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不合格的情書

金光布袋戲同人‧戮世摩羅X煞魔子X戮世摩羅

  • 曲文不符的BGM:梁靜茹〈情歌〉、Against The Current Feat. Taka ‘Dreaming Alone’。
  • 校園現代架空。

  





  

  「你會後悔。」

  「為什麼我要後悔?」

  「我一定會傷害你。」

  聽到這句話他覺得不可思議似地瞪大了眼,「就憑你嗎?」

  一瞬間,他差點又習慣性地被對方激怒了,最後他放下緊握的拳頭,稍微偏開視線說:「我沒辦法把你當作最重要的人。」

  「就只是這樣?」

  「呃?」

  突如其來的吻,來不及防備。

  「請多多指教,男朋友。」他扯了扯嘴角,然後拉住他的手。

  

  

  他完全不明白那個傢伙怎麼就忽然跟他告白了。

  聽見女同學在畫素描時討論起壁咚的話題時,他手裡的鉛筆筆芯就這麼斷了,在紙上留下了重重的一個短撇,他拿起軟橡皮擦處理那一點污漬。

  下課時他拿起手機確定了一下時間,通常空無一物的通知列卻出現了未接來電的圖示。

  一點開來看,紅色的未接來電旁邊是大大的男朋友三個字,他一時慌張趕忙關掉手機,偷偷看過四周,然後走到陽臺邊才回撥,沒多久就接起來的手機那邊亂糟糟的,幾乎聽不見對方的聲音,然後就被掛掉了。

  回撥只是禮貌性詢問對方要幹什麼而已,然後當然還要問,這傢伙搶了他的手機輸入電話號碼的時候,為什麼要輸入這樣的稱呼。

  煞魔子抿了抿唇,時間,他得趕去下一堂課了,他將手機收回背包裡,提著放有畫筒的提袋走往下一間教室。

  他覺得自己難得有點不專心,拿著畫筆的手也不太靈活,通常直到下課才會驚覺時間流逝的,但今天卻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他看了好幾次柱子上的時鐘,每次得到的都是離下課還很久的答案。

  他想不通自己的焦慮是從哪裡來的,一般來說,畫圖是他最開心的時候,雖然也有倦怠的時候,卻不曾不專心到這種程度,好像下課以後有什麼更吸引他的事情要做一樣,彷彿預計會發生什麼好事,那樣有著不知所以的期待。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他將畫架搬到一邊,背起背包一出門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手機,未接來電通知依然在最上排站有一席之地,他猶豫了一下,電話卻在他決定前打進來。

  「喂?」

  『接得那麼快是因為剛好看著手機在想我嗎?啊,我好開心啊。』電話那頭是亂不正經的嗓音。

  「為什麼看著手機就是在想你?」

  『因為我看不出來你的手機還有別的功能啊。』

  「手機的功能很多。」

  『不過你都沒在用,雖然是智慧型手機卻只有內建app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除非你還特別把那些app藏起來了。』

  ……他好像沒辦法反駁。

  「那也不一定是在想你。」話一說出來簡直想咬斷自己的舌頭,這話聽起來怎麼很像在調情?

  不,現在電話那頭的是自己的男朋友,呃,也不是,並不是因為這樣所說的話就會自動變成調情的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在想我,真是令人開心。』

  「你這跟自說自話有什麼分別?」

  『我不是自己一個人,我有你啊。』

  只是這樣一句賴皮的話,他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臉頰很燙。

  『欸,不說話了喔?』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個簡單,我教你,你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時候就說「我愛你」就好,不然「我喜歡你」也是勉強可以接受。』

