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花篝

金光布袋戲同人‧俏如來X蒼越孤鳴


  俏如來與蒼越孤鳴並肩坐在篝火前,躍動的火光在彼此臉上點出明滅,歌舞聲喧騰不休,但那卻也不能轉移蒼越孤鳴的注意力,他的手還被繞在俏如來指間,交扣的十指在火焰的高溫下,熱度一路竄升,沿著手臂、肩頭、一直到臉頰,很熱。蒼越孤鳴嚥下唾沫,但是、不能問俏如來放開,現在不能。

  婚禮才能用的花,肩膀也好,髮上也好,祝福用的聖火灰燼撒了全身,剛才,長老拿著手杖喃唸著祝禱文,點在他們兩人額心時,他們扣在一起的手均是一緊,明明、這並不是他們該在的場合。

  並非是地門所洗腦的那個大同世界,他們所在的地方是苗疆邊境的部族。此前,苗王收到了許多的奏摺,全都在說這個部族充滿了惡魔,他們先前以游牧為主,如今定居在苗疆邊境,遭到周圍部族群起撻伐,大約只是區域意識作祟,苗王原是這樣想而本不欲多理,但那邊的土司卻逕行軍旅意欲討伐,這件事苗王在知道之前,便被一名宮人用計帶到苗疆邊境了,按理他該直接斬了那名宮人,就算身邊其他人都不在,他的三部寶典武學始終不是金玉其外,況且,唐刀也未曾離手,直接攔轎申冤原來就不是正式的管道,這種方式只代表了人民仍然沒有或者不知道怎麼上訴,或者,是上位者管理不力,讓中下階層、最靠近民眾的這一端得以不公以及魚肉。

  蒼越孤鳴確實該生氣,不過看著那宮人全身抖到淚水不住,他無奈之餘也只好讓對方先說說到底要幹嘛,不然看這荒郊野嶺就他們兩個活人,其中一個還一直瘋狂謝罪到差點就要把刀子抹頸了,抖成這樣,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對他有所求的人那麼緊張,並不像是不遂他所求就要把王怎樣的叛軍,反而更像一般人民。

  他聽了那名宮人所言,原來是入宮前的青梅竹馬是那個被撻伐的部落領袖之子,也告訴蒼越孤鳴關於土司已經備軍之事。

  蒼越孤鳴想了想,都來了看看所謂的惡魔部族的念頭到底算不算無謀,而遇到墨家鉅子就是這個時候的事。

  「孤王,不得不懷疑你,俏如來,你應該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俏如來看著彼此相繫的手,如今他們走在幾個部族之間相傳的聖山山林間,篝火的祭典已經結束,只留下火光等著他們回去,便完成了最後的儀式,一低頭、一閉眼,俏如來坦誠道:「確實有所耳聞。」

