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他說(記憶前行番外)

金光布袋戲同人‧戮世摩羅X煞魔子X戮世摩羅

  • BGM:那女孩對我說
  • 〈記憶前行〉相關,但是平行世界的故事。
  • 可能會修。



  

  he says

  

  當他闔上看完的書時,看了一眼時鐘,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只是覺得應該要這樣做罷了,然後房門打開的聲音讓他緊張起來,兀自鎮定地將視線轉回手上的書,比如,當腳步聲靠近的時候,還能假裝自己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溫熱的、彷彿剛被陽光照過的溫度撩開遮住光線的頭髮,他還是沒忍住看了對方一眼。

  那個人戳著他的臉頰說:「先照慣例自我介紹,我是你男朋友,史仗義,還有好心提醒一下,你又拿錯書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裡拿的書,他原以為是那本小說,結果看見的卻是日記。

  轉頭一看,小說放在桌上,他真的拿錯了。

  「不快點收起來是想讓我看嗎?唉,人帥沒辦法,我知道你很愛我裡面一定都寫我多好多好,所以你可以乾脆把日記給我不用害羞。」史仗義說著還伸出了手。

  「我拒絕。」他將日記和書收進櫃子裡。

  「啊,還是那麼無情,」史仗義誇張地嘆了口氣,「是說要是有一天你真的說很喜歡我什麼的,我會忍不住推你去照CT。」

  「……『我喜歡你。』」

  「真是令人意外,原來你很想照看看CT嗎?不過若是會對顯影劑過敏就麻煩了,你說需要……」

  「你為什麼這麼做?」

  「怎麼做?」

  「你幾乎每天都來。」

  「怎樣,不行嗎?」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嘛……因為我不忍心拋下重病的未婚妻的前男友啊。」

  「你騙我。」

  「你有相信過嗎?」

  「你為什麼要騙我?」

  「你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不騙你騙誰?」史仗義敲了敲他的頭,「你越來越笨了,我很擔心要結婚的時候你不是簽錯名字就是不小心跟人跑了。」

  「跟誰結婚?」

  「我哪知道你跟誰結婚?說不定跟你師兄吧。」

  他安靜了一下,等到史仗義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看見他的眼淚滑了下來,史仗義愣了愣,趕忙抽面紙去擦。

  「哭什麼哭什麼,我都還沒死你哭什麼?你害我覺得我很對不起我那個託孤的堂哥啊。」

  他沒有說話,眼淚一直流,然後吻上低頭的史仗義。

  史仗義摸了摸他的頭髮,安撫似地輕輕揉著他的後項,他靠在史仗義肩上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實話?」語氣間還帶著一點抽噎。

  他看著日記卻像看著他人的手筆,與他的記憶截然不同,他迷惘了起來,然而回過神要抬筆時,筆尖上的墨已經在紙上暈開,顯然他所見到的是他才剛寫下的東西,但是他卻已經弄不清楚了,他四處翻找蛛絲馬跡,最終他在抽屜深處找到許多本外貌相同的日記,有幾本能連貫起來,剩下的卻全都是完全無關的、簡直像另一個人所寫的東西。

  他本來想從對方這裡套出答案,卻發現史仗義從進門開始就在套他的話,不正經的玩笑底下每一個身分都曾出現在日記裡,再從他的反應去推測這次是哪一個身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又問。

  「就算只有一天,如果你在那個身分裡面活得很開心,陪你演戲而已,心胸寬大的我不至於做不到。」

  ──你是白癡嗎?

  他很想這樣說,從連貫的那幾本日記裡,他看見一個一直看著另外一個人的自己,利用史仗義的溫柔,表面上是史仗義死纏著不放,實際上卻是自己一直拉著對方的手。

  明明已經有機會離開,又為什麼要留下?去陪他演一場一場、史仗義甚至不是主角的戲?

  只是為了一句「我喜歡你。」嗎?

  「你就不考慮別人嗎?」

  史仗義想了想,用力掐了他的腰一把,他猝不及防。

  「不要說得好像我可以決定這種事一樣,我又不是神,我哪知道為什麼。」

  史仗義無奈地捧著他的臉,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只要不要再一次說他受不了了,不要再一次趕自己離開回到沒有這個人的世界,只不過是演戲而已,沒什麼。

  史仗義又捏了捏他的臉,然後吻掉對方眼角的淚。

  他只是沒想到這次他會哭而已。

  「笨蛋。」

  因為生氣而凶狠地瞪著他的眼睛,他畢竟還是比較習慣這樣啊。

  他已經得到過一次他的喜歡,現在也不過是再等一次罷了……不,或許無數次,無數次的喜歡,哪怕不是每一次也無妨,他想要的沒有那麼多。

  他還活著,就好。

  



  he said

  

  「你騙我,師兄不可能會背叛修羅國度。」

  「跟你說實話你又不相信,跟你說謊話我又心裡過意不去,作為你的帝尊我還真是勞心勞力啊,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早生華髮喔。」

  「帝尊?小子,你太囂張了,只不過是一個帝尊撿回來的人族,竟也妄想取而代之?」

  喔,所以這邊帝鬼還沒死就是了?

