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一廂情願(三)

金光布袋戲同人‧北冥縝X硯寒清

  • 私設很多。
  • 無論他們的結局有沒有在一起,我真的沒有要拆這一對的意思。
  • 12/17 更新校閱版。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

  吟唱的歌聲在腦海裡,彷彿一陣風,吹起甫落地的花瓣,不多時又逃逸無蹤。

  「最近有什麼不適嗎?」

  「最近的記憶十分混亂。」北冥縝頓了頓,「我不清楚什麼事情是真的發生的,什麼不是。」他邊說邊隔著袖套按著底下的平安繩。

  記憶紊亂的症狀是最近發現的,修儒已經離開海境,北冥縝也認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便連太醫令那邊也沒去請,直到瑤妃問他,他才提了這點奇怪之處。

  離鰭鱗會與玄玉府攻破演圖關,早已因為意圖篡位而被褫奪鰲千歲之名的北冥皇淵登上鱗皇椅後旋即身亡以來,已經數年過去,那場不自然的雨,除了在各地造成恐慌以外,也引起喁喁私語,「天公伯在哭泣」的說法,在民間流傳得更廣,衍伸成近似中原竇娥冤的穿鑿附會,接著越來越偏離叛亂的主軸,漸漸如同史記中的項羽一般,正面形象勝於勝利的王家不說,尤有甚者,玄玉府與鰭鱗會之間的故事,依附了情愛的元素而更添淒艷的印象,屢屢在民間戲劇中出現,即便底層官員試圖禁演,也禁之不絕,『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出自《國語》的這段話,北冥縝似乎曾經聽誰說過,因此即便曾經與戰的士兵對這些美化過的傳言有所微詞,北冥縝也禁止他們因此對平民百姓尋釁。

  除了民間改編過的鰭鱗會之亂和他記憶中的不甚相符以外,直到近日,他才想起來,在戰事消弭後,夢虯孫並沒有回到皇城,更沒有其餘關於羈押或者讓北冥縝從中為戰俘、戰犯斡旋之事,北冥封宇的詔書裡明確寫著不再追究,而當時北冥縝雖然確實進了天牢,卻是在曾經關押自己的那間,看著空無一人的牢房而已。

  和夢虯孫的對話,確實發生過,但是並不是在天牢。想起這點以後,更加察覺到自己的記憶確實出了問題。

  也曾經想過要抽出時間讓太醫令檢查,但對他來說,太醫令即是等於硯寒清,幸好也不是太外顯的症狀,即使是總在他身後的誤芭蕉也沒有察覺,當初戰事方弭的求親,除了被誤芭蕉拒絕以外、也讓她狠狠教訓了一遍,最後誤芭蕉丟下了一句:「殿下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此事便了,雖然後來誤芭蕉還是繼續留在北冥縝身邊輔佐,但相處之間也難免起了一層彆扭,至今被流逝的時光所削減的尷尬也沒有多到讓他還能拿這種事情去叨擾誤芭蕉。

  和當初,硯寒清拒絕他的時候很像,這樣一想,心臟又微妙地疼痛了起來,那個時候沒察覺到的事情,在想起過往後,每每回憶都有著苦澀哽在喉裡,吞嚥不下去。

  「請太醫令看過了嗎?」

  「不曾。」雖然並不想讓母妃擔心,北冥縝還是據實以告。

  瑤妃喃喃著:「這樣啊。」接著將手覆在北冥縝的手心,微涼的指掌還來不及被北冥縝的體溫溫暖便已離去,北冥縝看著熟悉的觸感所代表的平安繩,彷彿被冰塊凍傷的痛楚讓他差一點撤了手,但最終他還是像當初在關外第一次見到漫天飛雪時,慢慢握住那一捧終會融化的雪,任由瑤妃甫放入他手裡的平安繩將指關節凍僵。

