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殘香

貪看陌頭楊柳色,浣殘香流故人來。 絲蘿依依何患去?只豢琴瑟梢頭開。

明日咫尺 09

金光布袋戲同人‧煞魔子X戮世摩羅X煞魔子







09 . 光線

  

  

  在七月快結束的時候,雷雨驟至,深夜時分,他被好似做颱風一樣的滂沱大雨驚醒,原想要繼續睡的渴望,在又一次雷聲過後被打滅,遽然想起窗檯上晾曬的衣服,想必已經淋濕了,若是要等到明天再處理一定會花上更多時間,不得已之下只好下床。

  雷聲與閃光交錯著,透過窗戶闖進來,因此即使沒有開燈,也並不影響早已習慣房間配置的他,就算有犬吠聲隨著轟雷陣陣,他也不至於像小時候那般會因為任何突然的聲響或光影變化而嚇到了,只是突然想起了待在外婆家時的事,由於父母過世得早,他是家中獨子,舅舅早就到外地工作了,連帶的他那些年紀相差甚鉅的表親也不在附近,只有年邁的外婆獨身住在三合院裡,所以許多時候,他還是一個人,尤其是每次半夜驚醒時。

  他與外婆並不睡在同一間房裡,中間隔著一個對兒時的他而言太大的客廳。

  老人家的習性就是相當早就會開始打瞌睡,但是如果太早去睡,又會睡不到天亮,所以經常強撐著看完並不有趣的電視節目才去就寢,但是儘管如此,還是雞鳴則起,經常,聽見外婆下床的聲音時,他也跟著下床,推開老舊的木門,深夜時分只有夜燈而顯得詭異的客廳,在外婆推開分別貼有神荼鬱壘畫像的兩扇大門後,有微弱的光照進來、伴隨著已經叫上許久的雞鳴,然後他會聽見自己踩著拖鞋走出門外的聲音,以及協助外婆一起灑掃庭除的聲音,畫面像是夏季的水彩畫,充滿著大量的空白,比如園裡的花是怎配置的、又是什麼色澤,他已經記得不太清楚,在記憶中只有外婆佝僂的身影是清晰的。

  唯有每次經過埕的時候,他總會想起來,當時爸爸就是在這裡教他騎腳踏車的,有時候還伴隨著一些模糊不清的聲響,或許是說著小心以及加油,媽媽靠在如今已斑駁的紅磚矮牆邊,盛開的野薑花很香。

  雷聲又一次差一點震破耳膜,這次雷似乎打得很近,也還好是這個時間點,應該不至於會打到行人,隨後想到,又或者是鬼差在拘提?他有些弄不清楚了,七月過了嗎?他習慣看陽曆,現在家中也沒有日曆或者農民曆,但是如果問外婆的話,就算沒有曆書,她也能準確地說節氣的名字。

  要是七月已經結束了,那就好了。

  他收完衣服掛在室內的移動式曬衣架上,回到房裡時他不由得在意起時間,看了一眼鬧鐘的方向,鬧中的夜光下,手機邊緣的提示燈不斷閃爍著,像閃電陣陣,只是換成了錄色的光。

  只缺少聲音,便很像電母在雷公落雷之前先為祂打亮,在亮光之後,該有聲音,只是他習慣轉成靜音,所以什麼也聽不見。

  他拿起手機。

  

  

  

  每當手機螢幕的光因為沒電而暗下去的時候,總讓他連想到生命的終結,該有哀鳴,也可無聲,但無論何種結束都是千篇一律地墜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闃暗之中,他將手機收入口袋中,為了省電等理由而沒有打開的門前燈靜立在那裡,如同那日他跑來只為了證明已無人在,一抬頭還是這盞沒有亮起的燈。

  一切都是衝動惹禍。

  外面的雨還在下,現在跑出去他也無處可去。

  但身後卻忽然有光,他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而瞇起,眼睛緩過來以後所看見的人,或許因為背光,史仗義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他猜想,一定是和以前一樣,一點猶豫、一點不可置信、一點無奈、然後很多的為難與困擾。

  所以他扯了扯嘴角,想抓住一點清醒,「欸,我們私奔吧?」但說出口的話語卻帶著醉酒似的恍惚,他伸手將擋住半邊眼睛的瀏海往上撥,視線已開始模糊不清。

  這次一定也會被拒絕。

  這樣想讓他安心,只是腳下的地板好像有些飄,彷彿踩在雲朵上一樣,甚至感覺不太到膝蓋的存在。

  所以無論是隨後被拉著往前走或者是覆蓋在頭上揉著頭髮的毛巾,他全都不能理解,也包括不知從何而來的溫暖。

  再睜開眼時,又是那個不知該說是燈紅酒綠的視覺主題色系還是說單純設計的人品味特異的光照得他根本什麼也沒能看清楚的奇怪大廳,大廳裡僅有一人,低頭對著王座前的那一汪大石子圍成的血池不知在沉吟些什麼,明明手上捧著骷髏,相對於其他的魔卻一點也不嚇人,反而因為骷髏是那魔拿著的,而有種太過執著於什麼的固執可愛。

  ……他怎麼會這麼想?