  「你……」

  『我怎樣?……啊,我看到你了。』

  「什麼?」他抬頭看,正門口的噴水池邊有個人背著學校的側背包在那裡,並不是說那裡只有他一個人,而是對方一身校服在其他穿著便服的人當中看起來很顯眼。

  煞魔子看見對方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按了一下,然後自己這邊的電話就被切斷了。

  「上到這麼晚喔?」那個昨天剛成為男朋友的人走過來,拿走他的提袋。

  「我可以自己拿。」他悶聲說著並且想拿回來,那個傢伙卻故意把提袋舉高到另一邊,他的手一跟過去,對方又稍微轉過身,他一時站不穩,以為會跌倒,卻被對方接往懷裡。

  「啊,這麼快就進展到投懷送抱了,我還真的是有點害羞呢,沒想到你這麼大膽。」

  「並不是……」煞魔子試圖要拿自己的提袋,又被對方閃過了,反而被親了一口。

  「你一直這樣我感覺自己很像拿著逗貓棒在逗貓。」

  「史仗義!」煞魔子趕忙看了看周圍,還好附近的人都忙著低頭滑手機,沒有注意到這邊。

  「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的名字,怎麼辦好像有點感動?是說我剛才才想起來制服上有繡名字,啊,幸福來得太短暫。」

  不想繼續理會那個又在自說自話的人,花了一點力氣從對方身上離開,看起來是拿不回提袋了,只好作罷,悶頭往前走。

  「唉,又不理我。」史仗義嘆了一口氣,然後牽起他的手。

  「放開。」

  「不要,你害我心靈受創了,我需要治癒。」

  「受創……」煞魔子無奈地嘆息,「你會不會太容易受傷了?」

  「既然成為戀人,不就是把傷害我的權利交給你了嗎?於你來說,要傷害我當然是很容易的。」史仗義鬆開手然後手指一滑,嵌入他的指縫間,成了十指交扣的狀態。

  煞魔子安靜了一會兒後說:「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一定會傷害你。」

  「那我就在這裡給你傷害啊。」

  感覺,史仗義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一點。

  

  

  說是交往,其實也沒有特別做什麼事,好像只是見面的次數變多了而已。不過他們本來也說不上熟,只是因為對方是附中的學生,拍照取景的時候,剛好拍到在上體育課的對方,其實話也沒說過幾次,只是見到了,記下了而已。

  然後某天忽然就被壓在牆上告白了。

  這很像那群一直用奇怪的眼神望著他的女生小團體看的漫畫的內容,至於他為什麼會知道,雖然很想說是因為其中一個女同學在看的時候他剛好經過而已,但事實是他因為多看了封面一眼而被強迫推銷了一次,而不得已翻閱的書,他完全沒看懂,比如被人抵在牆角的第一反應為什麼不是攻擊他的下體逃脫,那時的臉紅與心跳確定不是因為危機感嗎?只是被告白了而已,為什麼就能馬上確定自己也喜歡對方?

  雖然沒有提出疑問,不過那位同學應該是看出了自己不太能接受而垂頭喪氣地離開了,然後他才想到,剛才書裡那個小個子的角色應該是女孩子……吧?