  又是一年過去了。

  原來如此。

  回來到現在,已經一段時間了。原本除了定期回宮匯報邊關動向以及瑤妃的生辰以外,他便鮮少回皇城,即使回來也沒打算久待,然而師相欲星移醒來還不到半年,父王北冥封宇就召他回皇城,也容不得他猶豫,除了皇命不可違以外,現在與父王的應對也已不像過往那般生硬了,想到大皇兄北冥觴與二皇兄北冥華的事情,儘管北冥異仍會常常回皇城,但無論父王是不是需要身為兒子的北冥縝,於理也好、於情也好,他都該回來。

  前幾年,從誤芭蕉的家族那邊傳來的、希望誤芭蕉早日成婚的壓力,讓北冥縝恍然察覺父母也漸漸老去了,北冥封宇因為幾次御駕親征落下的病根,在調養未及之下,新傷舊病混在一起,只是憑著太醫令保守的治療方式,是沒辦法根治的,年節時北冥縝回京述職,隱隱約約留意到北冥封宇疲倦的神色一年比一年難以掩飾,而瑤妃雖然久居深宮,歲月的痕跡還是淺淺地劃下了,這涼冷的體溫,讓他回想起兒時與母妃分離的恐慌與無助,衰老、死亡,即便他能守邊關,卻無能抗衡自然。

  他從青稚到了足夠成家的年齡,但增長年歲的不只是他,這個認知讓北冥縝原來的堅持出現了缺口,馬不停蹄地從邊關趕回了皇城──北冥封宇說這是師相的意思,欲星移卻就這樣把北冥縝晾在一邊數月,彷彿是他誤解了回返的命令一般,可是一旦北冥縝表達想回邊關的意圖,又會被四兩撥千金地擋回去,時間已經久到誤芭蕉也打算隨他回皇城了,只是北冥縝不放心邊關,才阻了誤芭蕉信中的要求。

  而太醫令要求的慣例請脈,也快要攔不住了。

  無法拒絕瑤妃讓他前去給太醫令檢查的請求,北冥縝在出了瑤妃宮裡後,對著春寒呼出口氣。

  但是事實與他想的不同,太醫令那邊派遣的醫官遲了兩日才來,來的人並不是硯寒清,而是更久以前為他請平安脈的太醫令,他隱約記得當初這位醫官似乎出了什麼事才改為硯寒清前來,現在是相反了嗎?

  北冥縝並沒有提到記憶混亂之事,醫官在診脈時也不曾提到他脈象有恙,最終在醫官離去前,北冥縝終是問了:「硯寒清呢?」

  似乎沒想到會被問起,醫官遲疑地回答:「回秉殿下,微臣不知,但硯……大人應當仍在試膳。」

  「為何不是他來?」

  「這……大人說,雖然先前在微臣守喪期間越俎代庖,到底是踰矩,由微臣續效犬馬之勞,才是為殿下著想,大人向微臣解說過殿下的脈案,如若殿下仍不放心,微臣會再向硯大人轉達。」

  「不用,有勞了。」

  不曾受過對方禮遇的醫官愣了愣,趕忙回道:「殿下言重了。」

  在醫官離開後,北冥縝倒了杯茶嚥下,在邊關時大多只飲涼水,剛回皇城的時候也一時沒改掉這個習慣,還讓北冥華嘲笑了一陣子,如今隨著這樣不上不下被留在宮中的時間變長,他喝茶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在喉中留下的味道也和隔著薄霧的記憶疊合在一起,他想起自己兒時原來是常喝茶的,但是、

  『殿下之前的命令,微臣不敢懈怠。』

  同樣是當初陪在身邊為他沏茶的人,幾年前才說過的話,如今已經不記得了。

  想著這件事的自己,很像小孩子。

  雖然並不擅言詞,北冥縝從邊關捎往皇城書信,也有給硯寒清的一份,不曾斷過。說的只是一點小事,因為連簡單的「甚安,勿念」也太超過,如果只有「平安」二字,誤芭蕉便會說,殿下何不多寫一些,最後他只能寫:「邊關靖平,暫無流寇。」,和給皇城的匯報差不了多少,也曾經試著詢問對方近況,硯寒清卻回:「皇城安好如舊。」

  一封信帶著:「我問的是你。」從邊關到皇城,再回邊關,數月過去,回返的信件細寫了皇城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物價,北冥縝愣了許久,思考數日過後才回了:「邊關物資緊缺,尚堪用。」