  戮世摩羅想歸想,當然沒有說出來。

  這邊這個煞魔子跟他認識的很不一樣,不,或者說,跟印象中最近的樣子很不一樣,太有生氣了,「沒有,沒有的事,剛剛都是在跟你開玩笑,怎樣?帝尊並沒有規定不能開玩笑對不對?闇之軍勢裡也沒有這條規矩吧。」

  煞魔子閉了閉眼,抿唇不語。

  「好了好了,剛剛不是帝尊派來的魔兵跟你說要去討論邪神將的事嗎?你怎麼不快點過去?那不是你最重要的師兄嗎?快去快去不要到時候帝尊問起來你卻牽拖到我身上。」

  「誰叫你……」

  「是是是,這都是戮世摩羅的不是,闇之軍勢大人,煩請你快點、盡速前往,我只是一個帝尊撿回來當兵器用的人族而已,大人你沒有必要為了我而耽誤到對不對?快去快去。」他推著煞魔子的肩膀,長年捧著骷髏頭使得煞魔子的肩膀僵硬,一推就能聽見對方忍痛的悶哼聲,成功將對方趕走。

  至於他為什麼知道這件事……因為他常常利用這點啊。

  煞魔子隱忍的表情實在太讓人忍不住,他不覺得那是他的錯。

  戮世摩羅環視了一圈鬼祭貪魔殿,他所在的位置當然不是議事廳,不過這裡的每一處他都熟悉得很,因為太熟悉了,才下意識在聽見魔兵要煞魔子前去商議邪神將之事時,脫口而出。

  失策。

  從煞魔子說的話聽起來,這裡不是他該在的時間點。

  他只知道這是帝鬼死以前,那麼說起來,原來在這個時間點的自己呢?

  戮世摩羅想了想,然後走往煞魔子房裡,因為走得太習慣了,所以完全不需要認路,他在煞魔子房裡張望,結果誰都沒有。

  不過從煞魔子放在桌上的書來看他也知道應該是煞魔子努力對他洗腦的那個時候。

  至於煞魔子在房門施的禁制……拜託,小兒科,他早八百年就解開過這一種了。

  但是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不是煞魔子幹的就是煞魔子幹的。唯有這點他很確定。

  只是懷疑自己有摔到頭,不然怎麼不記得發生什麼事?

  戮世摩羅呼出一口氣,「我說煞魔子啊,你帝尊只是比你聰明而已,並不表示我是神好嗎?更何況我不是智者,我只是比你們智商高一點而已,這個門檻很低好嗎?我不可能被丟過來就自然知道要幹嘛的我親愛的煞魔子。」

  就是這麼剛好,煞魔子進來差點就用無赦之風打到他了。

  煞魔子才要說教還是生氣什麼的,戮世摩羅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原該是黑色的部分已經變成透明的肉色,「闇之軍勢大人,在你開始重新施行洗腦以前,戮世摩羅想提一個願望。」

  「……怎樣?」

  「我覺得我應該有撞到頭,想麻煩闇之軍勢大人替我稍微刺激一下記憶。」

  「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沒有,沒有的事。」戮世摩羅揮了揮手,「戮世摩羅只是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而已,你想嘛,作為史家次子的我絕對知道得比殺生鬼言還要多,說不定是對帝尊相當有用的情報,這樣一想,啊,若是想不起來,這樣我不就成為罪人了嗎?」然後誇張地搖了搖頭。

  煞魔子覺得麻煩似地本想要拒絕,然後又像有什麼煩心事一樣,臉上的表情變化之豐富他也是許久未見了。

  是說這還是那個相信師兄絕對忠於修羅國度的煞魔子,也就是說,這裡還是在魔世?