  算了,這其實不是重點。

  手機裡現在有了新的app,是史仗義要他用的通訊軟體,而他此時在做的事情就是讓自己打字。

  遲遲無法按鍵盤。

  因為忽然發現,過去兩個禮拜每天都是史仗義主動說幾句讓人哭笑不得的話開始,他只要負責回應就好,現在卻發現原來要主動聯繫是這樣難。

  還是下一節下課再說吧。

  第三次這樣想的時候,他今天的課已經結束了,時間才到下午而已,高中自然還沒放學,通常他會直接回宿舍,但等到他注意到的時候他已經在圖書館了。

  因為小時候的畫被稱讚了,只是這樣的小事,卻記了下來,後來唸了美術班,甚至考進美術系,都只是因為那句好看而已。

  他轉進文學區,選了一本書到窗邊的位置坐下,手機沒有訊息,大概是因為還在上課吧。

  他打開書,等到看完書抬起頭時,外面已經天黑了,手機的提示燈不斷閃爍著,有未接來電也有通訊軟體的新訊息。

  一連串不正經到讓人以為他又在開自己玩笑的對話框一條又一條,到最下面,那一句「就算要分手也要當面說啊,真沒禮貌」

  他走到圖書館外隔間的樓梯間,這裡有防火牆所以多少也起了隔音的效果,他打電話過去,手機沒過多久就接通了,「喂?」

  『你還活著啊?真是太好了,我不用報警了。』一點細微的聲響,『所以呢?你現在在哪裡?被外星人綁架了嗎?』

  「我在圖書館……」

  『喔,那我現在過去。』

  「你還在學校?」

  『噴水池邊餵蚊子啊。』

  「我、我要出去了。」

  『嗯。』

  他回到閱讀區,將書放回書車後趕忙下樓梯走出圖書館防盜門,透過圖書館內部的光,他看見史仗義蹲在一邊摸著校狗,旁邊還有幾隻圍著他,看起來簡直像要打架一樣,結果,史仗義摸完這隻換那隻,看起來兇惡的流浪狗也任他摸著,甚至很享受的樣子。

  玻璃自動門開了又關,煞魔子走出來,史仗義像沒看到他一樣繼續摸著狗。

  「你為什麼還沒回去?」

  史仗義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站起來直接抱住他,抱得太緊了,有點難呼吸。

  「……請放開。」

  「摸過狗的地方沒碰到你。」

  「不是那個問題。」

  「那給我抱一下。」

  他看著校狗悠然自得的走開,流浪狗卻仍繞在史仗義身邊,好像還沒被摸夠的樣子。

  他推了推對方,「一下到了。」

  「太快了,再一下。」

  煞魔子不得已,往對方肚子一推,對方咳了出來,自然就放開他了。

  「你都欺負我,你這樣對嗎?對男朋友的態度這樣對嗎?」

  「並不是說是男朋友就可以隨便抱吧?」

  「不然男朋友是做什麼用的?」

  「……我不知道。」他本來就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求跟他交往了。

  「不知道還答應,你是不諳世事的千金大小姐嗎?」史仗義雙手交互拍抹,然後開始往前走,煞魔子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以後才說:「你在說的是你自己吧?」

  「哪是,我看起來很有錢嗎?我看起來像大小姐嗎?」

  「我是說不諳世事那部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跟我說。」

  「不然你怎麼……」會想到要跟我交往?

  「怎樣?話不要說一半,最討厭人家話說一半故弄玄虛了,有什麼問題就大聲地勇敢地說出來,不要說我沒給你機會講話,我現在就安靜聽你講,所以怎樣?」

  「……既然是男朋友,可以請你當我的模特兒嗎?」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問不出口。

  史仗義沉默了半晌,煞魔子想難道是自己轉得太硬,讓對方生氣了?

  「我說,」

  「什麼?」

  「要脫衣服嗎?」

  「不用……」因為並不是要畫裸體素描,雖然裸體的話對於肌肉線條會更加明確,那樣似乎也不錯。

  「真可惜。」

  「你的意思是?」

  「唉,我還以為你終於對我的裸體感興趣了,好不容易自信心回升了一眼,現在又像泡沫一樣,」史仗義抬起左手,將原本輕握著的拳頭倏地往外展開,「啵,的一聲就這麼幻滅了。」

  裸體?

  煞魔子認認真真地看著他,從頭到腳。

  「怎樣?又不講話喔?就跟你說你不講話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啊,我又沒有讀心術的證照,會講話就要講,不要只是想。」

  「我想你沒辦法維持一個動作超過十分鐘。」

  「……好,我現在確定你對我的裸體真的不感興趣了。」

  「我不太喜歡畫人。」煞魔子誠實回答。

  史仗義又重重嘆了一口氣,「我怎麼這麼倒楣?」

  「你想讓我畫?」

  史仗義沒有回答,還是繼續往前走,直到走到煞魔子的宿舍前忽然停下,煞魔子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然後就被親了。

  因為沒想到會發展成這樣,煞魔子反應不及下看見了史仗義從專注地盯著他的嘴唇到隨著靠近他而漸次闔上的雙睫。

  「欸,你為什麼不明白,我是希望你對我感興趣啊。算了,外面蚊子多你快進去。」

  結果就被推進宿舍裡了,他看著史仗義的背影直到轉角,然後抬頭看了一眼時間,該是吃晚餐的時候了。

  明明是他比較年長,卻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被照顧著的似乎是他。

  