  儘管如此書信往來,卻很矛盾地,既閃躲見面,卻又惦念著對方沒有信守諾言。

  屋裡還是太悶了。

  北冥縝忽然起身前往校場,這畢竟和被軟禁不同,他可以去任何地方。

  一層未融盡的薄雪鋪在路面,使得足下鬆軟,帶起少許泥濘濺在鞋面。

  來到校場時,因為並非演練時間,北冥縝原來沒想過有人在,卻見朱紅大門敞開,兩側的守兵還未及通傳,他已跨過門檻進去,同時申玳瑁的長刀朝他指來,只差分寸便要刺到北冥縝的鼻樑。

  守在外面的王下御軍一時反應不過來,北冥縝已說:「左將軍缺了一步。」

  見到不避不退的北冥縝,申玳瑁趕忙收劍低頭道:「是臣踰矩了。殿下無事吧?」

  「左將軍,」北冥縝順手拔出河山命。

  不顧以為鋒王正為左將軍的行為動怒的士兵,北冥縝轉腕,河山命刀尖已對上申玳瑁,「請不吝賜教。」

  「殿、殿下?」

  申玳瑁的身體早意識一步揮刃相擋,與北冥縝手上的河山命相擊出火花,鏗鏘一聲衝擊著在場所有人的耳膜,申玳瑁還要說話,北冥縝卻已攻來,申玳瑁無暇分心,只得全力應戰,旋即刀光劍影一片,剛換崗的王下御軍雖然霧裡看花卻也看得目不暇給,左將軍自然是經常帶著他們對練的,但長期鎮守邊關的鋒王卻是少見,儘管在幾年前也有幾次動武,然而王下御軍大多是未曾見過的,即使曾經有幸得見,也因察覺到鋒王更加精進的刀法而不住駐足觀看。雙方皆是使刀,雖然均以劈砍為主,路數卻不甚相同,幾次刀鋒相會皆只在短期之內,雷鳴似的金屬摩擦聲不絕於耳,轉眼便是數十招過去,兩人對峙了好一會兒,似乎各自在為下一波攻勢做準備,北冥縝卻忽然收刀。

  「殿下?」申玳瑁粗喘著氣,本來就因為訓練底下士兵而熱起的身體如今更是汗流浹背,雖見北冥縝業已偃旗息鼓仍不敢大意。儘管對左將軍兵刃相向,往嚴重說,甚至可以視為挑戰王權,然而這裡是校場,況且北冥縝於他有恩,所以申玳瑁並不打算特別上報。

  「承讓。」北冥縝朝他一禮。

  雖然還是一頭霧水,申玳瑁仍鬆了一口氣,「殿下進步許多。」雖然表面上似是勢均力敵,實際上左將軍很清楚對方留手許多,否則他原來是無力以抗的,和鋒王兒時的狀況已不可同日而語。

  「仍有諸多不足,忽然打擾左將軍練兵,北冥縝在此致歉。」

  「殿下言重了。」申玳瑁忽然想起小時候的鋒王練習得特別狠時,臉上均是抱著一種彷彿被拋棄的幼獸一般的神情,不住問起:「殿下適才在煩心什麼?」

  「我……」北冥縝還來不及回答,門外便傳來一個小兵緊張大喊:「硯大人駕到!」

  瞬時北冥縝與申玳瑁思緒都空白了一陣,他們都還沒人習慣硯寒清被稱為硯大人,以硯寒清的官階來說,對他們一個王爺一個將軍使用駕到這個詞,通報者無疑是不諳皇宮裡的規矩。

  望向門外的北冥縝,剛好捕捉到硯寒清微微抽搐的表情,許久後,硯寒清才轉向北冥縝,視線都對上了,他只得不情不願地走過來。

  北冥縝感覺自己的心跳隨著對方的腳步不斷加速,直到硯寒清站定,北冥縝的呼吸卻差點停下。

  「硯寒清,好久不見。」

  「呃嗯,好久不見了,殿下。」

  藥香、體溫、擁抱時的觸感,一點一點記憶浮起,又如池沼中的汙泥混濁了池水。

  申玳瑁沒注意到兩人之間氣氛微妙,只向北冥縝代剛才那個不懂規矩的小兵請罪,便帶著原本在訓練的兵卒前去繞皇城跑、以示怠忽職守的懲處,餘下各有崗位的王下御軍也各自散了,除去原本就守在門口的兩名士兵以外,校場內只剩下北冥縝與硯寒清兩人。

