不是個喜歡自己琢磨他人想法的人,於是吃完飯以後就問了,是不喜歡吃什麼啊?不喜歡便當加熱嗎?不喜歡吃飯嗎?覺得不好吃嗎?等等的,什麼都問了,但沒有得到答案,他覺得有點鬱悶,然而他下午有廣告的試鏡,沒辦法留太久,雖然還是偷抱了一下權當充電,但煞魔子身子有點僵、眼神有點奇怪。

  這個倦怠期好像來得太快?

  史仗義一邊想著一邊前往試鏡會場。

  煞魔子看著對方的背影遠去後,轉身面牆嘆了一口氣。

  數個小時過去,試鏡結束後,同一間公司的演員拿著手機問史仗義新聞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他看著標題以及那張照片,隨口答了一句你怎麼會問我,對方便自討沒趣地繼續滑手機了。史仗義意思意思又多玩了一下代言的手遊,接著便從等待通知的長凳站了起來。

  剛好其中一個面試官出來,拍了拍他的肩稱讚他的演技,弄得他好像是初出茅廬、需要安慰的素人演員一樣。

  其實他沒有很在意能不能拿到這個廣告,只要不是被剛剛試圖跟他探詢八卦的那個拿到就好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則新聞配的照片。

  而且看到的前一秒才收到了煞魔子的訊息,過於簡單的一句「不要看新聞」。

  史仗義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早上煮了什麼不該煮的。

  回到家裡後,他在搜尋引擎處輸入默默記下的標題,一大串內容相似的新聞便魚貫而出。

  也很奇怪,平常粉絲專頁就像擺設一樣,經歷那欄明明也沒有多少人會看,結果一有八卦,演過的戲、唱過的歌都被挖出來,還莫名其妙有了代表作,他之前清晨從煞魔子家和對方一起出門都沒有這種待遇,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他果然不是很能抓住狗仔隊的胃口。

  其實是也許連平面媒體都上不了版面的小八卦,但是時間拖久了不會是好事,緋聞對女星來說尤其不是好事,特別是童星。

  史仗義閉起眼呼出一口氣,隨便截了某個電子報的圖,接著連那天他和憶無心以及煞魔子的自拍照一起上傳粉專,配字:「明明我也有去為什麼不一起拍我?嘖嘖,排擠我啊?」送出。

  他將手機丟往床上。

  煞魔子和憶無心啊,雖然年齡差很多,但煞魔子的臉就很適合騙人,而且他們剛好站在花樹下,剛好有風,剛好煞魔子牽了憶無心的手──好吧,也可能是反過來,不過這個沒辦法剛好吧。

  就是照片拍得很好簡直像修圖一樣而已。

  在史仗義坐在懶骨頭上,思緒已經轉向他應該去學修圖軟體才對的時候,手機響起。

  『喂?二堂哥,那個我想跟你解釋……』

  「無心,你哥我現在很睏,才從廣告面試那邊出來而已,如果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明天再說好嗎?」

  『可是那個新聞……』

  「你轉發一下我粉專的那則就好了。」

  『堂哥,你真的不在意嗎?』

  「我應該在意什麼啊?我被排擠這件事嗎?我很在意啊。」

  『我是說……』

  「好了好了,我要先睡了,熬夜是美容的大忌,嬸嬸也常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吧?你也早點睡啊,晚安。」

  史仗義擅自掛了電話,接著看見早已轉成靜音的Line通知。

  不怎麼想回。

  他將手機放在桌上,接著便去洗澡了。

  ──其實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當水蒸氣隨著水柱散開來時他想著這件事。

  在這個圈子裡的話,緋聞也能算是一種資本吧,雖然那個死腦筋的大概會轉不太過來,也許又要說,他並不想靠這個賺知名度,儘管這次煞魔子更可能是和憶無心說他不喜歡這種事。也許在會場外見面的那個時候,不該讓對方把口罩拿下的,憶無心有化妝,場內又是人擠人的,大家只顧著看攤位上的商品,哪有時間留意別的,更何況所謂cosplay也是有的,就算認出來也只會得到一句:「啊,cos得真好呢。」之類的評論而已,所以當然認不出來,但煞魔子的偽裝,是他讓他拿下的。