  

  他說他不喜歡畫人是真的,不過,在高中期中考前,史仗義在圖書館唸書時,他不知不覺中畫了很多張對方的素描,自從第一次畫了對方以後,他才注意到,史仗義同樣一個表情在不同的角度看起來差很多,而且有時候,表情和角度不同,看起來就像是不同的人,那讓他感到很有趣,忍不住多畫了幾張,直到畫完某一張以後他才注意到,畫中的史仗義在看他,他一抬頭,對方果然在看他。

  「畫完了?」

  煞魔子把畫抱在懷裡往後退了一點,然後點點頭。

  史仗義又朝他靠近,他跟著後退,如果不是被史仗義拉住手的話,差點就要跌下椅子,但也因為這一拉,手一鬆,素描簿就被奪走了。

  史仗義低頭看著畫,煞魔子想拿回來,又擔心製造出太大的聲響會被其他人注意到,當史仗義終於抬頭,他趕忙把本子拿回來,像怕他做什麼一樣,然後,他果然又把本子搶走放在桌上,為了不傷害到本子,對方要搶,他也不敢真的去抵抗,結果就被順勢抱住了。

  「你要抱畫,不會抱本人喔?」

  「我只是怕你搶而已。」

  「我想要的又不是那個。」

  聽見對方悶悶的聲音,煞魔子感到莫名地問:「那你幹嘛搶?」

  「你……真的是讓人很絕望啊。」史仗義放開手,繼續回去埋首他的作業以及複習了。

  其實,他並不需要待在這裡啊,他唸的是美術班,學科上面是幫不上史仗義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來這裡幹嘛,只是自然而然在對方放學後碰面,然後走到圖書館。

  今天離開時史仗義忽然說,明天要開始加課了,上完第九節得直接回家。

  煞魔子只是點了點頭。

  「就這樣?沒有其他表示?你這樣對嗎?」

  「第九節上完也差不多是晚飯時間,你直接回家也是很當然的事。」

  「唉,我果然還是覺得很絕望啊。」

  「我本來就不可能幫你複習作業了。」

  「唉……親愛的,我真的覺得你以前不是沒人告白過而是別人跟你告白的時候你沒聽懂就發卡了。」

  「發卡?」

  史仗義神色古怪地瞄了他一眼:「你一定說過『你是個好人』這句話吧?」

  「我不記得……可能吧。」

  「啊,我明白了,我在說什麼,你一定是面無表情或皺眉苦思的時候人家就以為你拒絕了。」說著,史仗義牽起他的手。

  「你要做什麼?」

  「陪我走回家我再陪你走回來。」

  「為什麼?」

  史仗義回頭看了他一眼,停下腳步。

  「我開始覺得沒救的不是你,是我。」

  「什麼意思?」

  史仗義沒有回答,只是拉著他的手與他並肩走著,不一會兒後煞魔子注意到史仗義正配合著他的步伐,所以沒有再出現一前一後的狀況。

  一路上的沉默,通常他應該很習慣安靜了才對,卻莫名開始覺得不太自在,「你、很喜歡狗嗎?」

  「沒有喜歡或不喜歡,只是每次他們都會自己靠過來……啊,不過,我應該很喜歡貓。」

  「貓?」說出來的時候,煞魔子腦袋裡冒出了對方的臉上多貓鬍鬚、頭頂上出現貓耳朵的畫面,其實感覺還蠻適合的。

  有點想畫。

  「是啊,我男朋友像貓嘛。」

  「你、」反應過來他在說的是自己,莫名其妙,臉就燙了起來。

  「怎樣?感動嗎?我這是愛屋及烏啊。」

  「我不覺得自己像貓。」

  「也是啦,你是狗吧。」

  「並沒有人會說別人是狗的吧?」

  「因為你之前說到最重要的人,那不是很像狗才會說的話嗎?」

  「……你很沒禮貌。」煞魔子停下腳步。

  「因為我嫉妒啊。」

  「什、」煞魔子剛抬起頭,雙頰便被捧住,然後被吻住。

  雖然一時沒站穩,卻因此全身的重心都往對方那裡移了。

  剛才還在想,明明自己當初是很認真在說這件事的,他怎麼就是要用這種講法,結果現在卻被吻得無法思考,甚至覺得對方的舌頭像要闖進來一樣,他緊抿的嘴唇直到對方放開他。

  「你要是不喜歡,我又不會勉強你。」史仗義改而抱著他。

  「我沒有不喜歡,但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我在親你啊,因為,我想要更多的你啊。」