  最後煞魔子嘆了一口氣,還是把手指點在他後腦杓上。

  先是像被針刺入一樣,不一會兒卻變得溫暖,有些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被清了出去,因為很習慣了,在最初的不適出現時,戮世摩羅並沒有抵抗,反而安然自得地閉起眼。

  嗯,想起來了。

  戮世摩羅睜開眼看見煞魔子微蹙眉心,對著這張臉他實在很想生氣,卻氣不起來。

  就說魔本來就沒有人性。

  「闇之軍勢大人,你應該有追逐的對象或是夢想吧?」

  「你問這個做什麼?」

  「戮世摩羅只是想起來所謂想要的、追逐的東西,很可能到最後都不是那麼回事啊,比如說,這只是個假設,請問要是闇之軍勢大人,若是你最後發現到你所追求的,跟你原本忠於的有所牴觸,那麼你會怎麼做?」

  「你是什麼意思?」

  「戮世摩羅只是打個比方而已,闇之軍勢大人切莫生氣啊。」

  「說清楚。」

  戮世摩羅凝視著煞魔子,良久後,帶著開玩笑的口吻說:「比如你,你有一個一輩子追求、至死不渝的願望,並且你一直有個魔生準則不容違背──這只是一個比方,你在實現那個願望的過程中,發現這會違背你的原則,你會選擇願望,還是原則呢?」

  許久以後,煞魔子冷冷回他:「我為什麼要回應你的問題?」

  看著那張不耐煩的臉,戮世摩羅想起那個一臉憔悴的魔對著他說:『請你,騙我。』

  這就是他缺失的記憶,他從其他的時間點而來,起因是,他的宰輔對他說,要他騙他。

  但是他的宰輔煞魔子弄錯一件事了,他本來就不是屬於煞魔子那個時空的戮世摩羅,反而眼前這個,才是他原該遇見的「煞魔子」,在經過這個「煞魔子」的背叛以後,他守著修羅國度,以往摒棄的,以往不在意的,全都開始重視,所以,妖神將不知道是不是在魔繭裡面的時候缺氧過度變笨了,居然聯合黑白郎君來打他,他也只是捅一刀作罷,牛頭尊被他很想說是妖女但實際上他們這邊好像比較靠近妖所以還是只能說那個女人的人類騙了,說不定還名符其實地被當牛賣了還幫忙數錢,並且違背他的命令以後,他還是可以說,他要怎麼罰這樣一個魔?和自己跑去送死的煞魔子一樣面臨兩難,但阿鼻尊最後卻回來了,不同的結局,他沒有必要再讓難得而初生的忠誠消失,修羅國度也不適合再減損戰力。

  像彌補一樣,儘管亡羊補牢。

  所以當他意外回到過去時,他從一開始就相當看重修羅國度,而不是當作復仇的工具,不若前一次要怎麼使用都毫無顧忌,勵精圖治之下,三尊歸順,妖神將也不再試圖奪位,對他不服的魔亦是越來越少,而煞魔子,最後並沒有盜取幽靈魔刀,或者說,被他攔下來了。

  經過一番說服,最終,還是實際治理功績以及煞魔子對修羅國度的忠誠使他猶豫了,以至於錯過了唯一的時機,所以,煞魔子留下來,繼續為修羅國度效力,和他一起,攸關梁皇無忌的部分,他也絕不假於煞魔子之手。

  他以為自己成功了,但是,原來沒有。

  ──原來你很後悔選我嗎?

  煞魔子說,要他騙他,但是他錯了。

  煞魔子的結局,不會是因為謊言,而是因為真實。

  所以這次,他在他心裡種下懷疑的種子,如此,之後面臨戮世摩羅的修羅國度以及梁皇無忌的選擇時,煞魔子只會選擇梁皇無忌。

  如果這是,煞魔子所要的如一,那麼他,奉還。

  他死纏爛打下,總算不用離開煞魔子房裡,雖然不能睡床上,但那也無所謂,任務達成,他大概很快就會回去,或者消失了,煞魔子下了許多重禁制,才安心就寢,但那對他來說都只是小事而已,他解這些禁制早就解得很上手了。

  但是這次,他卻沒有去解,他只是看著睡夢中的煞魔子,很想吻,但是不能吻,強要來的,最後仍舊不曾真正屬於他。

  ──雖然你最後還是沒有選我。

  「就算非你所願,那段時間裡,我很開心。」

  他低聲說著。像漲潮一樣,他的半個手掌已經變得透明。

  ──我卻,很開心,因為有你。

  在完全消失以前,他看見仍在洗腦中掙扎的「戮世摩羅」僵直地站在牆邊。

  這裡有一個將要開始的故事,而他要回去面對的則是已經終結的故事。

  「再也……不見,哈。」

  戮世摩羅最後再看一眼煞魔子,最終消散於空氣中。

  



  


  我本來想寫小煞問未來的史仗義會發生什麼事,但我後來想到,小煞問不問是一件事,他怎麼可能相信史仗義說的話?散步途中被歌打到,昨天避開了溫皇的攻擊,今天馬上被史仗義抓去。

  另一個靈感來源應該是因為有噗友po了那首〈一直很安靜〉裡的一句歌詞「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我卻始終不能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