  他眼前的又不是人,是想殺他的魔呢。

  雖然說起來,想殺他的人也許比魔還要多。

  唉,再跟這群魔待在一起,難保有一天他的智商會直線下落到帝鬼之下喔。

  真受傷、太令人受傷了啊這個。

  越是這種時候越需要治癒啊。

  「煞魔子,你的帝尊站在這裡這麼久了,你連招呼也不打一下,是覺得自己的倒影太美嗎?啊,我知道了,你會一直看著看著然後會愛上倒影裡的自己,最後溺水而死是吧?唉,你要這樣做倒不如來愛你的帝尊如何?最起碼我是不會愛到我的魔最後選擇到溺水那麼沒有創意的死法,和自戀相比要來得划算很多吧?你覺得如何啊?」

  戮世摩羅收回將眼罩上的瀏海往上梳的手。

  他怎麼覺得自己剛才講了什麼很莫名其妙的話?難道他的智商果然已經連煞魔子也不如了嗎?

  「唉,上天啊,你為何要如此虐待我?雖然我立志成為壞孩子,做神也不能那麼不公平嘛你說是不是?我的人生已經是這副德性了,難道連智商也要跟這群魔同化了嗎?要這樣你怎麼不乾脆讓我投胎做魔就好了?何必那麼大費周章呢?雖然這樣是有一點令人難過,不過這樣我們煞魔子也會對我好一點你說是吧?」戮世摩羅誇張得像唱大戲一樣的動作卻全然沒有吸引到那個早該皺著眉對他說:「帝尊,請自重。」的魔,是他自討沒趣了。

  戮世摩羅又往前走了幾步。

  「這血池裡到底有什麼?你真的愛上你的倒影了嗎煞魔子?可惜囉,這下子七大軍勢里唯一剩下來的先鋒看起來下場也不是很好,竟然是發瘋,唉,這是在勸我以後取名字要取個很俗氣、很菜市場的名字來換你們福壽綿長嗎?但是啊,我實在是覺得七先鋒聽起來已經很一般了啊,你們的帝尊我區區不才而已要煩心的事情未免也太多,所以我說啊,親愛的煞魔子你可千萬不要挑這種時候發瘋啊。」戮世摩羅一邊做作地嘆息著,一邊走到了煞魔子身邊,對方卻好似完全沒注意到似的依然低頭看著血池。

  雖然知道要是隨便碰這隻有潔癖的魔,對方絕對會生氣,不過他什麼時候怕過他生氣了?應該說,看煞魔子生氣實在是很紓壓啊。所以戮世摩羅毫無懸念地重重拍了煞魔子的肩膀一下,總算換得煞魔子緩緩轉過頭來看他。

  面無表情的,就算不是要嚇魔也絕對是要嚇人。

  「唉,親愛的煞魔子,雖然你是魔,不過你跟魔神仔應該是不同的物種吧?這樣嚇你們這裡唯一的人也就是你帝尊我很有趣嗎?」尤其是血池反射出來的這個光喔,真是作孽喔,到底誰設計的弄得鬼影幢幢就算了,還明顯採光不良,平常閃得他頭暈也就算了,現在還要附帶把帝尊嚇到心臟病發功能可就太過分了喔。

  煞魔子極慢地眨了下眼睛,遲緩地喊了一句:「帝尊……」

  語尾微微上揚。

  戮世摩羅挑眉問道:「怎樣?還懷疑啊?我是你們這群魔中唯一的人族,連這樣你都會認錯,我真懷疑現在戴著眼罩而看不到的人是你才對,雖然我其實看得到,好吧,我實在不知道這個眼罩的目的,現在再想問也問不到先帝了,唉,實在應該要我那個好大哥慢一點落刀,至少讓我有機會問問先帝,這個造型設計到底是什麼理念,好讓我以後換造型的時候有個方向嘛,你說是不是?」戮世摩羅苦惱似地將手指點在自己額角上搖了搖頭。