  他有點轉不過來,不知道要怎麼回應,史仗義伏在他肩上說:「你真的被保護得很好啊……以後每天都陪我走好不好?」

  「這樣有意義嗎?」

  「我想啊。」

  煞魔子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

  然後史仗義放開他說他進去放書包,沒過多久卻臭著一張臉出來說,「要一起吃晚餐嗎?」

  結果就在對方家裡吃飯了。

  之後也常常這樣,讓他有點不好意思,史仗義的母親卻很開心他過去的樣子,然後,吃過飯以後史仗義會拉著他的手帶他回去宿舍。

  

  

  進到史仗義房裡是很久以後的事,因為煞魔子說想畫房間裡的史仗義。

  初步的構圖以後,他想著時間也晚了,今天到此為止,然後又被抱住了。

  他注意到,對方真的很喜歡抱他,或者親他,不過這樣他沒辦法做事了。

  「我不想讓你走。」

  「宿舍有門禁。」

  「我知道……欸,你最重要的那個人,是誰?」

  「教我畫畫的師兄。」

  「為什麼重要?」

  「他讓我知道畫畫是很開心的事,而且原來,可以一直畫下去,而且我沒有其他優點。」

  「誰說你沒有其他優點的?」

  「我覺得……」

  「沒有什麼你覺得,你很好,就是這樣。」

  「我不懂……」

  「那你只需要記得一件事。就是我喜歡你,你是我男朋友。」

  煞魔子點了點頭。

  「是說,那你為什麼不是畫你師兄?」

  煞魔子想了想,「我不知道,師兄畫很多次了,我想畫你。」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又被親了。

  

  

  到畫展的時候,他負責坐接待櫃檯那天,老師忽然問他,「你畫的這個人,是對你很重要的人吧?」

  「……不是。」他不明白老師為什麼會這樣想,老師卻只是點點頭說著這樣啊。

  他看著自己畫的那張史仗義,他在對方懷裡加了一隻白色的貓。

  為什麼會認為是重要的人,他看了很久還是不太明白。

  展示廳要關門前,史仗義進來,原來是剛好趕上期末考,所以只上到第七節,他逕直走到畫前,然後問:「為什麼有貓?」

  「你說你喜歡貓。」

  史仗義點了點頭,然後猛地抱住他。

  「放、放手。」他拍著對方的手臂。

  「不放……你在意我,我很開心。」

  白貓的眼睛,是陰陽眼,一隻眼睛是藍綠色的、一隻眼睛是金色的。

  那天回去後,史仗義把他撲倒在床上,死死抱著他,不讓他動,直到他母親叫他們吃飯。

  他好像漸漸有點明白,為什麼同學給他看的書裡,那個女孩子沒有膝擊對方。

  

  

  用史仗義的話說,忽然就跳到見父母階段了,不過並不是他的父母。

  史仗義則是看著這個傳說是最重要的人的師兄,總覺得莫名不爽,理性上知道應該要給人家留下好印象,但就是不爽,或許因為這傢伙曾經當過他的諮商師。

  或許更因為,他其實見到過,煞魔子好幾次看著梁皇無忌,沒有上前,應該只是因為對方旁邊有人而已。

  梁皇無忌跟他說了一些事,聽完以後他只是冷哼一聲說所以呢?

  小時候煞魔子老爸對他家暴,後來通知社工單位結果現在的監護人是叔叔嬸嬸,然後呢?跟他有什麼關係?