  「所謂的惡魔,是這麼回事,雖然可以理解,卻也覺得何必。」蒼越孤鳴為這次的事下了結論。

  「但是對多數的人而言,與自己的價值觀不同的,就必當抹殺,使自己站在正義的一方,尤其,想要受神眷顧,必定要先證明自己的良善。」

  「哈,出動大軍對付一群手無寸鐵的平民,這是良善?這樣說來,孤王確實非常善良。」

  「王上,動怒了。」

  「不只,也覺得很可笑,還有……」蒼越孤鳴又嘆了口氣,「又被你算計了,墨家鉅子,孤王感到很無奈。」

  「俏如來無法撇清,不過從王上決議踏入這個部落開始,那便是唯一一條路。王上並沒有打算剿滅這裡,只是想得到一個答案。」

  「但你也確實沒有對我坦承。」

  「對王上坦承……那長老他們就不會相信,這不是王上想要的結果。」

  「你不信任孤王的演技。」

  「俏如來不是不信任,是擅自認為王上如果對長老說謊,會於心有愧。」

  「……確實。」那長老的長相,有幾分肖似顥穹孤鳴,因此被招待時,完全都是俏如來處理的,蒼越孤鳴完全無法做出任何決斷,畢竟在他眼前的人,與他的父王太過相似。

  他們走上了聖山之頂,一片毫無阻礙的星空,天河如此清晰可見,腳下的草隨著凜冽的風擺動,顯能輕易刮傷腿腳。

  「這個儀式,確實相當具有象徵性。」

  攜手攀上聖山山頂,途中無論如何都不能鬆手,考驗的是互信度,也是讓彼此了解身邊的人到底可不可信──畢竟是要相攜一生的人,如果連聖山山頂都到不了,這婚姻也無意義。

  「王上,要休息一下嗎?」

  畢竟雙方都是習武之人,對部落來說艱鉅的聖山之行,對他們而言算不得什麼,他們,都經歷過更加艱難的時刻。

  「嗯,孤王很久沒有在夜裡上山了,孤王想多看看這天河。」蒼越孤鳴仰頭說著,畢竟所謂聖山,大多是附近一帶最高的山,這座也不例外,星星是這樣近,幾乎要以為觸手可及──明明這並不是他攀過最高的峰,俏如來或許也不是。

  「俏如來並不是那個意思,不過也可。」

  蒼越孤鳴疑惑地轉而看向俏如來,卻見對方在言語流動間已經坐在相鄰兩石中的一塊之上,然後、向他伸手,蒼越孤鳴不明所以,走到他面前,便被按在另一塊石頭上,接著,被擺弄成仰躺在石上、頭枕於俏如來腿上的姿勢。

  「俏如來,你又偷襲孤王。」

  「王上這樣便不用仰頭了不是嗎?」

  「孤王覺得你永遠都有自己的理由。」

  俏如來拂開蒼越孤鳴額上的碎髮,「那是王上體諒,不與俏如來辯說。」

  蒼越孤鳴靜靜看著俏如來,心裡一道嘆息──這樣我只能看你了啊,還怎麼看星星?

  卻聽見俏如來輕輕哼唱起來,那是才在部落裡聽見的歌,不一會兒,蒼越孤鳴也跟著唱起來,兩邊的聲音那麼不一樣,疊起來,又彷彿與彼此都填補了對方的一部分,彷若圓滿。

  稍早與俏如來進入部落時,面對村中人不信任且敵意的眼神,蒼越孤鳴還在想著一般如路過借宿的理由,俏如來已經跪在他面前,拉著他的手說:「蒼越,與我結縭可好?」

  他還沒弄懂怎麼回事,原本隨時要趕他們出去的村民忽然都鼓譟了起來,變成一般街坊鄰居的親近感,蒼越孤鳴讀著俏如來的唇語:『說好。』

  「……好。」接著就被拉去直接進入一連串婚禮流程了。

  在長老與俏如來的對話中,他才明白,這個部族與其他最不同之處是,他們認為愛情原來就是上天所賜,因此沒有性別之差,婚姻也不限於男女之間,結果才導致其他部族不滿,畢竟,對他們而言,女人與子嗣是最重要的,男人跟男人、女人與女人,根本是浪費生產力,是惡魔。實在,麻煩。蒼越孤鳴想著。不過俏如來的說詞也很……那個苗疆人跟中原人在中原結識、相戀,卻被家族驅逐接著一路狼狽至此,希望至少能在這裡結婚的說詞,到底是怎麼臉不紅氣不喘沒任何停頓地講出來的?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會編故事啊,精忠哥哥。

  也是還好這裡是邊境,對王上的名字還不太清楚,就算說出來也只會以為是相近的發音,畢竟,俏如來刻意避開姓了,而本來便只有貴族會有姓氏,部族間的命名方式各異,這個部族的方式是名加父名,俏如來只喊名字,在他們眼中的意思便是兩人親近到可以直呼名字。

  「孤王回去……該冊你為后嗎?俏如來。」

  「俏如來無意成為苗疆王后。」

  「那這婚禮,該如何是好?」

  「結縭的是史精忠與蒼越,如此,不好嗎?」

  「孤王做你史家媳婦嗎?」

  「也不是……俏如來無法作為王上良配,但是,精忠的話,千般、萬般願意在你身側,為你夫君。」

  「一邊告白,一邊吃豆腐,是嗎?精忠哥哥。」

  語畢,蒼越孤鳴如願看到對方那張被磨練到聽聞被海境傳成厚到防水的臉皮、霎時紅潤起來。

  「我說好的時候,是真心的。」

  「求你、別說了。」

  蒼越孤鳴對著俏如來避開的視線,終究忍俊不住,他只是沒愧對苗疆人的血統而已啊,他們的民族畢竟一向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