  反應過來時已是太遲,他自忖是自己太沒有警覺心,還是說對方真的深藏不露……雖然闇之軍勢以術法見長,不過在體能上的訓練只是基礎,更加依靠個人本身資質,因此反而是眾軍勢中體能資料最為參差不齊的。

  「不錯嘛。看起來你應該和三尊一樣可以做為前鋒戰力,雖然你平常時都在後線支援,不過相信你也是願意為了修羅國度而上前線的對吧?煞魔子。」血池有股奇妙的浮力,讓甫被拉倒在池中的他即使還被煞魔子壓制著,也沒有落入水中,只是他倒入池裡時有水花濺起,打濕了煞魔子的頭髮,再從髮稍滴落到他臉上。

  他還能這樣輕鬆而不反抗,不過是因為煞魔子身上沒有殺意,但是因為連慣常有的敵意也感受不到,所以他還是留了心,準備看對方接下來要做什麼。

  如果不是手現在不能動,他倒是很想趁機捏捏煞魔子的上臂確認一下是不是傳說中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若是,他得規劃一下要怎麼運用這個戰力,雖然修羅國度就是魔多,但也不能什麼都要出動到三尊來扛吧?

  不過就算他已經想了那麼久,煞魔子卻久久沒有動作,久到他懷疑對方頭髮上的水(或者是血?他的視力沒那麼好,無法辨別)都要滴完了以及其實這隻老魔家(對喔,煞魔子到底幾歲來著?)的手早就因為血液不流通而麻痺了所以才挪不開,剛想口無遮攔地把所思所想全數傾吐,卻想到,煞魔子現在的狀態很明顯不對,就算諷刺他或嘲笑他他也不會有反應啊,倒不如趁機做些能娛樂自己的事,比如他一直很在意啊,煞魔子明明是看起來最樸素的魔了,連髮色都那麼正常,怎麼還是那麼顯眼?是因為那個額飾嗎?如果拿掉的話,煞魔子看起來就會像一般人了嗎?他抬手解開煞魔子的額飾,在額飾移開之後,他彷彿看見其下有著紋飾,但也只能是彷彿,因為在對方吻上來以前,他先是瞟見對方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而走神,再之後從他們之間太近的距離來說,他已經看不見對方的額頭。

  不管眨過幾次眼,唇上的觸感都清晰得令人困惑。

  緩緩撐開的雙睫交錯過他的睫毛,在那對異色眼中浮現的是他此生最陌生的情緒。

  接著他醒過來。

  一點點熟悉以及更多陌生的床舖的觸感,眼睛在適應黑暗以後看見的是與夢中並無二致的五官,只是並沒有額紋、當然也沒有品味特殊的額飾,相較於面對他的到來總是皺得相當有個性的眉心,現在卻因為熟睡而舒緩開來了。

  老實說,他很想戳看看。

  他是覺得喔,如果戳下去煞魔子一定會皺眉,就像平常一樣,不過不知道會不會醒就是了,醒了就麻煩了。

  雖然本來是想起身的,卻發現自己的腰上被什麼壓著,他瞇眼看了很久,大概確定是煞魔子的左手,至於右手,則握成拳靠在臉頰邊,與其說是側睡,倒不如說是趴睡了,簡直像嬰兒一樣。

  而嬰兒卻是最容易被驚醒的物種之一。

  他如果能再多思考一下,應該是能找到方法在離開煞魔子懷裡的同時也不驚動到他的才對,但他實在頭很暈,周公在召喚他一起去玩樂了,而且為什麼,煞魔子的體溫讓他覺得很舒服?

  他不由自主朝對方靠近,直到被攬入懷中,背上有他的手臂。

  他又一次睡去,一夜再無夢。

   

  

  

  

  



  抱著鴻信、聽著雁嘯打文,我中了雁王毒。

  不過後來我娘親拒絕繼續聽雁嘯,所以這篇的BGM是Gabrielle Aplin版的The Power of Love。

  打不出空帝的吐槽水準,我有罪。而且用臺語講很有事的東西換作華語就很一般,真是百般無奈。

  我目前追到的地方為止沒有看到提及鬼祭貪魔殿裡那個血池的作用,所以我腦補一下應該不為過的對吧?是說我本來一直都相信會在十章內完結的欸(誰叫你不寫大鋼)。

  最後,因為我吃互攻的關係,所以其實,攻受改變的只有體位而已(等等別說得那麼直白),跟個性倒是沒什麼關係。雖然我不喜歡劇透(?),不過我很喜歡看別人猜劇情,那很有趣,也幫助腦洞進展。