  「你是在報復嗎?」

  「我看起來很閒嗎?」史仗義用鄙視的眼神回答。

  只是因為在體育課的時候多看了一眼,然後一眼變成很多眼而已好不好?

  「還有,梁皇無忌,你這是違反保密原則的吧?你不覺得跟你以前的個案發展出雙重關係是很危險的嗎?」糟糕,自己講完好想吐。

  「我不是他的心理師,我現在是以他的表親的身分跟你談。」

  「是喔?那謝謝,就這樣,我要走了。」他剛想上樓叫在書房的煞魔子,梁皇無忌忽然問:「你為什麼會和他交往?」

  史仗義無言地回頭看了一副老父親狀態的梁皇無忌,「一個人跟另一個人交往是需要什麼別的理由?反而是你們,以為過度保護是對他好嗎?小心他被奇怪的人拐走喔。」喔,當然奇怪的人不是指他。

  他上到書房,煞魔子半趴在桌上,鉛筆在紙上畫著,有一劃沒一劃的,好像一直在思考。

  聽到他敲門的聲音,抬頭看的時候,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從煞魔子的眼睛裡面,他卻覺得好像看見了光。

  「在畫什麼?」史仗義走過去,煞魔子卻試圖將圖畫蓋住。

  「不要這樣嘛,我又不是沒看見你畫的圖,給我看啦。」

  「不要。」

  史仗義要拿,這次煞魔子卻真的慌了,想護住畫紙,這次運氣不好,跌下去的時候史仗義來不及拉住,結果兩個人跌到了一起。

  史仗義還是拿到了畫紙,畫的是這間書房,只是多了一個在看書的史仗義。

  雖然並不是第一次被煞魔子畫,但這次很明顯不太一樣,因為他開始認真地不想讓他看了。

  兩個人起身把身上的灰塵拍了拍,煞魔子看起來有些氣悶的樣子,大概是因為畫被搶了,史仗義輕靠在他耳邊說:「我很開心。」

  「我不是為了讓你開心才畫的。」

  就算只是彩霞的錯覺也好,他看見煞魔子的臉上有些紅,忍不住抱著又親了幾下。

  回家的路上聽煞魔子說起,他在諮商室外等叔叔來接的時候,梁皇無忌誇他畫得好看,以前沒有人跟他說過他有任何事做得好。

  因為煞魔子崇拜的眼神太礙眼了,他忍不住加重了力道,被牽著手的煞魔子皺眉問他:「幹嘛?」

  「我嫉妒。」

  「為什麼?」

  「我是你男朋友你問我為什麼,你真是太傷我的心了,煞魔子。」

  「我跟你說過……」

  「你說的話我記得,但我也說過,我把傷害我的權利給你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

  「我不是一直在說嗎?」

  「說什麼?」

  回到煞魔子的宿舍前,史仗義又抱住他。

  「我還是不想讓你走。」

  不是已經在一起一整天了嗎?

  史仗義就這樣一直賴在他身上。

  「蚊子很多。」

  「你穿長袖,他們會叮我。」

  「……是喔?」

  「對啦對啦把我叮死算了。」

  「你身上有紅腫的話,不好看。」

  「還在講畫畫的事啊?所以我說看著你真的讓我很絕望啊煞魔子。」

  「那就請你不要看。」

  「生氣了喔?」

  「沒有。」

  「你生氣了。」史仗義篤定地說著,聲音聽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沒有。」

  「今天也陪我走回家好不好?」

  「然後你再陪我走回來?」

  「可以不走回來嗎?」

  「你……?」

  史仗義將他抱得更緊,像要將自己嵌進去一樣。

  「我不想放你走。」

  「喔……。」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也不想回去了。

  結果就這樣跑到人家家裡住了,雖然說人家本來好像還要騰房間給他,史仗義倒是直接就決定讓煞魔子跟自己一間了。

  雖然煞魔子還想睡下面,反正有墊床墊,史仗義卻堅持床給他睡。

  至於一起睡這種事,史仗義沒有提,煞魔子沒想到。

  只是隔天睡醒看見應該睡在床上的人滾到自己懷裡,「睡相真差。」史仗義一邊說著,一邊把煞魔子抱進被窩裡。

  