  儘管思考了那麼多,不知怎麼的,他就是沒辦法激起任何一點去看訊息的衝動,他關掉水龍頭時,隱隱約約聽見了敲門聲,於是他趕忙穿上衣服,用乾毛巾抓了兩下頭就開了對外的門,見到一隻淋得濕淋淋的煞魔子。

  實在是太超出想像了。

  史仗義並沒有思考的餘裕,馬上把對方拉進房間裡然後關門,接著把他推進浴室裡。

  「你要洗澡還是換衣服……還是洗澡吧,你頭髮到在滴水了。洗髮精沐浴乳之類的上面都有寫,我再拿毛巾給你,衣服……我的衣服你應該穿得下。」

  「我是要……」

  「有什麼事情拜託你把自己弄乾、不、弄暖之後再說,你不是很寶貝你的喉嚨,乖,不要感冒,夏天的感冒很難好,你也不想失去工作吧?乖,去洗澡,來,毛巾。」史仗義將毛巾塞給煞魔子以後便關上門。

  接著他想了想,回頭拉開書桌抽屜,看了一眼裡面的成藥,又將抽屜關上,轉而取出冰箱中的檸檬。

  浴室裡的煞魔子一手抱著毛巾、一手還舉在半空中。這不是煞魔子預期的發展,可能是他自己想事情沒有史仗義那麼快,所有腦內的、無論煽情或者溫馨或者乾脆吵起來的小劇場都沒有發生,而且。

  煞魔子吐出一口氣,褪下濕漉漉的衣服。

  好不容易躲開其實也沒多少的八卦記者、成功出門了,卻忽然下了大雨,要是中途進去便利商店買雨具,反而會因為冷氣的關係而更容易感冒,所以他才會直接過來。

  結果沒有想到會看到對方也是一身濕氣,毛巾下的髮梢滴著水從鎖骨滑進衣領,接著,身上的涼冷都好像感覺不到了一般,反而覺得很熱。

  夏季的雷陣雨,聽說很像戀愛。

  他換上史仗義為他準備的衣服而走出來時,踩到了浴室外史仗義先放好的拖鞋,只是因為意外而低頭看的片晌怔愣,柔軟的毛巾就從頭頂罩下了,耳邊都是史仗義為他擦頭髮的聲音,比路上聽到的雷聲還大聲,平常說的話比其他人都還多的人,現在卻相當安靜。出門時只想著要和史仗義解釋,到實際見到對方的臉時,那瞬間的緊張與放心,讓他都以為自己的心臟快要不行了,差點衝口而出的話語卻全被憋進浴室裡。毛巾好不容易撤下了,煞魔子又被拉到床沿坐下,接著又聽見吹風機的聲音。

  乖乖坐在床上的煞魔子,視線只得追著對方在吹完他的頭髮後又忙裡忙外,直到最後手裡被塞了一杯溫的檸檬汁。

  但在檸檬的酸味以外,他也嗅見對方靠近時,與自己相同的沐浴乳的香味被體溫蒸得益加濃烈。

  煞魔子低頭喝完檸檬汁以後,史仗義仍舊一語不發地將杯子接過去洗。煞魔子不曉得自己為何會感到心虛,原本要說的或者應該說的話語,全都隨著檸檬的酸嚥下去了。

  視野所及的、地上那一塊原來有光的地方,忽然被影子蓋住,煞魔子只來得及看到史仗義近在眼前的腰,接著便被猛地推到床上。

  滿室的光線,從他倒下的瞬間開始,便連要照清楚史仗義的臉也無能為力。

  那陷於陰影中的面容只餘下右眼,黑暗如潮水模糊了溫柔的樣貌,反而浮現出幾分掠食者的狠戾。

  宛如面對背叛者的帝王一般。

  

  



然而這次成功寫出第三章就開始推遲的段落了嗎?
……沒有,又推遲了。
我的後記已經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