  「咳、聽說左將軍因為言行不遜,所以鋒王殿下打算懲罰,但左將軍不服管教,與鋒王殿下打起來了,拉微臣前來的士兵是這麼告訴微臣的。」

  「只是懷念起以前和左將軍對練的日子,因而過了幾招罷了。」

  「微臣也是這樣想,但對方……希望沒冒犯到殿下。」

  「你我之間,談不上冒犯這個詞。」

  「如此……多謝殿下厚愛了。」

  北冥縝望著硯寒清始終避開自己的視線,問道:「硯寒清,你在躲我?」

  硯寒清沒想到北冥縝問得那麼直接,早已疏於應對,猶豫許久卻是找不到合適的回應,「殿下不也在迴避診脈嗎……」一說完話,硯寒清仍還是覺得自己口吻中幾分透露出長輩似的自以為是,而感到後悔了。

  「想早日回邊關,便無心於此。」

  「殿下知道號脈並不需要太多時間,恕微臣僭越,想來殿下應該是有其他理由的。」

  北冥縝看著硯寒清良久,眼見微涼的空氣中,硯寒清額角卻隱約起了汗。

  「你關心我,卻在躲我?」

  被北冥縝過於直白的結論,硯寒清已經許久不曾感受到的、被反將一軍的微妙挫敗感又一次襲上心頭,「殿、殿下?」

  「或者是我誤會了。」

  幾次意圖分辯,最終還是放棄似地,硯寒清說:「殿下不曾說錯。」

  「你為何要躲我?」

  「微臣……」

  「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表妹誤芭蕉和殿下的事情,微臣聽說了。」

  「怎樣的事?」近日邊關沒什麼大事,誤芭蕉送來的信是這樣陳述的。

  「這……」硯寒清為難地挑揀著用語,最終只能艱難道:「婚姻之事。」

  沒想到對方會忽然提起那麼久之前的事,北冥縝道:「已經被拒絕過了。」

  「呃……殿下並不介懷嗎?」

  「那時候誤芭蕉她很生氣地說是我搞錯了,我尊重她的決定。」

  越來越覺得彼此說的話有些牛頭不對馬嘴,硯寒清試圖矯正:「殿下並不像是被拒絕、或者失戀的樣子。」

  原本一問一答得很流暢的北冥縝停了下來。

  在因為話題尷尬而降低音量的對話聲也沒了以後,周圍沉重的空氣更加安靜了,致使頭頂出現極輕微的聲響時,也顯得格外清晰,硯寒清才抬頭還來不及看清楚,卻有一陣暖風忽然而至,遮去大半光源與寒風,將他包圍,他下意識抬手去擋,手背便抵上了讓猶有餘溫的衣料。

  硯寒清定睛一看,眼前的北冥縝,缺了外頭的罩衫,看上去陌生了幾分。

  「下雪了。」

  指尖捏上北冥縝披蓋在他頭頂的衣衫邊緣,硯寒清一時不知道該拉緊、還是取下還予對方。

  原來要落在他身上的雪被北冥縝用罩衫擋去,融在白色的表面、洇出灰點,而此時細小的雪從他們之間飄過,硯寒清微微皺起眉頭。

  


  


首先我忘記皇淵叫鰲千歲,之後忘記左將軍用什麼武器,接著連北冥縝的衣服長怎樣都忘了。
重重疊疊的金魚症頭,套一句話說叫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無奈啊。
──持續等待東皇的DVD到來。
因為我沒有要拆縝硯或讓他們各自跟別人在一起,所以那個、吃另一個配對的讀者請先撤了吧?雷到的話,我不能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