  

  並不是很常這樣,不過幾次住宿下來,原本還有些拘謹的煞魔子在史家似乎也比較放鬆一點了。

  然後,一次煞魔子忘了帶衣服,史仗義找出對方可以穿的衣服,敲了門就要進去,卻沒想到會看見煞魔子已經脫了衣服,慌張之下,煞魔子不知所措地四處張望著最後只好拿蓮蓬頭噴他。

  史仗義一開始也愣了,但被水一噴也生氣了,乾脆衝進去制伏那個人,結果平常被抱都沒什麼太大反應的人卻劇烈掙扎起來,他經過一番苦戰才成功把蓮蓬頭關掉,然後聽見被水聲以及胡亂揮舞的雙手干擾的話,他說,不要看。

  史仗義拉住對方的手,然後在手臂上的傷痕親了一下,然後是肩上的傷疤,撩開他的長髮後,在燒傷的疤痕上面親了一口,還不夠,將一片肌膚含入口中,特別避開了牙齒的尖銳。

  煞魔子縮了一下,史仗義在他耳邊輕聲問:「痛嗎?」

  煞魔子搖了搖頭。

  他們坐在濕透了的浴室地板上,煞魔子被史仗義抱著,許久後才意識到對方全身都被弄濕了。

  「抱歉,但是,」他轉開臉,「不好看,所以不要看。」

  「我喜歡啊。」

  史仗義將他的臉扳往自己,然後又親上去,「我喜歡啊。」

  「……為什麼?」

  「因為是你,我就很喜歡啊。」

  不久以後有腳步聲,史仗義起來把門關上,然後是敲門聲,母親在外面問著沒事吧?

  「只是不小心打起水仗了。」史仗義回答道。

  他似乎聽見他母親的笑聲。

  然後母親又走遠了。

  「好了洗澡洗澡。」史仗義把濕到在滴水的上衣脫掉。

  「你、」

  「快點洗一洗出去,不然會感冒,感冒你要怎麼畫畫我要怎麼去上課?一起洗省水省電環保所以快點。」

  雖然不是沒有掙扎過,不過史仗義連煞魔子和衣服一併洗了。

  身上所有的傷痕都被看到了,煞魔子被按在床上吹頭髮的時候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被摸過的地方都熱熱的,不只是體溫,因為連臉也熱起來了,史仗義卻說,他不會做什麼,雖然如果煞魔子要做什麼他也不反對。

  儘管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種想生氣的感覺,他還是回說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本來就很喜歡親他、抱他,這一天過後次數更加頻繁,如果住在對方家裡的話,醒來的時候一定也是在對方懷裡,他明明記得自己是睡床上的。

  

  

  他的諮商師莫前塵問他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想和他分享的事,他難得主動說起,有一個人說喜歡他,但他不太懂為什麼,因為以前父親會打他、罵他,都是說他不夠好,如果被其他同學看到傷口的話,對方也會露出嫌惡的表情,可是那個人,只是說他喜歡他。

  然後莫前塵說,你在說這些的時候,眼睛在發亮。

  他其實還是不太明白,只是注意到的時候,筆下畫的還是史仗義,有的時候還有一隻貓,白色的貓,兩隻眼睛的顏色不一樣。

  之後在畫室,有人跟他告白。

  對方說了很長一串什麼,很緊張的樣子,煞魔子眨了眨眼,有什麼想說,有什麼一定要說。

  「你說的那個人,不是我。」

  告白的那個人原先因為緊張而一直低著頭,聽到他的話才疑惑地抬頭看他。

  「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好像有什麼一直壓在胸口、一直壓到他都忘了的什麼,就這樣被挪開了一點。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還是那個噴水池,史仗義低頭看著手機,煞魔子緩緩走過去,坐在對方旁邊,然後靠上去。

  「幹嘛?撒嬌啊?我不介意你做得更過分一點喔。」

  說完以後,他就被煞魔子親了。

  「我今天被告白了。」

  「所以呢?」

  「……你的反應很奇怪。」

  「現在居然輪到你說我奇怪了,奇怪欸,就算我跟你說別人跟我告白你也沒有反應,你現在又說我的反應很奇怪,啊,煞魔子貓的心我還真是不懂,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你的心是宇宙裡的沙粒吧?」

  「我想跟你分手了。」

  「亂講,你就不怕我當真嗎?像我這麼好的對象可是很難找了喔?之後都找不到了喔?」

  「你怎麼會覺得我亂講?」

  「因為你會對我生氣,你在意我,你喜歡我。」

  「我沒……」

  他從來沒對他說過喜歡,但是他發現他畫的每一張圖裡,史仗義的嘴角都微微上揚著。

  對,他會對史仗義生氣,他在意史仗義……他喜歡、他。

  「不反駁了?那我當你默認了,走,回家。」

  「唔。」

  自然而然地,手又被牽起來了。

  然後有一天,史仗義說要畫他,美術課作業。

  在對方作畫時,煞魔子問:「為什麼你會相信我喜歡你?」

  史仗義一邊看著自己的畫,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因為我告白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不是拒絕啊,你會說我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卻沒說你不喜歡我,表示你在意我,而且,不是最重要的人,也可以是最愛的人,這不衝突。」

  「我沒說……」

  「可是你喜歡我啊。」史仗義繼續畫著,煞魔子覺得,他好像看見對方臉紅了。

  等到畫完後,煞魔子想看,便被史仗義拒絕了。

  這次的搶畫大作戰,雖然他還是瞟到一眼了,不過他也又一次被壓在牆上,他很誠實很認真地說:「這個姿勢會讓我很想膝擊。」

  「喔,不然我給你壁咚?」

  煞魔子閉了閉眼,「不需要。」

  然後瞄了那張圖一眼,那是一隻白色的貓,兩隻眼睛有著不同的顏色。

  「你不是說要畫我?」

  「我是在畫你啊。」

  緩慢地眨眼以後,史仗義沒注意到對方是怎麼做到的,總之,他倒在地上,煞魔子走到史仗義借用的畫板前,把那張貓咪掀開,下面是一張他的素描。

  「原來你會防身術喔?」

  「從原本的家離開時,師兄說學一下比較好,可以自保。」

  「……梁皇無忌我真的沒辦法喜歡你。」史仗義抱著膝蓋躺在地上不肯起來。

  「我……」煞魔子回到對方身前,伸出手,「我只對你用過這一次而已。」

  史仗義看著他,煞魔子的手一直在那裡,還是習慣穿長袖,把身上的疤痕遮住,還是習慣長髮,放下來就看不見後頸的燒傷,今後大概也還是會無數次提起那個最重要的人是梁皇無忌,說不定有暴力傾向,喜歡偷窺他還留下證據,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說他喜歡他。

  不過,他開始會生氣,會反抗,會閃躲,會臉紅。

  每個動作都像情書,清清楚楚地說著。

  更別提那些畫。

  史仗義伸手將煞魔子拉進懷裡。

  「算我倒楣,反正我運氣本來就很差……我等你。」

  「等我什麼?」

  「等你對我的裸體感興趣、咳!說好的一次呢!」

  「你活該,我沒辦法。」

  就是沒辦法啊,不合格,只能留級觀察啦。

  

  

  

   

  

  


  本來想寫虐的,好吧,虐的下次。

  ……是因為常常這樣才被人家我適合寫糖嗎?我一直覺得我不擅長說。

  抱歉我不是美術系的,有寫錯請告知或海涵TAT

  最後小煞,對不起,奶奶只會寫言情。(站好準備被無赦之風)

  空:你把我寫成這樣就不用道歉嗎?你年紀是長到哪裡去了?(下略三百字)

  有很多廢話想說,又覺得,後記太長不太好。

  總之,我以為你是一篇兩三千字的文我才打的,我看了一眼字數只覺得你肯定在跟我開玩笑。以及我真的不知道空煞空跟空煞的區別了我想把它們放一起然後都叫空煞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